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喃喃念完，他神色阴冷，甩袖离去。
暮色渐沉，天空灰蒙，楚月苒捧书看了一个时辰，读到尾页。
医者，书不熟则理不明，理不明则识不精。
她细细琢磨扉页这话，认同地点了点头，见玉簪点燃了烛火，放下书，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腕。
“小姐，方才夫人让人送了件新衣过来，说是三日后见客时穿。”玉簪将书摆回原处，提道。
楚月苒眉头微皱，并非节日，母亲怎会特意裁剪了新衣过来？况且前几日不是才送过江南锦绣坊最新的苏绣锦裙吗？
她隐隐感觉不对，摆手吩咐道：“将衣裳拿来看看，可曾打听过三日后楚府要宴请何人？”
玉簪先去寻了衣裳，很快便捧回来一个翠玉匣子，开扣处以金漆染色，是为金玉良缘寓意。
她将玉匣子摆在榻上桌，缓缓打开，犹豫了一会儿才回道：“是裴小公爷。”
楚月苒闻言，又瞧了瞧那匣子的上身穿着广袖飞鸟团花锦直裰，银线勾勒纹样，由着玉面透出来的光衬得熠熠生辉。
衣裳名贵不说，还用这样好的匣子装着，可见母亲有多重视三日后迎裴小公子进楚府。
今日裴子然又那样自信……
三日后登门，莫不就是要提亲？
“啪”的一声，她将匣子关上，对这精心准备的衣裙再无兴趣。
玉簪察觉出她不喜，立刻将匣子提回原处，劝道：“您若是不愿，奴婢陪您去见见夫人。夫人那样疼您，定会听您的。”
“不必了。”
楚月苒逐渐冷静下来，想起自己早有应对之策，只淡淡吩咐道：“将这衣裙的事传扬出去，还如那日我教你的一样，借衣裙赞这裴小公爷。”
玉簪想起那日在大小姐夸裴子燃一事，会心一笑，点头道：“奴婢这就去办。”
“晚膳已经备好了。”走时，她轻声提醒道。
楚月苒微微点头，起身去了偏厅用膳。
天色渐深，黑白交替，天渐渐明亮起来，楚府飘来屡屡轻烟。
辰时，楚月苒如时而醒，正用着膳。
刚用完，婢女在在桌前摆弄玉碟，玉簪走了过来，递着一个粉色丝帕给楚月苒，“二小姐来了，等了一会儿了。”
“来了。”楚月苒眉头微挑，早猜了人会来。
她不急不缓起身，离开了偏厅，玉簪跟了过去。
楚月苒刚入迎客的正厅，见一粉衣身影坐在一处，低着头，不知在摆弄着什么，正是认真的样子。
她轻步走了过去，微微一笑，“让大姐姐久等了。”
这会儿她也看清了楚嫣然摆弄的东西，一个檀木镂空匣子里装着几个叶状玉盘，盘内装着各色花瓣，另一些花盏中已将花染成汁水，是女子平日里染甲的蔻丹。
这些平日里不是都由蔻娘所做，楚嫣然怎的亲自做了？
她又看了看正低头在甲上描摹着图案，美且有新意，比府里的蔻娘做的还要好。
“是我来的太早，饶了妹妹。”楚嫣然回过神来，放下蔻笔，面露亏欠。
不等回应，她先拉过楚月苒的手，低眉仔细瞧了瞧，笑着回道：“二妹妹十指纤纤如玉笋，为何不染蔻丹？”
“我……”楚月苒刚要回话，又生生被打断了去。
楚嫣然伸手，好似从未打断过旁人的话，问道：“妹妹看我这蔻丹染的如何？”
“十指纤纤玉笋红，甚美。”楚月苒赞道，因平日里要摆弄药草，对这蔻丹并无大多兴味。
楚嫣然察觉她对这蔻丹无意，只停着思虑了半晌，又急着道：“妹妹既然喜欢，我也给你染甲可好，你可有喜欢的颜色纹样？”
“妹妹方才的话定不是敷衍我的吧？”怕楚月苒拒绝，她又故意道。
楚月苒瞥了她一眼，心下想笑，倒是藏不住一点儿心思……
眸中闪过一丝光芒，回了她身边坐下，认真地往匣子里看了看，似是在挑选。
楚嫣然嘴角拂过一丝得意的笑，不待她说话，便夺过她的手，自言自说道：“听说母亲昨日给二妹妹送了一身飞鸟银纹衣裙，不如涂个桃瓣粉面蔻丹相配。”
“也好。”楚月苒本也不是真要染甲，听她挑选便点头回应，只观摩着她的一言一行。
楚嫣然安下心来，取了桃瓣，放入盏中研磨成汁水，置于明矾与桃汁混匀，又用蔻笔在把持着的甲上描摹。模样认真，好似真是醉心于染甲之术。
描了五甲，她忽得停了笔，将装了满盘的木槿花端到楚月苒面前，“这是我今早刚摘的木槿花，闻着可香？”
“嗯。”楚月苒轻嗅了嗅，点头道。
待她低头继续染甲，才目色微沉，显露出一丝怀疑。
一炷香过后，楚月苒十指皆染上了桃瓣，光透进来一些，更显桃瓣栩栩如生。
可见这楚嫣然为此是下了苦功夫的……
楚嫣然揉了揉手，捧着她的十指瞧了瞧，满意地点了点头，“二妹的甲生的比我的好看，更宜染蔻丹。”
“多谢大姐姐。”楚月苒客气地与她寒暄。
玉簪瞧着自家小姐，有些疑惑，平日里小姐不爱用的东西，谁都逼不得小姐用。
小姐今日分明对这些丹蔻没有兴趣，怎的这样顺着二小姐了？
楚嫣然喝了一会儿茶，寻了借口离开。
楚月苒被她说的那些奉承话引得有些困了，自是不会挽留，遣人好生将人送出了春熙阁。
待人走后，她回了闺房，静静卧在榻上看书，消磨了一日。
一日过去，很快便到了裴子燃来楚府，一早白氏便着人去春熙阁，叮嘱楚月苒将衣裳换上。
楚月苒听到外面人说话，便也醒来，撩开幔帐，却瞥见手腕处发红，近看，是细密的红疹。
玉簪在外回了递话之人的话，进了房内。
她走进床边，正要伸手帮楚月苒收拢另一边幔帐，不知瞧见了什么，幔帐惊地从手上滑落。
楚月苒瞧见她盯着自己，皱眉问道：“怎么了？”
“您……您的脸都……都是红疹……”玉簪指着她的头，又惊又担忧。
楚月苒顺着她的话，摸了摸脸，摸到她话中所说的红疹，眉头皱得更深。
原来这就是楚嫣然阻她见裴子燃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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