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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日刚好开始化雪，温度有些低，天气还算晴朗。
苏郁去灵堂里拜了拜，苏明轩已经把他们父母的灵位都摆上去了。
上了三柱清香，又为他们点了两盏灯，苏郁突然想起来，还没有整理苏氏的遗物。
走进苏氏的房间，成叔每日派人打扫，里面很干净。
苏氏的东西不多，她生前爱穿的衣服都拿去烧掉了，剩下的几件都是苏郁后来给她买的，还没来得及穿的新衣，有一些简单的首饰，苏氏平时也不爱戴。
在渔村的时候，苏氏喜欢用布巾包着头发，搬到京城之后，可能是觉得要和自己苏夫人的身份相称，也挽起了发，只是头上只简单地戴着一根翠玉簪子。
苏郁将那根簪子收了起来。
苏氏床边有个小抽屉，里面放着苏郁给她配的药，还有苏氏自己攒的一些碎银子。
虽然苏郁每日都给她很多零用钱，但苏氏还是会习惯性地攒一些。
苏氏的东西很快就收拾完了，苏郁坐在床上放空自己。
突然她感觉床板有些松动，起身查看一下，发现床板下藏着一个大箱子。
她将床板掀开，把箱子抱了出来。
那只箱子有膝盖那么高，是十分上好的红檀木做的，颜色也十分好看。
苏郁打开箱子精美的锁栓，当头的是一件月白色的长衫。
苏郁将它拿出来，细密的针脚绣着桃枝和李枝，领口放着一张字条，是苏氏的字迹，写着“明轩的弱冠礼”。
苏郁摸了摸绣花，露出温和的笑来，苏氏的眼睛不好，最后收针的时候结打得比较大，为了不影响美观，苏氏会把结往里绣成一个小十字，一眼就能认出来。
月白长衫下是一件桃红色的袄子，领口的字条写着“给郁儿过年的新衣”。
苏郁将它拿出来，在身上比划一下，大小很合适。
苏郁红着眼将第三件衣服拿出来，是一身红色的衣裙，裙摆上用金线勾了裙褶，流光溢彩十分漂亮，这件写着“郁儿的嫁衣”。
苏郁拿着衣服，颤抖着哭了起来，她的嫁衣之前杨恒让宫里做好了，没想到苏氏还是亲手给她缝了一件，缝好之后也不拿出来，就锁在这个箱子里，像是苏氏的心思一样，含蓄羞涩。
箱子底下有一个红色的包裹，苏郁将包裹打开，里面是一对金镯子，下面垫着的纸条写着“郁儿的嫁妆，还没攒够，再攒攒”。
苏郁想起苏氏攒的那些碎银，终于忍不住放声痛哭起来。
进京后苏氏已经有了荣华富贵，可还是一针一线地帮她缝嫁衣和过年的新衣，帮苏明轩做弱冠时穿的衣服，一毫一厘地帮她攒嫁妆。
苏郁翻出她的遗书来，看见苏氏写的“谢谢你做我的女儿”后面有一个不明显的墨点，像是后面还要写什么，结果没有写出来。
此时苏郁突然明白了，苏氏要写的是：谢谢你做我的女儿，我要去找我的阿郁了。
苏氏早就察觉到她不是原本的苏郁了，但是苏氏一直没有说穿，一直像平常的母亲一样，帮她做衣服攒嫁妆，像亲生女儿一样疼爱她。
苏郁抱着苏氏留下的箱子，独自坐在苏氏的卧房里哭了许久。
苏明轩下学回来后，就见苏郁红着眼睛将一件月白的长衫拿给他，苏明轩一摸针脚的小十字，一下愣住了。
苏郁将领口的字条递给他，苏明轩一下也红了眼睛，离他弱冠还有五年，他娘已经帮他准备好衣服了。
就像以往过年一样，不管家里有多么艰难，苏氏都会想尽办法裁新布回来给他和她姐缝一件新的衣裳。
苏明轩看见了那件桃红色的袄子，对苏郁说：“这是娘今年给你缝的新衣，原本她想着，要是过年你不回来，就让人给你送进宫去。”
苏郁听到这话，好不容易才停下的眼泪又要流出来了，她将那件袄子抱在怀里，“留着，今年过年的时候还可以穿。”
苏明轩突然看着苏郁，“姐，等你出嫁的时候，穿娘做的嫁衣吧。”
苏郁一愣，“你知道啊。”
“嗯，娘她腿脚不便，做嫁衣的材料是让我偷偷帮她买的，她说虽然皇宫里做的嫁衣比她做得好看很多，但她还是想给你做一件，即使你穿不到。娘她，其实很希望你能穿着她亲手做的嫁衣出嫁。”
苏郁垂下眼眸，轻轻地“嗯”了一声。
苏明轩走过去将头抵在苏郁的肩上，他已经比苏郁高出了一大截，现在像个小孩子一样依靠着苏郁，“阿姐，我只剩下你了。”
苏郁鼻子一酸，伸手将他抱住，“别怕，阿姐在的。”
“你要答应我，不能丢下我一个人。”苏明轩带着鼻音的声音轻轻说道。
“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阿姐一定会一直陪着你，看你建功立业，看你娶妻生子。”
“嗯，说好了，不许反悔。”苏明轩像没有安全感一样，一遍又一遍地和苏郁确认。
“不反悔，骗人是小狗。”
苏明轩轻轻笑了一下，将整张脸都埋在苏郁的脖颈里，苏郁感觉到脖颈处一阵湿润。
苏郁在家多日，很久没去店里了，找了一个天气好的日子去了趟沉酣楼。
陈昂见到她，马上过来扶她，“掌柜的，身体好些了吗？”
“嗯，没事了。”
“节哀。”
“嗯，抱歉，突然出了这样的事情，让你们都没好好过年。”
“掌柜的别这么说，您平时对大家伙儿好，我们都记在心里，您照顾好自己，沉酣楼有我们呢。”
“谢谢，你办事我一直很放心，这几日生意还好吗？”
“还可以，年关的时候忙一下，这几日又闲下来了一些。”
“忙完这两日给大家伙儿放个假吧，大家都辛苦了，这两个月收的银子不用拿来苏府了，都分给大家。”
“掌柜的……”
“人都是需要休息的，都回去好好陪陪家人，你儿子也快六岁了吧，到了上学堂的年纪。”
“掌柜的还记得。”听到儿子，陈昂露出了笑脸。
“放假吧，放七日再回来，到时候和汪家小公子一起张罗一下分店的事情。”
“是，听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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