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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样一片乱糟糟的环境中,一身玄衣的丞相昂着头,高声严厉地说道:“大由的公主不止闻曦一个,若是女儿郎能够继承王位,那么,他不止有一个公主。”
一方闪着寒光的宝剑仍稳稳架在他脖子上,但丞相面上却丝毫不见惧意。梗着脖子的样子颇有从容就义的风骨。
只能说不愧是丞相吗?简单几句话就在这短短的一刻钟时间内稳住了局势。全场的人,包括癫狂的长公主,此刻都挂着狼狈地泪容惊讶地看向他。小皇帝首先意识到不妙,这时候仍摆出皇家的威严,道:
“丞相何意?”
和音这时候心跳也滞了一瞬,她忽然想起来自己曾经路过丞相书房的时候,听到两人争执的声音。小皇帝怒斥道:“你不过区区一届丞相而已。”
而这时候丞相也是怒不可遏,反驳道:“陛下也不过区区一届君王而已。若是我想换,我的妻子自然也随时换人。”
这前后的因果已联系,和音顿时忍不住捂住嘴巴,偷偷问身旁的素心道:“先皇是不是非常倚重严倾,让他在几个公主里面随意挑选……”
素心惊讶地回头看她,道:“你怎么知道……”
小皇帝曾经能稳稳地坐上皇位,这与她未来的夫家是大将军府严家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不然,在几位公主的争夺中,她不见得能凭借嫡出的身份夺得继承机会。
毕竟,先皇曾经最漠视,最不喜的公主便是她。
素心悄声与和音说明了数年前小皇帝登基时那些争权夺利的事情,和音听到之后也心急地把自己偷听到的事情讲与素心听了。
正殿中的众人仍在等着丞相发话。小皇帝情绪激动地瞪大着双眼,好像用眼神就能将她憎恨的人分尸万端。
严倾出身的是武将世家,功夫自然是高于常人的。这时候居然乖乖地受着长公主的钳制,已是十分说明情况了。
——丞相的一拨势力要倒戈。
素心拉起和音便拼命往小皇帝的方向跑。
谁知二人刚在人海外围往里面钻,便听到人群中央处传来丞相严倾平稳的声音。那声音破碎沙哑,好似呼啸的寒风刮过秋冬季节的松树树针状的叶子。
刷拉拉地透着凄冷,他说道:
“先皇有旨,若是有任何一个公主造反篡位的,不论是谁,一律斩杀!”
听到这句,长公主面色就已经变了,她神情忽而惊恐凄厉,一个跨步便躲在了丞相身后,手中用以威胁的长剑仍握地稳稳。而小皇帝则是绝望地阖上双目,疲惫地下旨道:“活捉长公主——重重有赏!”
丞相的人马并不听从小皇帝的指令,这些野蛮子的士兵杀起人来从没有活捉一词,转眼间长公主带来的人便被御林军与严家军队杀了个崩如散沙。
走到绝路上的女人这时候全面崩溃,凄厉惨叫一声:“不可能!”便举起长剑径直砍向丞相的脖子。
千钧一发之际,和音重新变回老虎,在半空中使出一个踏步,径直扑向了老公主,因为惯性的原因,她扑的有些猛,被甩开的长剑还是不小心在严倾的脸上划出一道口子,但整个过程他仍旧僵直着身体一动不动,好像那脸不是他的,身体不是他的,生命也不属于他一般。
“躲开!”
小老虎一声怒吼,又一跳才把木头人一样的丞相刁离了人群中打杀的中心。暮云景这时候终于上线,慢悠悠地走到和音身边,摸了摸小老虎硕大的虎头,似笑非笑道:
“你这次又闯祸了啊。”
和音顿时吃了一惊,把嘴巴里刁着的丞相放了下来。刚刚她变身的时候来不及控制变化身体的大小——原来她已经长到这么大了吗?一张嘴巴里能放一个人?这身体长的也太快了吧。
小姑娘家家的母老虎表示自己有些难以接受,下巴一掉,嘴里的丞相大人就咕噜咕噜地滚了下来。虽说像是个木头玩偶一样僵直着身体,但丞相还是一如往常般知礼,躺在地上也不忘向和音道谢:“不管你是谁——多谢了。”
匆匆赶上来的素心姐姐这时候也赶到了,帮忙把躺在地上的丞相大人搀扶起来后,她脸色仍是不虞,警示严倾道:“看在这次你帮陛下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但丞相经过此次,也该长长记性了。”
严倾意味不明地低笑一声,答:“知道了。”便索性任由素心搀扶他去了。
一心牵挂着小皇帝的素心当然不会有第二个离去的方向,她搀着严倾踉踉跄跄地便往小皇帝那里去。小皇帝今日穿的是一身明黄色,但身处在腥风血雨的中心,她一身干净如金石般的颜色不可避免地溅上了星星点点的血迹。
这次,她没有同往常一样高高兴兴地素心挥手,呼唤她:“尚姐姐,尚姐姐,我在这里。”
她身处旋涡的中央,站立的姿势稳稳,将近有一刻钟一动也没有动。即使等到素心搀扶着丞相走到了她身边,称呼一声:“陛下”。小皇帝也只是淡淡一笑,回复道:“尚女官。”
容颜冷漠疏离,仿佛隔雾看花。
和音长叹了一声,收拢法力变回人形。觉察经此一役,成长许多的,其实不止她一只虎妖而已。
人的变化不会体现在身体的大小上,他们往往体现在内心上。这些最微妙到不可言说的成长,其实才往往决定了他们以后的样子。
……
长公主这次的结局,非常之惨。小皇帝倒是有意放她一马,但是在场人数最多,战斗力最强的却是丞相那一支的军队,在严倾的刻意安排下,闻晴公主倒是没死,但是身体也多处受伤,被养在皇宫的偏殿中。小皇帝打算等她养好伤,便将其扔回梁国去,也算对人家国家有个交代了。
皇帝虽说并未收到这次动乱多大的影响,仍旧稳稳地坐在自己位置上。但是朝中的气氛却是微妙地改变了。除了暮云景和赵清风这类在朝堂中混日子的非人群体外,其他朝臣心中都不由地悬挂上一个大大的谜团。那就是——
先皇临终前宣布的遗旨究竟是什么?
既然丞相在宣布那句遗旨的时候,其他参与到先皇遗旨一事的阁老们并未反对,那说明这句旨意确实是真的了。先皇确实下令要将所有发生反叛的公主杀无赦。
既然先皇如此支持闻曦陛下执政的话,那在他临死前那么一句来来回回反复重复的话——“朕不只有一个女儿。”又究竟是何用意呢?
众人一时间陷入不解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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