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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王以为梦见了从前光景的他应该是在笑的,可一伸手才知,满脸泪痕。
她是甘梁城的温意,多少文人争相赋诗,多少人手捧千金,为求她一眼之间顾盼流转。
彼时籍籍无名的自己,何德何能,能够听她一句“姜先生”。
甚至是后来的“鹤声”。
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乱世之中照亮千万人的明灯会职位一个人而燃烧?
姜鹤声面对温意的时候,甚至是有些自卑的。
这样的自卑在他明白自己的感情之后,甚至不敢面对自己喜欢温意的这个心意。
论才华,他比不过温意曾经颠簸于微末的文豪;论武学,他比不过温意曾经赎身的马夫将领;论财富,温意有一个可以点石成金的李相知。
她从容在杰出人才之中漫步,是多少人心中的憧憬?
姜鹤声是万万不敢奢求她对自己的心思的。
即便魂牵梦萦,却还是在梦中都不敢亵渎半分。
温意父母早逝,她孤身一人支撑起温家之时,曾经被想要侵吞财产的族亲长辈以“女子总是别家妇”之名压迫,故而立下终身不嫁之誓。
多少年来她身侧形形色色优秀之辈层出不穷,敢于以誓言约束她的人也越来越少。
但温意自始至终没有嫁人的意向。
姜鹤声即欢喜,又心疼。
直到约定的教书期满,临行前那一日温意孤身相送。
他鼓起勇气说:“在下身无长物,得温小姐青眼逗留甘梁城三载,学问眼界未有寸长。”
“此去在下愿游学四海,扬名天下,如若温小姐不弃……余生愿与小姐同担风雨。”
而当他惴惴不安直视温意,只看到她掩住双唇轻轻一笑。
她说:
“如若姜先生游学归来此心不改,温意愿给鹤声一个机会。”
问君何所思?湘江水汤汤。
当年芳草路,芜叶年年长。
这个时代没有那么多腻死人不偿命的情话,温意也做不出姜鹤声还在踌躇不敢表白心迹之前就放低身态的事情。
她和姜鹤声相处了三年。
好男儿本该建功立业的三年,姜鹤声蹉跎在了温家教导稚子,若不是情难自抑怎会如此?
温意等了他很久,一直等到他辞行。
她想,罢了,只要姜鹤声心中有自己就够了,这个时代众人羞涩,而明面上自己的身份又比姜鹤声高出许多,男儿郎的自强不甘人下心思……
她本不该强求。
却没想到离别之前,他却郑而重之地许诺。
即便知道此生大约再无相见之日,温意还是笑着道,“温意愿给鹤声一个机会。”
鹤声。
她唤他,鹤声。
而另一边在成功把已经是高王的姜鹤声逼走之后,温意内心也是五味杂陈。
她没想到还会再和姜鹤声见面。
自己不是没喜欢过姜鹤声,对于自己这个原文cp,温意多加注意之余确实动了几分喜欢的心思。
在没有黑化成最终boss之前,姜鹤声温柔而体贴,面对自己时容易吃醋却又很快委屈调节不敢吃醋,温意看在眼里,又觉好笑又觉可爱。
这个性格很讨她的喜欢。
为此她还偷偷逗弄过姜鹤声几次。
每次看着他委屈又不敢吃醋的样子,温意都对自己的恶趣味有了更深了解。
他喜欢我。
对此温意笃定万分。
两个没有互相表白心迹的人一点点靠近,内敛而暧昧,克制而温柔。
那时候她是真的喜欢过姜鹤声的。
但现在——
四年过去了,一个早该此生不见的前男友突然出现还打乱了自己的计划救下自己……
并且这个前男友的妹妹还和自己的“死”有关系。
脑内自带前男友活埋系统的温意只能端着一直以来的温家大小姐人设,从头开始和他周旋。
至于什么“鹤声”什么约定。
就当作过往的一场梦,不可当真。
翌日,温意被勤勤恳恳的侍女拦在门口:
“姑娘,殿下说了您若是想散心可在庭院之中散步,只是不可出府。”
温意没那么傻,对这样的安排不知可否。
她换上一件高领的衣衫将喉咙的可怖痕迹遮住,披着狐氅便走出屋外。
如今是寒冬之季,雪虽停了却还有乌云坠坠,侍女奉上一柄伞后便退到一边,丝毫没有跟随她一并散步的意思。
注意到这点的温意心下微动,两年过去了,他还记得自己不喜欢旁人贴身照顾。
他还真是……
有心了。
彼此都是曾经朝夕相处过的聪明人,正如高王所笃定的那样,温意做不出逃跑这样的蠢事,温意也确实只是在庭院之中走走看看。
原著说女主定都北方,而高王姜鹤声的王府也是在北方。
“姜昀是见新宠是南方之人,见惯了南方精致亭台楼阁,故而去请兄长高王当初庭院工匠,特在宫中造了南方水乡之景致。
赐名浮云台赠与新宠,为博其一笑。”
这个新宠,便是化名崔还的温舸。
这一段话浮光掠影,温意当初看小说的时候并没有刻意记着,此刻看着高王府内和温家格局相似的布置,却忽然浮上心头。
顺着记忆,温意走到了当初多次和他手谈的老树下,果然摆着一幅旗子。
她忍不住伸手触碰棋局,指尖温暖将棋子上的雪微微化开,一枚黑子孤零零暴露在棋局之上。
这个痴儿……
甘梁城从不下雪。
而今京州王府任你费尽心思重造温家,雪落之后,也不过是别处巫山。
何苦来哉?
正当温意感到惆怅之时,身后忽有踩雪声。
她将脖间勒痕妥帖藏好后转身,瞧见个年纪比自己小些的姑娘,红衣乌鬟,明眸如星。
那小姑娘瞧见温意气度不俗,遥遥与她对视片刻。
二人眼光交汇之处看似平静,实则各自推敲着对方的身份。
“你是何人,为何在高王府内?”
那姑娘观温意其人风度卓然不似龌龊宵小之徒,便好心道:“若是冲撞贵人可是自讨苦头。”
温意闻言微微一笑:“多谢姑娘指点。”
内心却想,如此自若的谈论贵人,这少女定然不是碌碌无名之辈。
难道是原著中和女主年龄相仿的骠骑女将军,顾苑露?抑或干脆便是女主?
内心盘桓对比了片刻,还是在顾苑露和姜昀是之间徘徊。
但每一个都是她现在得罪不起的。
顾苑露还好,若是女帝姜昀是……
唔,先前自己可刚狠狠下了她的脸面。
不过这姑娘未着朝服,也未穿龙袍,姜昀是的可能性小一些。
见对面的狐氅女子行礼后便要离开,她若有所思,目光落在融化开的棋盘之上。
“这棋盘是高王心爱之物,”在温意身后她忽而开口,“你,不该动它。”
此话普一出口,温意便知这少女约莫就是顾苑露了。
原文中写那顾苑露对高王一腔真心,容忍不得别人对高王不敬。
她垂下眼,从容道:“是我僭越了。”
他人檐下须低头,温意不是什么拎不清的人,纵然温家大小姐本该孤高清傲,可现在她这个死人的身份可见不得人。
拼着一口白月光的傲气打脸情敌这种事。
除非温意又被旁人穿了,恐怕才做的出来。
见她态度谦恭却不卑贱,少女来了兴致:“我乃骠骑将军顾苑露,姑娘不告之来历么?”
……果然是顾苑露么。
温意道:“我与高王昔年有过萍水之交,日前家中遭难,高王为人宽仁,故而接济民女一二。”
她将自己的姿态放低,只说是三生有幸借了高王顺风车的人。
顾苑露闻言却有些不信。
她说:“你姓甚名谁,籍贯何处?”
温意答:“家仇仍在不敢直言,假名又恐唐突将军,小字夷清,将军随意称呼便是。祖籍南方。”
南方水乡……
顾苑露见她说得爽利直接,心下觉得此人颇有眼色,即便没听到真名也不恼。
她道:“既然是高王之友,便是我之友人——”
“随我手谈一局?”
说着是高王的心爱之物,顾苑露却自己将棋子直接扫清。
温意无奈,原文说顾苑露虽倾慕高王,却将他视之为囊中之物。
“顾苑露自诩与陛下征战多年,以女子之身得封将军,世间卑贱鄙薄之女子何其漫漫,谁能与她针锋?
高王儒雅清隽,自己骁勇善战,本便是良配!”
只是……
她掩下眼中的惋惜,在原著中也写着后来顾苑露领命剿匪,不幸身死。
顾苑露棋风凶悍,攻杀撕咬自成章法,攻,猛如虎,守,稳如钟。
与她大开大合之间乾坤乃定不同,温意得五舍三,似退实进,缓缓蚕食之。
曙虎奔袭,夜蛛结网。
顾苑露越下越见猎心喜,笑道:“夷清果真妙人!”
温意看着陷入胶着的棋局,只道:“将军运筹帷幄,大局均衡,生平罕见。”
所谓观棋如观心。
顾苑露本是有心试探这“高王友人”是何等人物,此刻一局棋虽不似战场厮杀,却也有来有回,叫她开怀。
如此一番下来,顾苑露道:“今日时辰不早,改日我再来与夷清手谈。”
说罢,竟抛子入盒而去。
看着走进尾声的一局棋,温意笑笑,一子落下。
网成,虎狼入困。
她曾拜前朝国手为半师,顾苑露虽则如虎,然而细微之处甚是粗糙,无人注意之处便是她的暗手。
只不过温意总归还是不能赢了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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