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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一名落魄男子蹲在泉水旁。
双手不停搓动着，口中骂骂咧咧。
骂了一会儿，又站起身来，从身旁捡起竹竿，插入泉水中用力搅拌。
曲泠来到泉水旁之时，正逢男子将竹竿抽出来。
猛然见到曲泠，顿时被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
捂着胸口大口喘气，显得十分后怕。
“曲姑娘，现在水有些浑浊，稍等片刻就好。”
曲泠点了点头，便站在一旁等候。
问道：“用竹竿搅动，防止结冰，好主意。”
紧接着又补一句：“就是有些费人。”
男子神色戚戚，想要弃竿而去，又害怕被报复，以及再也吃不上水。
因为其余泉眼同样被坚冰封住，现在千里之内的近万人可就靠这口泉水过活。
“曲姑娘这样的大人物，实力尚存，必然不可能继续留在这破地方对吧？”
“若是姑娘走的时候，可否知会一声，在下愿跟随姑娘，为姑娘生火做饭也好。”
“如今我悄悄在后院埋了不少柴禾、粮食，到时候尽数交给姑娘。”
曲泠摇了摇头，眼见泉水清澈，便提桶打水。
水桶装满，这才淡淡道：“不必跟着谁，我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走出去。”
“你若是想搏一搏，最好将希望寄托于你自己。”
说着，提起水桶走了。
男子神色黯淡，非是不相信自己，而是不能相信自己。
生活在此地的人，除了前人的后代之外，进入到此地之前气府已被打烂。
体内灵气聚起便散，只能依靠外在的灵玉充当暂时性的气府。
男子仰天长叹，哭丧着脸喃喃道：“算了，就算出去又能如何？气府破碎，这辈子注定只是个普通人。”
“还不如想想今天吃什么，这才是现实。”
……
曲泠回到茅屋，瑞雪正在做饭。
每次见到瑞雪，曲泠心中便莫名安定，这个娇小可爱的小姑娘，总能让人觉得很可靠。
如今记忆恢复了不少，曲泠性子便也活泼了许多。
将水桶放在墙角，走到瑞雪身旁。
曲泠问道：“瑞雪生来便在此处吗？”
瑞雪听到曲泠发问，心中隐隐有些高兴。
点了点头，应道：“嗯，瑞雪出生之时便在这个地方了。”
“父亲是谁，瑞雪并不知道，母亲也在好几年前生病去世。”
“母亲临终前对我说，她对不起我，不该让我一个无辜的孩子生来受此大苦。”
“她告诉我外边的世界多么美好，让我将来一定要离开此地。”
说到这里，瑞雪脸上依旧浮现着微笑。
似乎她总是如此，母亲去世的事实，从未打击到她。
但是与母亲一同留下的美好回忆，让她每每想起便心生满足。
曲泠坐到火堆旁，轻声道：“一个人的时候，很辛苦吧？”
瑞雪轻轻点了点头，只是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微笑。
“辛苦，但是只要想着长大后就能离开，就觉得还能挺得住。”
“还记得有一次，一个满脸刀疤的混蛋，把我的粮食偷走了。”
“我去找他理论，他不但不认，还打了我。”
“最后是那位我跟你提过的老先生救下了我，帮我抢回了粮食。”
“那时候我就觉得，人有好坏，苦中也能作乐。”
曲泠笑道：“等你将来强大起来，你会发现身边的人都是好人，所有辛苦的日子，都会通通远离。”
“这是我从这个地方看到的。”
瑞雪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即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这个地方灵气太过稀薄，灵玉又极少，想要修炼也很困难。”
曲泠点了点头：“没事，你跟着我，我带你去那些灵气很多，灵玉也很多的地方。”
瑞雪笑道：“走不走得出去还不一定呢，不过，若是曲泠姐姐的话，肯定能出去。”
“为什么呢？”曲泠问道。
瑞雪想了想，说道：“可能是曲泠姐姐跟其他人不一样吧。”
至此，两人便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
……
这一聊，便是整个冬天。
待得屋檐上最后一条冰锥融化。
待得所有泉眼尽数冒出泉水，地上的枯草冒出了新芽。
熙熙攘攘的鸟叫声也变得有力起来。
在一个阳光温暖的天气里，瑞雪两人将一切行礼收拾完备。
便是茅屋之上的木头、茅草，也尽数装进手坠中。
两人并排朝着黑暗一片的远处走去。
身后远远跟着数百人，又老又少，有男有女。
不同于曲泠两人，身上皆是挂满了大包小包。
决定踏上返乡之路的那一刻，每个人心中都充满了干劲。
走在路上之时，又都满怀期待。
只是更多的人选择了留下，或是觉得心中有愧，要在此地赎罪。
或是早已将此地当作了家，不愿离开。
抑或是害怕前路漫漫，这一去，便要永远留在黑暗之中。
……
不过数日的时间，原本阳光明媚的景象就完全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漆黑夜空，以及遍地的细沙。
所幸一路而来，细沙之间偶尔能发现枯木，大大缓解了取暖的问题。
曲泠走在黑暗中，往长剑之内灌注灵力，发散而来的火光宛如路旁灯笼。
照亮脚下的路，也指引着身后数百人的道路。
只是不过半月的时间，原本脚步坚定的人群，已少了大半。
有人年老不支，倒在了路旁。
有人不堪寒冷，往回赶去。
也有人大包小包原本就少，眼见前路漫长，只得放弃。
曲泠心中莫名难过，想要伸手扶起倒地之人，想要伸手挽留返身之人。
却只能强忍着，继续往前。
她心中有一道紧迫感，始终压着她，让她不得不想尽一切办法，离开此地。
似乎有更多的生命，在等着她前去拯救。
又是半月而过，剩下的人不过十余人。
曲泠将更多的灵力灌注到长剑之上。
赤红的光芒，照亮了前路，仍是数不尽的黄沙，以及四处矗立的冰雕。
曲泠驻足，转过身去，大声呼喊道：“回去吧，你们回去吧。”
“前面的路，更加遥远，也更加寒冷，此时回去，或许还能活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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