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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乃尔是被德墨菲斯故意放走的，这一点，纵使是已经处于囚禁中的加奈，也没有猜到。
“您是如何确定他一定会去炎黄部落求助？”北顶部落现任护卫队队长哈尔提，笔直站立在已经没至腰部的海浪中，沉声询问。
在他面前，耸立着一樽镶嵌在鲸鱼骨上的王座。
王座靠背由通体大如车轮的白砗磲制成，取材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鱼骨所在之地，本该是连绵百里的礁石群，但此刻正值涨潮，导致即便是位于最高处的王座，也是走不出半步，便被深蓝色海水包围。
滔天碧浪中，承载鲸落灵魂的王座，仿佛即将要重回大海怀抱，继续乘风破浪。
一同泡在海水中的，还有被可达尔视为眼中钉的泰勒哈。
这名深得北顶部落族长德墨菲斯喜爱的下任族长继承者，此刻正咬紧嘴唇，倔犟不肯做声。他是被哈尔提拽过来，被迫参加这场讨论的。
他们两人已经在水中站了半个时辰，只可惜，这份执着，似乎并没有打动王座上的男人。
雨，早已开始连绵不绝自天空滴下，男人身上的淡蓝色棉布袍，已经被浪花溅起的飞沫打湿。
他身后艳红色双翼收拢，似是一件红色大氅，让老人更添几分庄严。
“泰勒哈，你是否如哈尔提所说，私下觉得可达尔死有余辜？”苍老的声音自王座上传来。
声音中，上位者的压迫感，让泰勒哈身体微震，他撇了眼站在身旁，目光含恨的哈尔提，不由自主吞咽了一下口水，才缓缓开口道：“在我个人看来，可达尔确实是死有余辜。”
他身边，哈尔提的目光更加不善。
而老人并没有打断他的话，于是泰勒哈继续说了下去：“但从整个北顶部落的利益来看，可达尔遇袭，是我们部落最大的损失，哪怕当时牺牲的是我，也会比眼下情况好上许多。”
哈尔提眼中恨意渐缓，更多的，是一层迷茫。
“你能这样想，很好。”老人缓缓回答，将手中黄金制成的酒杯，举至嘴边，轻啜一口，仿佛陷入回忆之中。
果子酒甜腻的香味随风飘散，那正是可达尔生前最喜欢的果汁味道。
似乎是被果子酒的味道刺激，哈尔提并没有因为方才的被忽视而丧失斗志，他打断泰勒哈，抢先开口道：“我就说不该和阿古柏部落结盟，我们北顶部落独守海边，光是在盐巴上的获益，就超过整个潘朵拉大陆上的全体部落，那些躲在山林里的兽人，在海上不可能是我们的对手。”
随后他低下头，小声嘟囔，“所以干嘛要放那个阿古柏鸟人回去求救，让我拿投石器，直接把他打下来，不是更好？”
哈尔提并不喜欢可达尔，但是有人敢在他的地盘上，杀死他的族人，那就是在羞辱他的作战能力，这份羞辱，会让哈尔提即使拼上性命，也要讨回来。
他摸了摸鼻子，掩饰一般，再次重复刚才的问题：”而且，您怎么确定他一定是向炎黄部落求助，而不是回阿古柏部落呢？”
“你怕了？害怕不是火龙莫斯的对手？”老人冷哼，不答反问。
这激起了哈尔提武人的自尊，他梗着脖子抢白道：“当然不会，即便是火龙莫斯前来，我的投石部队要会让他有来无回！”
他的表态，只是让老者眼中寒意更盛，但转瞬，上位者表情就恢复如初，“那你回去好好准备吧，也让我看看你们最近的训练成果。”
“是！”哈尔提大声回应，对即将到来的“胜利”，志在必得。
“我可和你这胆小鬼不一样。”他斜睨一眼站在身旁的泰勒哈，大声说着，随后，迈开大步离去。
“父亲。”泰勒哈有些焦急起来，“您为什么不阻止哈尔提叔叔，我们北顶部落，不能与陆地上的兽人开战啊。”
“我们北顶部落的繁荣，是建立在贸易之上，如果只是因为此事便同内陆开战，那后果，只会是引起更多部落对北顶的窥伺。”
“唉。”年轻人焦急抗议，引来老者一声轻叹，“泰勒哈，你还太年轻，而部落的勇士，现在更多是哈尔提的部下，你认为，你这些理由，能平息他们的愤怒吗？”
“这……”泰勒哈一阵语塞，呆立水中。
“莫非……您是准备借这次战争……”泰勒哈不忍心再说下去。
哈尔提虽然嫌弃泰勒哈性格太过软弱，但是在执教方面，却从不曾松懈。
是以，同样作为战士的泰勒哈，一直把那位对自己并不友善的叔叔，当作师傅一般的存在。
“泰勒哈，你眼前就只有这场大雨吗？”老人伸出手来，向前摆动几下，示意他上前。
泰勒哈走到王座旁，接过老人递过的物件。
那是一个碗口大小的，手臂长短的粗竹筒，里面套着小一圈的竹节，层层堆叠，足足四层。
在最外面和最里面的竹节上方，分别嵌着两片由琥珀打磨成的镜片。
老人微微扬头，示意他用用看。
泰勒哈将竹节一个个抻开，然后眯起一只眼睛，将另一目凑到竹筒前，透过竹节制成的望远镜，他看见，远处的潘多拉大陆上空，早已是云开雨霁。
“即便是交易，也要贸易双方实力势均力敌才行。”老人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我们太久没有向潘朵拉大陆的兽人展示我们的实力，而这一仗，便是机会。”
“你该为风雨中后响晴，做好准备才是。”老人语重心长叮嘱道，“身为一族之长，既要能应对眼前的风雨，也要能将眼光放得长远才是。”
“可是，父亲……”泰勒哈要有些迟疑，小声问道：“您是如何确定，阿古柏部落一定会是向炎黄部落，而不是其他部落求助呢？或者他们可以倾巢而出，直接杀过来啊。”
刚才哈尔提的疑问，同样也是他感觉难以预测的地方，他觉得父亲的决定，赌的成分过大。
“因为金毛古猿的死亡，发生在炎黄部落。”老人笃定说道：“如果阿奈摩斯想要报复，那出现的就不仅仅只是加奈一只队伍，他没来，就说明撒拉部落和利亚部落已经摆明作壁上观的态度。至于山鹰部落，他们的驻地，不是阿古柏那几个小子短时间能找到的。”
对着他细心培养的继承人，德墨菲斯的态度明显要好上许多。
“倾巢而出，或许他们是有一战之力，可惜他们不敢。”
“为什么？如果他们联合炎黄部落倾巢而出，我们即便有投石器，也将是一场血战啊。“青年仍旧忧心忡忡。
“没有如果，若他们真有这种魄力，此刻，我们已然是阶下囚了。”老人望向海面，“他们最初没有选择真正的联合，以后，就永远不会有勇气和机会了。”
“因为他们心虚，害人者总是以为，别人会用同样卑劣的手段去害他们……”苍凉呢喃中，带起一份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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