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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文回过神来,找了一个不是理由的理由道:“我在奇怪,为什么你这里的桌椅既然如此神奇,为什么样式显得如此普通?你是冥界的大王,我们阳世普通人家的桌椅也比这漂亮呢。”
阎王笑道:“若要样式漂亮还不容易,于我来说只是举手之劳而已。”阎王说着,对不远处桌子指了一下,果然,一张做工精致之极的桌子就出现在眼前了。这样式,这做工,人间极难找到。
绮文看得呆了,不由得对阎王投去了敬佩的目光。
阎王手一挥,桌子又恢复了原来。绮文道:“那样不是很好吗?为什么要把桌椅弄得这么笨。”
阎王笑道“你是小姑娘,自然不明白。我这桌子奇的是功效,而不是漂亮的样式。样式太精巧了恐怕功效就弱了。你发呆不是为了这桩吧?”
绮文被阎王看穿,不好意思道:“对不起,什么都瞒不过你。我……我生前听人说你很……很……”说到这里,绮文不敢说下去,低下了头。眼前这个阎王跟她心目中的阎王反差确实太大了,她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下去。
但是,他又确确实实是掌握人生死大权的阎王呵,弄不好他给她治过冒犯之罪,到时候她能怎么办?言语上不可太造次了。
“很怎么?你生前听说我很恐怖,是吧?”阎王见绮文欲言又止,明白她的心思,就接过她的话说,“要说恐怖,你现在的样子可比我恐怖多了。你自己看看。”说着,他挥了挥手。他们的面前立即出现了一面很大的镜子。
绮文看到自己面前突然出现一个女鬼,不由得吓了一大跳:“她……她是谁?”她站起身,惊得跟什么似的。
“呵……真应了那句话,连自己都不认识了。”阎王笑道。
“我?”绮文仔细打量了一下。只见面前那个女鬼头发杂乱地披散在身上,脸色苍白,没有半分颜色。一双眼睛里倒是有颜色,却是冒着绿光,还一闪一闪的,以至于映得她眼睛周围都有一些绿了。那眼角因为一路的哀号,正渗着丝丝血水。身上的一袭白衣已经撕成一缕一缕的,透着阴森恐怖的气息。
绮文吓了一跳,用手去捂自己的嘴,却看到手上长长的黑黑的指甲闪着寒光……
在来冥界之前,她还担心在这里遇到面目可憎的恶鬼。现在看来,她的样子已经够可怕了。她这个样子就和人们传说中的厉鬼差不多了,她转过头去不敢去再看。
此时,她明白了为什么来的路上有个小鬼本来在散步,见到她会吓得连忙奔跑而去。因为,她现在的样子连鬼见了都害怕啊。
看着自己这个样子,悲愤之情不由得涌上了她的心头:我为什么成了这个样子?我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她只觉得心头一阵撕心裂肺般的疼痛,不由得“啊——”的一声惨叫跌倒在地上。一颗血淋淋的心却从她嘴里“骨碌碌”地滚了出来。
阎王暗叫了一声:“不好!”挥手将镜子挥去。
只见那颗破败不堪的心流血不止,一道道裂纹在慢慢变大,眼见着整颗心就要裂开散成碎片了!
阎王见状大惊,忙挥动手臂作法护住了绮文的心,不让它散成碎片。
那颗心经过阎王的作法终于没有碎裂开来。可是那心上面的千疮百孔,累累伤痕却依然存在。
阎王把心送回到绮文体内,才轻吁了一口气:“还好,还好,没有变成碎片,否则你将永远留在冥界,再也无法轮回做人了,还好,还好……”原来鬼魂的心若保持完好,就有机会轮回,再世为人。若心碎了,就只能呆在冥界,做一个无心鬼了。
绮文回到木椅上,瘫软在上面。
阎王道:“心上的伤一道两道尚可理解,你的心却伤得这么厉害。究其原因,是因为你有一颗易碎如同玻璃做成的心呵。”
绮文闻言眼中泣血:“阎王明鉴,我从小到大都经历的是一些什么呵。我努力想活好,没想到却弄成现在这副模样。阎王,是那些恶人把我害成这个样子的。吴阴森等恶人把我害成这个样子的。恳求您为我作主啊,为我作主啊……”她跪在地上,神色悲苦,不断哀求。
阎王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眼里充满了悲愤。过了一会儿,他说:“你已经让吴阴森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了,为什么还要如此难过?难道你还嫌你的仇没报够吗?”
绮文道:“是的,吴阴森是一个大祸害。我已经将他除去。可是,从小到大给我伤害的何止一二,那个助吴阴森的主管我亦没有让她吃到苦头……”
阎王长叹一声:“你不用太担心,善恶到头终有报……你心的伤不应该有这么多呵……”
“心已经被伤成那样了,又失去了爱人,能好得了吗?”绮文道。
阎王点点头,说:“你且坐好,先别去想其他的。前面我就跟你说,我盼你来好久了,你还不信。我那《清心曲》谱了好久,虽然美妙,终究不完善,我想通过你将它完善起来。”
“我?为什么是我?这冥界这么多鬼魂,我能做什么?”绮文说。
阎王没有解释,只是道:“你只需坐在这里,将你的感觉说出来便行了。”绮文点了点头。
阎王将手一挥,那些珠帘撤开了,露出一架巨大的琴来。阎王走上前去轻抚,立刻那美妙的曲子响起。绮文感到心灵的苦痛开始减轻。曲子如溪流不紧不慢地流淌着。坐在木椅上,她感到自己如同躺在摇篮中的婴孩,快乐地吮吸着自己的指头。
曲行到一处,突然一个转折,绮文感到心跳了一下,有些不适之感,如同摇篮撞在了什么东西之上。绮文挥了挥头,阎王停了下来。绮文说:“阎王,刚开始尚好,听着舒适之极。可是刚才这一处让我感到有点不适,不知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
阎王想了想:“是了,这里的转折仓促了点,若平滑圆润一些,再增了色更好。”阎王便用东西将此处记录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琴声又响起,那一处已经经过了修改。果然重新抚来绮文听着感觉好了许多。曲子继续向前,绮文感到自己脸上迎着漉漉的湿气,坐在了舟上。四周响起了江河里的水声。绮文静卧在舟上,任由小舟把自己带到何处。不知不觉中,她已经睡去。
梦里,对面来了一个小舟,舟上坐了一个女子,身着红衣,细细看来,正是绛珠。绮文心中一凛,大叫:“妹妹,我终于又见到你了。”绛珠转过头来笑了一下,却突然掉到了河里。
“妹妹……”绮文大叫着醒来。绛珠不见了,阎王站在她的面前。
阎王笑眯眯地站在她的面前:“一切都是机缘,你行了太久的路,因此疲惫了。这曲子今日已经没时间改了。”
阎王指了指冥宫的宫顶。绮文看了看,宫顶上的日月星辰快连成一条线了。绮文忙站了起来。
阎王道:“有机会我们再来将这曲子修改一下。今天能改到一处,已经不错了。你去吧。”
绮文道:“为什么一定是我?其他鬼魂不能代替吗?”
阎王摇了摇头:“日后你会知道的。去吧。”
绮文想不明白,道:“我到哪里去?我的妹妹绛珠呢?她比我先来到这冥界。”
阎王说:“你们自然会相见。你出得这建筑群,想到哪里就到哪里。”绮文眼珠子一转,心中暗想:想到哪里就到哪里,是不是可以找机会离开冥界到阳世看石木村了?
阎王看了她一眼,说:“你不要打什么歪主意,进到这里来,没有我的吩咐你休想出去。就算是这个样子溜出去,对你只有百害而无一利。不过在这冥界里你是自由的。去吧,绮文,慢慢的适应这里的一切,相信你会同其他鬼魂一样爱上这里的。”
绮文退了出去,不知道应该到哪里去。这一座一座的房子到底是谁在居住。她问过黑白无常,不过他们没有告诉她。难道谁住也这么神秘。她应该到哪也没人告诉她。她心突然一下空落落的,不知道应该做什么。
绮文想到进门时看到的“紫金阁”。对了,先到了“紫金阁”,看看里面有些什么。她进来时她就想去看看,只是没能去。她走进“紫金阁”一楼,逛了一圈,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看不到。绮文只看到一间间空空如也的房屋。
绮文感到非常奇怪,走到二楼,依然如此。绮文觉得没趣,从楼上想要下来。楼道里突然传来了笑声:“哈哈哈……”绮文四顾没有影儿。
“谁?出来!谁?”笑声戛然而止,四处又没了声音。
这真是一处奇怪的楼。绮文忙人楼上退了下来,走出了“紫金阁”。她四顾,想找谁来问上一问,可是这会儿到处不见一人。真是个奇怪的地方。她应该怎么办。
这时,她想起来时看到的“爱琴河”的美景,便往河畔走去。
来到香雾缭绕的爱琴河畔,她停住了脚步。这香味实在是太特别了,这么醉人。她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静静地感受着这醉人的香甜的味道。刚才的不快一扫而光。
这种香很令人陶醉,却并不浓郁,淡淡的,甜甜的,香香的,闻之令人心旷神怡。猛吸一口,又是另一番滋味,似掺杂着咸咸的和淡淡的苦涩的味道。怎么这么奇怪啊?镜台湖里的水跟这可是有区别的。
她想起黑白无常说阎王将这水引来是作了法的,想来是不错了。
这时,只见一鬼魂在爱琴河畔梳洗。终于看到除她以外别的鬼魂了。她有点激动,忙向那边走去。
等她走近了,才看到那人一袭绿衫,上面还绣有花。花并不是只点缀一两朵的小花,却是花团锦簇的,开放得甚是热烈。
他刚将头发挽了一个髻,用了狗尾巴草缠绕着,用以装饰。他手上戴着好几个用好看的花草编着的手镯。这会儿功夫,那鬼魂继续编着手镯。看来真是一个爱美的鬼。
绮文觉得他的打扮很另类,让人觉得好笑,不由得笑出声来。
听见她的笑声,正在专心打扮的鬼魂抬起头来:“你是谁?怎么这么没礼貌,在这里取笑人?”
绮文正了一下色,道:“我见你如此爱美,所以……我是绮文,刚到冥界。我感到这里好奇怪,怎么到处都看不到鬼魂了?”
那鬼魂笑了笑不答,显出神秘的样子。
“那你可以告诉我你又是谁?”绮文问道。
那鬼魂一脸得意之色:“我?我你都不知道?哦,你刚到,也难怪了。不是跟你吹,这冥界就没有不认识我的。我便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李安是也……”
绮文见他那样,不禁“扑哧”一声笑起来。李安看她笑得这么厉害,面露愠色,正要发作。
绮文忙说:“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你能告诉我一些有关冥界的事吗?”
李安眼睛往上一翻:“对不起,大爷我没功夫跟你磨牙。”说完,便向远处飘去。飘了一会儿,他折回身来。绮文心中一喜,以为他要回来告诉她什么了。没想到李安道:“我想告诉你。你的打扮很另类呢。要想不在这里吓着别人,就赶紧将自己梳洗一番吧。哼,还女孩子呢,没见过你这个样子的。”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绮文在原地直跺脚:“你别走,喂,叫你呢。快停下来。”那李安跟没听到似的。好不容易看到一个人,就这样让他给跑掉了。
“我有这么难看吗?”绮文对着“爱琴河”的水照了一下,感到李安所说的话有道理,便坐在“爱琴河”边开始梳洗。
正梳洗着,河面传来了放歌声,不知道来者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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