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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阅读 > 新客家人 > 第81章 头上冒绿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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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慧没有去找覃开源求证,她相信老母亲不会骗她,她傻傻地跑去求证无异于自取其辱。

    余成刚第一次产生离婚的念头时把钱钟书先生的小说《围城》又看了一遍,之前他已经品读过至少四次。第一次是在读大学时,那时他还无法理解“婚姻是一座围城,城外的人想进去,城里的人想出来”这个绝妙比喻的内涵。第二次是在初到桂林时,刚刚受到情伤的他略懂了一二。第三次是在跟朱慧结婚三年后,他已经对城里的困惑有了感性认识,初步明白为什么城里的人想要冲出去。第四次是在朱慧越来越不可理喻他很想寻求解脱时,他觉得小说的主人公方鸿渐的身上有很多自己的影子,他透彻地理解了那句名言,也猜想钱钟书先生一定接触过不少在城里苦苦挣扎的人,他和夫人杨绛感情甚笃,应当并无此等苦恼。

    第五次读罢《围城》,他在电脑上打出了《冲出围城》这个题目,他决定结合自己和身边人的经历写一部长篇小说,讲述新移民们的婚姻困局。

    为了写这本小说,余成刚对同事的婚姻状况展开了调查研究。他把北安中学教师的婚姻概括为以下几种模式:一是夫妻双方为外省同乡,要么在老家结了婚再一起南下,要么来广东后以同乡的名义结识并结婚;二是两公婆来自不同的省份,一般都是来了北安才认识的,像他和朱慧这样结婚后再来的仅有两对;三是男女中一方为广东人(不含北安土著),一方为外省人;四是男女双方都是广东人(不含北安土著);五是一方为外地人,一方为本地人,在北安人的眼里,只有在北安土生土长的才叫本地人,其余,哪怕是z市其他镇区的人都叫外地人;六是双方都为本地人,这样的夫妻全校只有一对。

    若从职业的角度,还可分为两大类:一是双教户。要么都是北中教师,要么分属两间学校;二是单教户。一方为教师,一方有其他稳定工作;或一方为教师,一方无正当职业,这种情况以男教师居多,他们的配偶大都安排在后勤打杂。

    他很快发现,像覃开源和刘敏那样夫妻是同乡又都在北中任教的双教户婚姻最稳定,离婚率最低,全校仅有一例,夫妻来自不同省份且另一方有其他稳定工作的单教户婚姻最不牢靠,离婚率高达80%。不幸的是,他和朱慧就是后一种组合,更让他不安的是,跟他们住在教师楼同一层的其他三户都是这种模式,而且都已离婚大吉。

    朱慧也发现了这一情况,她曾感慨道,看来离婚是可以传染的,没准儿就快传染到我们头上了。

    余成刚还有另一个发现,若女方是教师,男方在外面做生意发了大财,离婚率竟然高达百分之一百。跟张淑芬结婚后,他就对她说过,在我们北中,像你和李喜民这样的组合共有三队,全都以离婚告终。

    个中原因不难明白,除了男人有钱容易变坏这一点,还有就是职业女性,特别是比较清高的女教师,无法忍受跟别的女人共享一夫,即使这个男人是金主。那些做全职太太的广东女人,他们才没有勇气跟在外面风花雪月的男人闹掰,除非这个男人已经不肯出钱养家,或是这个男人为了给小三腾位非离不可。

    余成刚对朱慧的负面平价有很多,他可以接受她大手大脚乱花钱的不良习惯,也可以忍受她注重物质远胜于精神的庸俗思想,但他真的难以容忍她对自己亲人的倨傲态度。

    他到北安后不久,他的大哥、二哥和二姐都带着各自的配偶前来打工。他一是要为他们找工作,二是要照顾他们的生活,他也觉得甚是麻烦,可他既然答应了生父的临终嘱托,就别无选择。那些年,一过节,他的这些亲戚都肯定会到他家里小聚,除了要做一大桌子的菜,事后还要花半天的时间搞卫生,由于三个男人都是烟枪,家里难免乌烟瘴气,朱慧不胜其烦。刚开始,她虽有怨言却还能强颜欢笑,后来就干脆躲到外面去,任由他们折腾,再后来,她忍无可忍,对着吞云吐雾的三个男人大发脾气,直言,你们是不是成心要把我们这个家给拆了?

    她都这么说了,谁还敢再来?余成刚把他们请不过来,就只能在外面招待他们,花钱多一倍两倍不说,吃得还未必爽。

    朱慧也不再去四川了,说,无颜面对江东父老,其实就是给自己找一个借口。余成刚并不勉强,每次都只带余香回去。

    两个人的感情在余成刚开厂被坑后跌入谷底,朱慧动不动就说去民政局,余成刚毫不示弱,说,去就去,谁怕谁?每次听到他们这么说,余香都会在一旁默默地流泪,也正是想给女儿一个完整的家,余成刚才一忍再忍。

    他下定决心要割掉这个婚姻的毒瘤是在他接到了一个陌生女人的来电后。那天他下了晚修,刚从车棚里推出那辆红色女装摩托,裤袋里的手机铃声大作。

    来电显示是广西桂林的一个电话号码,他停好摩托,接听了来电。对方自称是韦安康的老婆,余成刚说,你是不是打错了?我既不认识你,也不认识什么韦安康。对方就说,那你总该认识朱慧吧?他说,朱慧是我老婆。对方说,她给你戴了一顶绿帽你知道吗?余成刚道,别打胡乱说!对方道,直接给你说了吧,我是桂林区委的一个领导,我老公韦安康是当地刑警大队队长,我有确凿的证据可以证明,你老婆和我老公已勾搭成奸。以前的事我就不想再追究了,但从今以后,你必须看好你老婆,我会看好自己的老公,咱们守土有责,如果你老婆还敢再来偷我的男人,我必定会断了她一条腿。

    余成刚傻傻地站在停车场昏黄的灯光中,不知该如何应答,对方果断地挂了电话。他的脑海里迅速冒出了一句四川俚语,你娃儿的头上在冒绿光。他火冒三丈,狠狠地嘣出了那一句,是可忍,孰不可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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