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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管家上了茶之后识趣地退了出去守着。
案旁点着灯，钟万凡稳坐案前，正埋头处理公务，见钟意来了头也不抬。
“坐下吧。”
钟意乖巧地走了过去，跪在案前准备给她爹研磨。
那猛虎的事情都传遍了，她爹不可能没听说。
钟意心下想着，抬头看了看她爹认真处理公务的侧脸，伸出爪子开始研磨。
钟万凡那握着毛笔的手顿了顿，转头看了研磨的钟意一眼。
钟意一抬头，看着她爹咧嘴甜甜一笑。
钟万凡看着钟意，那种透过钟意看别人的眼神又出现在他的脸上。
钟意知道，每当钟万凡出现这种眼神的时候，都是在透过她想着原主的娘亲。
钟意那研磨的手一顿，又低头继续研磨。
钟万凡不再看她，转头认真处理公文。
钟意也不吵，她爹有话说，又有公务要做，她就只在这安静地等着就好。
估摸着得有半盏茶的功夫，钟万凡处理完了公务放下笔。
“那老虎，真是你杀的？”
他声音依旧沉稳，像只是在问一件生活中稀松平常的事情那样随意。
可那种感觉，那种无声无息之间给人的压迫感，与今早皇帝给她的感觉所差无几。
“是的！那老虎想杀我，被我侥幸杀它。”
钟意在心中敲响了警钟，她能理直气壮地对皇帝撒谎，是因为皇帝对最初的钟意并不了解。
但钟万凡不同，钟万凡比钟意更了解钟意。
钟万凡缓缓转头看向钟意，钟意抬起头与她爹对视，清冷的目光不见丝毫闪躲。
她说的没有错，别人都要杀她了，她不反击还能等死不成。
钟万凡与钟意对视片刻，却匆匆别过头去，看起来好像有些情绪波动。
每当钟万凡看到钟意这张与亡妻长的极其相像的脸的时候，以前种种快乐与甜蜜，总是不自觉地浮现在他眼前。
钟万凡平复了一下情绪，慢吞吞地整理着桌子上的公务。
钟意垂眸，伸手帮她爹整理着公务。
钟万凡收回手，看着帮他忙乎着的钟意。
“本来是想要将你叫来教训一顿的，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都不知道跟为父说一声，还要我从别人的嘴里得知。”
“……可见你刚才研磨的样子，和你娘那么像……就连那冷起来的眼神都那么像！”
钟万凡说着微微叹了一口气。
但那嘴角却微微扬起一丝，像是想起了多年前开心的事情。
“你在开弓仪式上本就出了名，如今又成了打虎英雄，今年狩猎祈福你出尽了风头……并不是什么好事。”
钟意知道钟万凡是好意，她将案上整理工整，又恭敬地给钟万凡倒了一杯茶，淡声道：
“爹，我的病已经好了！”
“是啊，你的病已经好了！”
钟万凡看着钟意，这话说的意味深长。
“从前十几年过的浑浑噩噩，我从前的日子，爹应该也是知道的，如今头脑清醒了，我不想再过从前的日子了，爹，我想让整个大庆朝的人都知道……钟相府上的嫡长女，不是个傻子！”
钟意跪在案前，仪态端庄大方她看向钟万凡。
“这次的事情，爹可能无法接受，但是，还请爹不要动气，因为以后，这样的事情还会发生。”
钟万凡听了钟意这话也不见生气，他看了钟意半晌。
“没什么无法接受的，只是木秀于林，而风必摧之！你该知道这个道理，避些锋芒。”
“道理女儿懂，多谢爹提醒，只是我已经与淳王定下婚约，淳王殿下又软弱好欺，若我不强势些，以后这日子可怎么过，呵！恐怕要被猛虎吃的连骨头都不剩的。”
钟意这话说的没错。
与淳王结亲，并不是出于钟意的意愿，而这圣意，钟万凡也没有丝毫迟疑就接受了。
钟意此时此刻的处境，也可以说是钟万凡默然促成的，他无法再反驳什么。
“你心中有数就好。”
“女儿心中有数。”
钟意略垂着头，神态恭敬。
“那就好，下去吧。”
钟万凡似是有些疲累，摆了摆手。
钟意福了福身，起身往外走，还不等她走出帐子。
“最近……可还能梦到你娘？”
钟意脚步一顿，转回身看向她爹。
此刻的钟万凡躬着些腰，原本儒雅硬朗的男人此刻看起来有些老态龙钟之意。
“偶尔还能，只是不那么频繁了，可能是我娘教完了我，就不常来了。”
钟意笑笑，扯着谎。
“哦……下次她再去你梦里，你告诉你娘，她生的孩子，我也很是喜爱！”
钟万凡那声音低沉，不似以往那般精神，甚至他看起来还有一丝局促不安。
钟意微愣，垂眸应了一声。
她的谎言拙劣，她爹那么聪明，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呢？
但他却宁愿选择相信，只为了，给自己一个安慰！
“爹爹处理公务也不要忙到太晚，身体重要。”
钟万凡缓缓摆了摆手，钟意见此转身出了帐子。
回去的路上，钟意一直在想着钟万凡的话。
她爹这意思是不是在说，以后，她可以倚仗一下她爹？
钟意帐子外面，周氏身边的杨嬷嬷正站在帐子外等着她。
杨嬷嬷身后跟着两个丫头，那两个丫头手中各拎着一个食盒。
今日，这杨嬷嬷看上去颇为恭敬，见钟意回来了，忙笑着迎上前。
“安平县主，夫人特意吩咐厨房，给您做了一些糕点尝尝，夫人还说，以后厨房会按照份例给您准备膳食，就请安平县主与淳王殿下说一声，以后，不必再派人送膳来了。”
这大晚上的，晚膳都结束了，还给她送糕点？
反常必有妖！
钟意停住脚步，端然瞧着这三人。
“不必！”
钟意冷然吐出两个字，掀开帘子便进了自己的帐子。
但见帐子中一切都变了样，原本只是一案一床的简单摆设，如今堆砌了许多奢华的摆设。
那些东西看起来是那么的碍眼。
钟意转身出了帐子，看着杨嬷嬷的眼神清冷中带着怒意。
“你进了我的帐子？”
杨嬷嬷原本脸上还有一丝喜意，但对上钟意那张怒形于色的脸，她心中便开始忐忑起来。
“是我，是、是夫人吩咐的。”
“啪！”
钟意一巴掌狠狠地甩在了杨嬷嬷的脸上，直将她打到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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