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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尽最后的一口气把话说完，恍惚间，好像看见莫南他们朝他跑了过来，在喊他爹。
莫猎户呼吸急促起来，一口血溢出，他断了气。
“爹。”
“莫年，当家的。”
撕心裂肺的喊叫声传了过来，就见王氏带着她的三个儿女飞奔过来。
“爹，爹你不要死。”
孩子们大哭，王氏也放声痛哭。
当莫年执意要让妻儿先返乡，王氏就知道是要出事了。
她心里有着不好的预感，一路带着孩子们寻了过来。
果然，莫年还是出手了。
他也因此丧命了。
猛然，莫西转过身来，跪在霍桐面前拽着她的衣裳哀求：“你不是很厉害的吗？我求求你了，你救救我爹，只要他活过来，我们都听你的。”
莫南一把拽过莫西，失声道：“你不要求她，是她把爹杀死的。”
莫南浑身颤抖的站起来，恨声对霍桐道：“是你杀死了我爹对不对？”
霍桐声音冷冰：“是他要杀阿九在先。”
莫南恨声问：“阿九是谁？”
“是莫北。”
“是你爹亲口说，莫北并不是他的儿子，是他奉命要杀了莫北，但我是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的。”
不论是谁，只要威胁到阿九的性命，她都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他。
莫西忽然嘶声大叫：“我不信，你胡说。”
“哥，你快说，事情不是这样子的，你是爹的儿子。”
本是痛哭的王氏忽然止了哭声，她抹了一把眼泪，极力忍着悲痛道：“她说得没错，莫北与我们毫无关系，你们的父亲，奉命行事，只因一时不忍，放了他一条生路，如今落得这般，也是报应。”
“莫南，莫西，文歌，你们听好了。”
王氏又抹了一把眼泪，忍着哽咽，道：“不要恨任何人，也不要想着去报仇，这位公子也是无辜的。”
她目光落在莫北的面上，少年面上有着隐忍的情绪。
这是抚养他十年的人，真相已够令人难受的了，现在又亲眼看着他死，并没有复仇的痛快。
“公子，是我们对不起你，但愿人死债消，你能放莫南他们一条生路，来生做牛马，我们报答你。”
语毕，王氏从箭袋里抓起一支箭，刺向自己的心口。
这一袋的箭，本是为莫北准备的。
“娘，娘。”莫文歌兄妹三人大喊起来，扑过去抱着她又哭又叫，一把鼻涕一把泪，悲痛欲绝。
霍桐本以为这几个人要和他们闹到不死不休的，没想到王氏竟选择自杀了。
瞧几个人悲痛欲绝，她看向阿九，不知道他此时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少年面上有着难掩的哀伤，眼眶发红。
这些人本是他的仇人，却又以亲人的身份养育他十年。
他本该憎恨他们，现在却恨不起来。
莫南忽然站了起来，悲痛使他双腿不听使唤，整个人都在颤抖。
他噙着泪对莫北道：“我要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就算死，你也让我们死个明白。”
阿九看着少年，曾经他以为这是他弟弟。
他们在一起嬉闹过，这么多年的感情不是假的。
霍桐把莫北护在身边，替他开口道：“阿九本是一大户人家的公子，贱妾上位，容不下正室，在他七岁那年，你们的父亲奉贱妾之命杀他，许是他良心发现，最终放弃杀心，把阿九带走，从此隐姓埋名，让他流落在外，骨肉分离。”
莫南、莫西和莫文歌震惊不小，忘记哭泣，愣愣看着莫北。
他们并不知道竟有这样一段往事。
霍桐道：“如今阿九想要去帝都，你们的父亲怕他来到帝都就会身份败露，被主家知道他当年并没有完成任务，从而连累到你们的性命，为了阻止阿九进帝都，他在京州已向阿九下了两次杀手，我们已饶他一命，没想到他执意要阻止阿九进帝都，再次追杀过来，若非我在此，阿九已经没命。”
莫北瞧向眼前的女孩儿，她知他所想。
“过往之事阿九无意向你们追讨，毕竟你们也算是兄弟一场，我愿你们也放下对阿九的仇恨，若有什么不满，冲我来，你们的父亲是我杀的。”
霍桐说完，无声的看向莫北。
莫西问：“她说的是真的吗？”
莫非颔首：“是真的。”
莫南问：“你现在回帝都，是要去找你的家人吗？”
莫北说：“对。”
莫南抹了一把眼泪：“父债子偿，我爹做的事情，我来偿还。”
莫北道：“不用了，你们走吧。”
莫南眼泪汪汪的道：“我们现在没有了爹，也没有了娘，我们往哪儿走？我只知道你是我们的哥，就算你不认我们，你还是我们的哥，你要去帝都，我们就跟你一起块，帝都要是有人想杀你，我就把我的命给他。”
莫西也哭着道：“我的命也给他。”
从刚才霍桐的话里他们是听明白了，在帝都，有人想要莫北死，才有了他们的父亲奉命杀他之事。
现在他要回帝都，依旧会有生命危险。
“好。”莫北忽然就答应了。
霍桐心里是有点不太赞同的，怕这几个人心怀恨意，伺机而动。
莫北已答应了，她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几个人一起把莫年夫妇的尸体掩埋了后，已是满天星光。
霍桐带他们前去酒馆。
霍扬已在外面张望多时，一见他们回来便迎了上：“你们去……”
他想问你们去哪儿了，他等到现在，都急坏了。
他看到后面还多了几个人后，有些意外，“你们怎么来了？”
没人说话。
霍桐径直去了酒馆那边。
酒馆里的人并不多，也就御王和卫君临在里面用了些晚膳。
大部队人马驻扎在外面，就地拾柴、生火。
霍桐带着人在另一桌坐了下来，酒馆小二忙过来招呼。
霍桐说：“有什么上什么。”
小小的酒馆，也弄不出大花样，何况他们双亲刚去世，想他们也没心情大口吃肉。
卫子凤向这边看了一眼，见他们带了三个人回来，有些意外。
这三人在京州待过，是霍桐他们的家人，卫子凤是知道的。
“我去看看。”卫子凤起身，要去霍桐那边坐。
跟着他哥坐在御王这边，他心里不自在。
不如趁机溜了。
御王并不认识这几个人，以眼示意给卫君临。
卫君临微微倾身过去一些，低语：“莫北的弟弟妹妹。”
他当初调查过霍桐，自然把她身边的人都摸得清清楚楚。
御王目光掠过，落在霍桐的身上。
女孩儿并没有注意他这边，小小年纪的她坐在一帮少年中间，颇有一家之主的气势。
御王这边也差不多吃完了，放下筷子和卫君临道：“走了。”
金周这边拾着卫君临的轮椅一块离开。
卫子凤已在霍桐他们中间坐了下来，他已是吃饱喝足，这会便托着下巴打量几个人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莫南、莫西、莫文歌显然是哭过了，一双眼睛红着。
霍桐道：“阿九的弟弟妹妹过来了。”
霍扬挺不愿意让他们跟着的，没好气的道：“你们不是跟你们爹娘返乡了吗？现在又来干嘛？”
一下子多了三个拖油瓶，最后受累的还不是他家六六。
霍桐说：“莫叔莫婶死了。”
霍扬闭了嘴，非常意外，好好的人怎么就忽然死了？
在霍扬心里，莫年夫妇也是阿九的爹娘。
他也不是无情人，毕竟一路同行了那么久，才又道：“你们节哀顺变。”
他悄悄问霍桐：“怎么死了？”
霍桐低语：“回头再说。”
小二把菜端上，霍桐拿了筷子道：“都吃一些。”
莫北也拿了筷子，看了看还缓不过劲的莫南兄妹三人，“吃吧。”
霍扬也忙道：“快吃吧，多吃点才有力气赶路。”
这气氛有些死气沉沉的，卫子凤更不自在了，他可不会安慰人，向来都是别人安慰他，哄着他，只好站起来：“你们慢用。”
卫子凤回去的时候见卫君临正在营帐外和御王说话。
他这位哥哥虽是坐在轮椅上，并不折损他半点的气度。
皓月千里。
月光洒在他的身上，映在他的脸庞，有那么一瞬间，让人恍惚觉得，卫君临遥远得如同星月，遥不可及。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后，御王转身走了。
回到自己的营帐坐下，他英俊的面容沉了下来。
看见霍桐和莫北在一起有说有笑，莫名就刺得他眼睛疼，心也跟着疼。
他有些嫉妒是真的，却又没有立场阻止他们在一起。
他们是未婚夫妇，也一起经历过许多的患难，行在一起多么的名正言顺。
反而是他，名不正言不顺的。
若把霍桐常唤在身边来说话，难免惹人非议。
他微微闭上凤眸，眼前都是女孩儿明朗的笑脸。
她既有杀伐果断冷酷的一面，也有着小女子的单纯和温柔。
矛盾又完美的组合。
要如何才能够名正言顺的把霍桐叫到身边来说话，还不会惹人非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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