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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夜半三更,四下里更是寂静无人,酒肆一层门窗紧闭,屋内燃着昏暗的油灯。
酒肆内二十几人装扮齐整,各持单刀站在堂中,为首一人三十头,生得孔武有力,大马金刀地坐在一张条凳上。在他对面,跪着七个捆绑结实的男人。
为首那名男子,四方大脸,虎目鹰鼻,紧皱着眉头阴冷地盯视着对面几人,口中冷冷问道:“你们这些人里,哪个是西夏奇刃堂的细作?”语调深沉迟慢,听来让人背脊发凉。
那店老板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汉子,在地上跪着直起身来辩解道:“这位爷,我可是此地土生土长的人,大宋朝的子民呀!”
为首那人冷哼几声,玩味地笑了笑,将目光移向旁边一个十五六岁的年轻小二。
那小二也是本地穷苦家里的孩子,哪里见过这种场面,早就吓得体若筛糠。
为首男子冲着小二笑了笑,轻声问道:“孩子,别怕。我来问你,哪几个是来住店的呀?”
那小二颤巍巍地指着墙角两人说道:“只有他二人是来住店的。”
为首那名男子慢慢站起身,缓缓走到那二人身前,蹲下身子仔细地打量着二人。
片刻,为首男子冷笑道:“爬江虎李彤、过街鼠白六,你两个可是淮南路通缉的要犯。”
那李彤见被对方道破身份,瞪了为首男子一眼,说道:“报个名号,也让爷爷知道折在谁的手上。”
为首男子并未说话,复又慢慢走到店老板身边,半路上将手一伸,他身后便有一名随从双手托过一把出鞘的钢刀。
为首男子接过钢刀,蹲在店老板面前,冷笑道:“你这个店倒是只收些朝廷重犯。”
那店老板畏畏缩缩,低着头斜着眼睛去瞥那为首男子,结结巴巴地说道:“这位爷,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们只管打开门来迎客,谁都可以来,他们两个脑门上也没写着字,我也不知道他是朝廷重犯呀!”
那为首男子听罢仰天大笑:“好,说得好。”忽地笑容一收,变得狰狞可怖,手起刀落将店老板左耳割下。
这人动手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待得耳朵落在眼前,店老板才感到一阵钻脑巨痛。
店老板双手被倒缚在身后,尽管耳朵被割却也只能痛得跪在那里不住点头。
为首男子就站在那里冷冷地看着,待店老板疼痛稍缓,却又用手指不住地去戳那伤口。
为首男子如此反复几次,仿佛乐在其中,直把店里的人都吓得瑟瑟发抖,才缓缓问道:“还是不说吗?当心我把你的眼睛也挖出来。”
那店老板痛得哭出声来,说道:“大爷,我是真的不知道您讲的是什么意思。”
那为首汉子点点头,说道:“好,好一个刁民,我自己找。”
说话间,为首男子来到跪在最后的两个人身边,说道:“店老板在那里哭天喊地,店小二都吓得尿了裤子,除了爬江虎和过街鼠两个朝廷重犯,就数你俩个最是镇定。”
这二人也是一身伙计打扮,看着与他人无异,听到那男子问话却都是低头不语。
为首男子哼笑两声,将那带血的钢刀猛地向地上一插,喝道:“你两人我只留一个活口,要命的快说!”
这一声大喝惊得二人如梦初醒,两人对望一眼,似乎都看出了对方的心思,几乎同时脱口答道:“我是!”
其中一人答得稍慢,“是”字还未及出口,那为首男子手起刀落血光迸现便让他人头落地,鲜血浇了同伴一脸。
那人看着同伴尸体,身体不住发抖,他也是契丹勇士当然见得鲜血,只是心中不住后怕,若是他晚上一分,便是自己身首异处。
店中之人心中都在不住打鼓,也不知这伙人是什么来头,竟然如此狠辣冷血,言出必行说杀就杀。
为首男子似乎十分满意,回身向门口走去。那一众随从中自有两人出来将那西夏人脱出屋外。另有一名随从,向那为首男子抱拳问道:“都头,其余人怎样发落?”
为首男子冷冷地说道:“买国求财之人留作何用?全杀了,一个不留!”
昏暗的酒肆里传来凄惨的嚎叫,四野空旷无人听闻。黑暗冰冷的夜里燃起熊熊的火焰,映照着为首为首男子腰间的生铁腰牌。
腰牌上八个鎏金大字——“便宜行事,不受刑狱。”笔法铁画银钩,与龙德太一宫的题字如出一人之手。
为首男子带领一众手下直奔昭应县的一处小军寨,那守门兵丁远远望到一众人马呼啸而来,早早便将寨门打开。
那为首的都头带领众人长驱直入直奔寨中一处营房,到了房前才勒住马头翻身下马掀开门帘笑吟吟地进了屋子。
营房之中燃着炭盆,狭小的地方挤站了十来人,外面天寒地冻屋子里却是暖烘烘的。
别小看这屋子里的十来人,却可说是小半个大宋江湖。若是宋翊掀帘进来,恐怕转头便要逃跑。
这十来人却是大宋四侠——京西大侠莫天川、京东大侠左明堂、江南大侠靓玉璧、河北大侠智远、龙向云、左童,多半都是宋翊的仇人。
那为首男子却好似与几侠十分相熟,笑吟吟地与几侠抱拳互礼。
房中一人顶盔掼甲,却是军寨的主事将官李提,这李提向前一步朝着为首男子躬身行礼道:“冷都头,此次公干可还顺利,若有需要下官之处尽管差遣。”
这李提虽然镇守一方,管带手下上千禁军,但论起官阶却不过是个修武郎,正八品的阶级,可比这姓冷的都头小上十几阶。
那为首男子,名叫冷子承,乃是皇城司亲事官中的一个都头,手下管带不过百人。但这皇城司乃是天子亲领之腹心爪牙,其待遇素来优厚。
冷子承虽仅为都头身份,但却是翊位郎正七品官阶。况且,冷子承这一都人马在皇城司中的身份也是极为特殊,号称“天谕都”,只奉皇命办事,当今天子亲书铁牌,赐予先斩后奏之权,办事之时杀人放火也不受各路提刑司管辖。
冷子承这伙人可说是奉旨杀人,毫不手软无所顾忌。因此,虽是在自家地盘,李提对这一个都头也是格外小心伺候。
冷子承却笑着还礼道:“李将军多礼了,不过是在孟祥村一家酒肆之中禽了一个西夏人的前哨探子而已,哪用劳烦将军出马。”
李提一听吓得背脊冷汗直流,这孟祥村乃是自己的辖区,眼皮子底下竟然出了敌国前哨。这皇城司的嘴可是直接对着皇上的耳朵,这件事若是捅到皇上耳朵里那还了得。
李提赶忙抱拳说道:“下官失职,明日定当亲自带人彻查全县,将西夏人肃清。”
冷子承摆一摆手笑着说道:“不必如此麻烦,此处前哨不止一处,你这一动打草惊蛇,我们怎能过得横山办事。等我们将事情办完,这些前哨自然就撤了。”
这李提一听前哨还不止一处,心中更是不住打鼓,却也不能当面说些什么,只能点头称是。
冷子承双眼在屋中一扫,却见众人身后横着一具死尸,衣装打扮分明是个西夏骑兵,不由得奇道:“几位大侠怎么凑在这屋子里研究起死人来了?”
那李提为了拉关系,主动答道:“回都头,这具尸体乃是逻足在城外巡查时发现的,尸体一共有六具,应该都是来‘打草谷’的西夏兵。”
西夏国大部分的普通正军都是穷苦牧主、农主充任,要自出马匹、甲胄、兵刃。这些普通正军装备简陋战力较弱,却经常偷偷越过两国边境劫掠百姓以充私囊。因此,并没什么值得惊奇。
因此冷子承笑着问道:“一个西夏骑兵有什么大惊小怪,你们围在这里研究什么?”
莫天川算是四大侠客里比较爱说话的,只听他解释道:“怪就怪在这西夏骑兵的伤口。”
冷子承也是个习武之人,若论功夫也算得一流高手。但凡习武之人哪个不知四大侠客的威名,听到莫天川也说奇怪,冷子承自然忍不住上前查看。
这个西夏骑兵身穿轻薄皮甲,胸腹后背少说七八处剑伤。冷子承见惯了死人,倒也没有什么顾忌,前后仔细翻看一遍沉声说道:“全部都是剑伤,而且每一处都深可致命,他遇到高手了,真是不长眼睛活该死。”
莫天川紧皱眉头,摇了摇脑袋说道:“不止如此。”
龙向云倒是个有眼眉的主儿,手里拿着七八根木棍赶忙上前示范。那木棍显然已经用过一遍,根根都带有血迹。
那西夏骑兵被被刺之时肯定不是现在这个姿势,死后平躺在那里,骨骼复位很难将木棍顺着伤口插回原处。
那西夏骑兵死了多时,身体不免有些僵硬。龙向云抻胳膊拽腿折腾了半天才将木棍插回原处,这具西夏人的死尸也恢复了中剑时的姿势。
看那样子,当时这个西夏兵应该是离着某人很近,手持钢刀正准备一刀砍下的样子。
冷子承看罢也是眉头紧皱,分析道:“看样子应该是同时中了六剑,难道是有八名高手同时出剑杀他,又或是杀他这人剑法快到极致,能从各个方位同时刺出六剑。”
言罢,冷子承又不由自主地摇了摇头。这人中剑之处包括腋下、两肋、后背、后腰等处,上下左右各处都有。放眼天下,谁人能同时从这么多的方位出剑?而且即使有人有这等神技,为何要对一个小卒如此费力?
冷子承分析得不错,这八根木棍只有在死尸保持这一姿势时才能顺着伤口插入。稍稍改变一下姿势,骨骼移位,木棍便会受到阻挡不能深入。因此,十有八九是同时中的这六剑。
莫天川叹了口气说道,都头再仔细看看这木棍的位置。
冷子承虽然办事之时斩钉截铁毫无人性,但是对这莫天川倒是极为信服,他又活动了一下木棍,惊道:“这八剑竟然穿过身体在同一处交汇。”
却听莫天川说道:“不错,这八剑不但同时刺出,而且都刺到了心脏上。”
冷子承在心中不断搜索着各位武林高手的名字和他们的剑法,却从未记得任何一人能使用这样诡异的剑法,不由得喃喃自语道:“天下间谁人能使这样的剑法,有如此的武功?”
那左明堂抖机灵的性子一直未变,若有什么见解憋在心里实在难受,此时突然插嘴到:“依老夫看,这剑是从心里发出的,根本不是从外面刺过去的。”
左明堂这句话令冷子承惊愕不已,当即反问道:“什么?!从里往外刺出来,这怎么可能?!”
左明堂最爱在靓玉碧面前显示自己,此时掐着胡子故意装出一副摇头晃脑的模样,眼睛却不住去偷看靓玉碧。
靓玉碧最烦左明堂这般模样,见左明堂偷瞧自己冷哼一声别过头去,引得一众小辈暗自偷笑。
左明堂顿觉面上无光,轻咳两声化解尴尬,转头朝着冷子承说道:“这是最合理的解释,否则哪有人能同时出这么多剑,又哪里来的这么多高手跟一个杂兵过不去。
我跟你说,那六只党项狗都是一个死法,有从肝里出来的有从脾里出来的,最多的有十几剑,难不成有人能同时刺出十几剑?更何况,如果有这么多的高手同时来到横山,你们皇城司能毫无察觉?”
冷子承更加头痛了,他也觉得左明堂的推测最为合理,但这剑又是如何从身体里刺出来的?这却更加没有头绪了。
莫天川在一旁点点头说道:“左老弟说得有些道理,其实我也有这样的猜测。”
左明堂哼了一声,颇为不屑地说道:“你也这么想?你说这剑是怎么刺出来的?”
莫天川狠狠瞪了他一眼,说道:“你知道,你说!”
这个左明堂不知与莫天川又定下了什么约定,经他这一瞪躲到一边低声说道:“我知道,反正我做不到。”
莫天川回过头来冲着冷子承说道:“都头见笑了,我这老友就这个脾气。”
冷子承从京师出来与几位侠客一道同行,一路上已是见怪不怪,笑道:“哪里,老侠客快人快语乃是真性情。”
莫天川又接着说道:“此去不夜宫办事凶险无比,我们本应小心为上。不过,虽不知是哪位高手,但应与我等目的相同。”
冷子承向着几位侠客躬身一礼说道:“此次的差使最为头痛,不过幸好有几位老侠客相助。我想即使是天下的绝顶高手,几位老侠客联手也能从容应对,还请几位多多相助。”
冷子承倒是有自知之明,此次深入腹地去闯人家的道场乃是凶多吉少的差使,不把几位老侠攀紧了哪有活命的道理。
莫天川赶忙还礼道:“都头哪里话,我们同食朝廷俸禄理当为国效命,此次同奉皇命外出公干,本就当相互照应同舟共济。”
那李提借机插嘴道:“不知几位准备何时过横山,下官也好提前准备食水干粮。”
冷子承乃是钦点的官差,自然由他安排一切,于是吩咐道:“有那西夏探子带路,我们明日便出发。”
“天谕都”百余人倾巢而出,李提得了命令自去打点百余人的行囊,各种精品食水自不会差。
莫天川转身走出门外望着绵延的横山,迎着凛冽的北风,品味着天边奔腾汇聚的风云,倒背着双手心中正在掂量着“绝顶高手”这几个字的分量,口中喃喃自语道:“但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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