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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待顾岐睡一会醒了过来，顾培明连忙将他扶坐了起来，他细心地将软枕垫在他身后，温声问：“爹，要喝水吗？”
“不用了。”顾岐说罢咳嗽了几声，目光微抬这才瞄到了一旁站着的一大一小人，他愣了一下，右手颤巍巍地抬了起来指向魏东廷，一脸呆若木鸡，“他……他怎么会在这？”
他声音沙哑厉害，说话费力，曾经饱\/满精神的人被病魔折磨后瘦的干瘪，很难想象这些年他是怎么熬过来的。魏东廷不动声色敛下眸子，垂眸道：“岳父。”
“姥爷。”魏乘风也叫了一声。
顾岐毫无精神的眸子在看到魏乘风后蓦地张大，苍白毫无血色的嘴唇微微颤抖，一行泪水无声无息落了下来，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魏乘风像是在他身上看出逝去女儿的影子，“你……是乘风？”
已经长这么大了吗？
“是的，姥爷。”魏乘风终究是大户人家的孩子，不管做事还是面对其他人都能从容应对。
顾培明拿起手帕递了过去，温声道：“他们是过来探望您的。”
顾岐闻言垂头落泪，顾培明连忙朝魏乘风招手，“乘风，你过来，和姥爷说说话。”
“……”魏乘风抬头看向魏东廷，后者微微一笑，轻轻推了他一把，“去吧！”
顾培明起身让开，退到魏东廷身后，顾岐含着泪上下打量着魏乘风，喃喃道：“五年了，你娘她走了五年了，这五年来姥爷从未去看过你……乘风，你恨不恨姥爷？”
魏乘风摇头，拿起手帕踮起脚尖给他擦泪道：“姥爷，您要快点好起来，您还没陪我一起去玩呢！”
顾岐温柔地望着他，摸了摸他的小脸，苍白悲伤的神情多了一抹温情。
一旁的顾培明对魏东廷低声道：“虽然我不想看到你，但是还要谢谢你带乘风过来探望爹。”
“这是她提出来的。”魏东廷偏头看向他，一脸的认真。
顾培明一愣，蓦地神情微沉，转身道：“你跟我出来。”
魏东廷抿了抿唇，抬头看了一眼魏乘风和顾岐和谐的画面抬脚跟了过去。
顾培明出来的时候与守在门外的苏沉央正好对视上了，顾培明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她无处可躲，只好抬手跟他打招呼道：“嗨！”
顾培明脸色一沉，气势汹汹大步走了过来，柯暮见状挡在了苏沉央的面前，目光警告地看着他。
这时魏东廷也走了出来，看了一眼这边的状况对柯暮道：“柯暮，退下。”
柯暮点头，退开。
顾培明冷着脸走到苏沉央跟前冷声道：“你怎么来了？还有，你们夫妻到底玩什么把戏？这可是顾家，可不是你们将军府！！”
“别激动别激动……”苏沉央连忙抬手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她小声道：“顾老爷身体不好你还在外面大呼小叫，你不说我不说他不说，别人都以为我是将军府的丫鬟。”
“行……”顾培明深吸一口气，问：“所以你们到底想怎样？”
“就是来看看顾老爷，想让他开心开心。”
顾培明嗤鼻，“你觉得当他知道你是谁后他会开心的起来？”
“我都说了，你不说我不说他不说，谁说？”
“……”顾培明一时气得无言以对。
苏沉央轻咳一声，上前安抚道：“哥……”
“谁是你哥？”顾培明反驳，瞪她。
苏沉央嘁了一声，小声嘀咕：“白给你便宜你不占，傻子。”
“你说什么？”
“没什么。”
眼见着顾培明要发火，苏沉央连连摆手，朝顾培明身后的魏东廷挑眉一笑。
突然房中传来了被子落地的声音，顾培明一惊，二话不说火急火燎地跑了进去，“爹！爹您没事吧？爹……”
“没事，不要大呼小叫。”
顾岐头也未抬，摸着魏乘风的手指关心道：“有没有划伤小手？”
魏乘风摇头。
“有没有烫到？”
魏乘风又摇了摇头。
顾培明见他没事，心下松了一口气，看着一地的杯渣，他转身道：“我让人过来收拾一下。”
“我来吧！”
苏沉央自告奋勇上前蹲在地上捡了起来，顾岐愣了一下，垂头看向她随后问：“这位是……”
魏东廷正欲开口，顾培明连忙道：“哦，是他们家的丫鬟。”
“哦。”
顾岐若有所思，他无精打采的眸子看向魏乘风，也不知道两人在传递什么信息，只见顾岐对他俩道：“你们先出去吧！让我和乘风再好好说些话。”
“哎，好的，爹。”顾培明点头，“您若是有什么需要叫我一声，我就在门外。”
“行了。”顾岐有些不耐烦挥手，指了指蹲在地上的苏沉央道：“现成的丫头，不用你操心了。”
“这……”顾培明有些犹豫，让他们共处一室，怕是不妙。
“别废话，快出去！别打扰我和乘风爷孙俩叙旧。”顾岐不耐烦催促，顾培明没辙，只好和魏东廷再次走了出去。
待两人一走，屋里静悄悄只剩下苏沉央收拾碎片的声音。
顾岐垂眸看向她，缓缓道：“甭收拾了丫头，起来说话。”
“那也要收拾一下，不然扎到脚可怎么办？”苏沉央抬头冲他一笑，快速地收拾了地上的残渣裹好放在了一边。
“我刚刚……听乘风说了。”待苏沉央走过来，顾岐抬头细细打量着她，“你真的是……我女儿？”
当乘风告诉他，他的女儿就在外面的时候，他简直不敢相信甚至一度觉得乘风在安慰他，乘风说：“姥爷，是真的，不信等她进来的时候你问问她关于以前的事情，她肯定记得一清二楚。”
顾岐不信，打心眼里不信，他怎么能相信死了五年的女儿没死呢？
眼前这个小丫头，明明长着另外一副面孔，但是看过来的眼神却无比熟悉，他简直不敢相信，觉得他们在合伙骗他。
“爹，”苏沉央坐在他的床边，握着他的手指道：“您记不记得，七年前我落水后寒毒复发差点要了自己的命？那时，你不在家，是大哥陪的我度过难关，后来您回来了，给我带了貂，带了手暖炉，您还说那是找了好久才找到的，因为那是皇宫的娘娘才会用到的东西，您还记得吗？”
顾岐瞪大眼睛看着她，迟疑片刻点头，反握住她的手指道：“你后来因为小梦将你推下水的事情生气，然后扬言要惩罚她把她吓坏了，你还记得你是怎么惩罚她的吗？”
“当然记得。”苏沉央笑：“我当时为了让她长记性，叫人将她扔进荷塘里，她吓坏了，陈氏和顾霖一直在旁边替她求情。”
“是的，你当时的样子我都吓了一跳，更别提其他人。”顾岐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你从那个时候醒来就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性格也比以前活泼了，而且越来越聪明。我呢，看着你慢慢变得活泼，我很开心，但是一方面又想你和以前一样听父亲的话。”
“我终究是没听您的话，在家里店铺上新的时候跑去北方，跟着魏将军去打仗。”
魏乘风听着父女俩在说着以前的事情，觉得新奇，一边听一边觉得娘亲很厉害，居然还和父亲一起打过仗，共患难过。
“可不是，那个时候我和你哥知道后都吓坏了。”顾岐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可是因为店里上新出了点问题后一直走不开。不过后来你平安无事回来，我也就放心了很多。”
“爹您还趁我不在，擅自做主将我许配给黎家的大公子。”苏沉央笑着笑着眼泪也跟着落了下来，她哽咽道：“爹爹都不知道，那个时候我已经倾心于魏将军，为了他我什么都能做。”
“是啊！你就是个傻孩子。”顾岐用手指拭去她的泪水，含泪道：“婉宁啊……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苏沉央哭成了泪人，然后抱住瘦了一大圈的顾岐，哭道：“是我，爹！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婉宁啊我的女儿啊……”顾岐也哭得一塌糊涂，紧紧抱着她呢喃道：“我的女儿终于回来了……我不是在做梦吧……”
“不，不是做梦。”苏沉央摇头，擦干眼泪解释道：“爹，我苏醒后就变成了这样，虽然身体和以前大不相同，但我骨子里还是您的女儿。虽然您可能不知道，但我醒来后有一段时间不记得自己是谁，在玉京城风生水起，还帮助了黎家公子，还盘了一个店铺就在顾家伊人坊对面。”
“伊人坊对面的一方阁是你的店铺？”顾岐挂着泪水不可思议问。
苏沉央又哭又笑：“嗯，是我！”
“太不可思议了……”顾岐又抱住了她，“简直太不可思议了，我的女儿不仅回来了，居然还经营起了店铺。爹早期就说过你是做生意的料，尤其和黎家公子那次打赌以后。”
“是啊！玉京城的市场还是我给您拿下的。”
“可不是。”顾岐喜极而泣，相比刚刚苍白的神色此刻他反而精神了很多，苏沉央拭掉他的眼泪，歉然道：“爹，对不起，让您难过了这么多年……”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顾岐握着她的手指摇头，“想当年，魏家那小子也比我好不到哪里去，只是他有使命在身，不能因为你的离开而舍弃整个家族。但是爹能看得出来，他爱你爱到骨子里，也曾有一段时间上战场差点没有回得来，如今的他也是从那个时候一步步走过来的。”说着他欣慰笑道：“不过真好，你虽然换了个不一样的身份和容貌，但你还是嫁给了他，并还是乘风的娘亲。”
他将手指放在了魏乘风的脑袋上，叹道：“真好，大家都在。”
“嗯。只能说老天爷眷顾我。”苏沉央忍着决堤的泪意再次道：“我会好好活着的爹，我也希望您好好活着。”
“我会的。”顾岐说着将苏沉央和魏乘风一起揽进了怀里。
“魏家那小子知道这事吧？”
“知道。”
“你哥呢？其他人呢？”顾岐放开她问。
苏沉央低头摇头笑道：“这件事只有我和乘风还有东廷知道，其次就是您了。毕竟这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到处宣扬并不是一件好事。”
“也是。”顾岐点头，“只是如果告诉你哥，他应该会很开心的。”
“我知道。”苏沉央将耳边的发丝别在耳后，轻声道：“但我想还是算了，这么多年他也扛过来了，我会和他重新认识，重新喊他一声哥。”
“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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