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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坐在琴前，便忘了许多东西，双手不自觉的抚琴，仿佛不受控制一般。
那是她最爱的东西啊……
可自从嫁给了裴子燃，她便再也没有碰过琴了，儿时喜欢的东西，蒙了尘，堆砌在角落里，直到死，都没有再看她的那把琴一眼。
前世种种，尚在眼前，叫她如何能不动容。
方才一曲，实属情不自禁。
幸好白氏没有再问，她简单与琴师说了几句，深深看了楚月苒一眼便走了。
如今若要再说是从乡下婶婶那里学的，怕是没有人会再信了。
这一时半会儿的，还真找不出个好的借口来。
于是楚月苒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祈求着白氏莫要再问再提。
很幸运的，即便此后楚月苒依旧晨昏定省，午时还偶尔陪白氏用饭，可白氏却从未提起过琴艺一事，仿佛那日未曾听过她抚琴一般。
楚月苒本该松一口气的，但白氏这样，反倒叫她愈发担心起来。
琴师照例教习她们弹琴，楚嫣然与楚沁沁学的卖力，她只是在一旁看着，偶尔弹几首曲子，琴师对她的态度非常恭敬，以至于让她都不自在了起来。
那日阳光正好，楚月苒插好了花，便被叫到了后花园去。
楚嫣然等人正在亭子中弹琴，参差不齐的琴音划破空气传过来，分外刺耳。
她不由皱着眉头，一首曲子都弹了好几日了，还是不见长进。
到底是琴师脾气好，若她是夫子，只怕要将这几人骂个狗血淋头了。
亭子内，琴师站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如楚月苒一般，眉头紧皱着，似乎也很是伤脑筋。
瞧她过来，夫子便抬手叫停了琴音，迎了过来：“二小姐来了，二小姐可愿抚琴一曲，就这首曲子，给姐妹们做个示范。”
她在宫中多年，教习过许多学生，但像楚嫣然与楚沁沁这般毫无功底与天赋的，她还当真没有遇到过。
楚嫣然听言手一抖，压在了琴弦上，“咚”的一声。
她抬眼，看向楚月苒，眸子里盛满了不甘。
楚月苒只是心中默默叹气，如何能怪得了她。
前世她也如楚嫣然这般，琴艺欠佳，又不愿学习，总是白白浪费母亲的一番苦心。
后来为了能嫁给裴子燃，也是使出了浑身解数，日日学，夜夜弹，弹的指尖都磨起了厚厚的茧。
若是像楚嫣然她们这般，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怕是一辈子都难有所成。
于是楚月苒便道：“自然可以。”
她对琴师拱手一礼，很是谦卑，抬脚上了亭子，堪堪弹了一首。
曲罢，她眼风略扫过面前二人，又道：“这曲子倒也不难，寻常人家的小姐们学琴都是从这首曲子开始学起的，若要学会，最迟也不过三五日，姐姐们还是要好生练习才是。”
楚嫣然恨得牙痒痒，她学了多日都学不会的东西，凭什么楚月苒随手一弹便那样流畅！
都是人生肉长的，这双手就差在哪儿了！
外头琴师走了上来，脸上有遮掩不住的笑意：“前些日子宫里新来了个乐本，我瞧着有些难度，本想潜心钻研一二，但如今却是一直没得空，不知二小姐是否有兴趣。”
说着，一本薄薄的本子便递了过来，纸张朴素典雅，是宫廷上好的东西。
楚月苒双手接过，翻开来看了看，心中却咯噔一声。
这不就是前世她最喜欢的曲子吗，《柳汀街》，一首曲子，说尽天下多少女子的心声，她那时便是看中了这首曲子温婉细腻的感情，每每弹琴，必要先弹一首《柳汀街》，琴音流转间，仿佛是话本中那个眉目苦岑的女子走了出来，就站在听客面前诉衷肠。
她心头一动，下意识地，拨动了琴弦……
外头三三两两的公子哥走过，都是上京城的士家名流，走在最前头的，是楚颉。
众人说说笑笑，言语间偶尔穿插几句诗词歌赋，倒也风雅。
只是有一人，着黑衣，于这一众花枝招展的公子哥格格不入，他落在最后头，无甚言语，目光温润，却一直在寻找着什么。
楚颉想起回府前的种种，总觉得忧心忡忡，便回头去看。
正好瞧见裴子燃左右看的样子。
“小公爷！”他叫了一声，挪步过去，“怎的脚步这样慢，可是有心事？”
裴子燃收回心神，讪讪地笑了笑：“无他，只是……今日天气这样好，怎的也不见你二妹妹？”
“二妹？”
楚颉略显惊讶。
他这才想了起来，先前接楚月苒回府之时曾偶遇过面前这位小公爷，回府后，永昌公爵府还派人送了礼来。
今日他也并未邀请裴子燃，反而是偶遇。
本来也只是下了课，他与几位同窗无事可做，便相约回府聚在一处玩一玩。
公子哥儿们，本就正是清闲的时候。
楚颉前阵子的事情忙完，课业空了一段时间，便也想着与同窗们聚一聚，也好让人帮忙补习。
只是没想到，他们路上遇到了裴子燃，闲聊了几句，算是寒暄。
楚颉想着既然遇到了，不邀请的话永昌公爵府的面子上有些看不过去，便礼貌性地问了一句。
他想着，永昌公爵府的小公爷向来都是不喜欢与这些上京城的公子哥儿们混在一块的，也不会来。
却没想到，裴子燃一口答应了下来。
明敏同行的这些人当中，裴子燃熟识的人没有几个。
就连楚颉与他，也不过是相识而已，平时并无私交。
如今他又问起楚月苒，联想起先前送礼诸事，难道……
楚颉心绪繁杂，紧蹙眉头，道：“想来是还有女孩子家的课业，再者，家中也不许姑娘们随意走动，更不让见外男的。”
这话让裴子燃愣怔了片刻，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问题的失礼，便连忙解释道：“你别误会，我只是想着上次见面时吓到了她，有些过意不去，虽遣人送了礼过来，但还是想着瞧一瞧的号，只是碍于礼数这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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