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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前世,和音都忍不住要笑出声来,她扶着门走出,想起过去的事情。脚步都凌乱到踉跄。
那笑意里带着心酸的眼泪……上辈子。
上辈子她是巍峨山的掌门之女,从小受几位长老和父亲道德教化长大,又是素来文静娴雅,知书懂礼的女孩儿……怎会不知礼义廉耻?
若不是喜欢到孤注一掷的境地,她怎么会像现在这样把自己的面子丢在地下,扔进尘埃里,让人可以随意践踏?
反观暮云景,他就是个伪君子?
看他做的桩桩件件的好事……上辈子背叛师门,盗取巍峨山绝学《药经》……事情被发现后,还死不悔改,临死前拉她垫背,害她摔下山崖丢掉一条小命。
她都不敢去想父亲和师兄师弟们,见到她如今的样子,该有多么悲痛。
而暮云景这厮呢?他做了什么?
他在大由国风风光光的当国师大人,日常吃穿用度无一不奢华妥帖。
即使是这样,他还要因为一点利益,就背叛一手提拔提拔起自己的小皇帝,联合外人谋划篡位。
暮云景啊暮云景……你这又讲的哪门子礼义廉耻呢?凭什么要来教训我呢?
和音简直觉得自己真是脑子被门夹了。怪不得以前师兄师弟们总说她脑子不好使,她以前还不承认,现在真觉得自己傻。
傻透了。
被羞辱到这份上,和音自然也不能在暮云景房中继续呆下去,她勉强控制着精神走出了门,扶着走廊的墙来到附近小花园里。
小花园中一片寂静,树木都打了白霜显得不那么精神。
和音忽然想起来,从前在这个地方,无面人说会夜夜等她,若她改变主意,便会带她走。
她现在改变主意了……无面人怎么还不来?
当初闲谈至此的时间还是一个夏夜,小花园内晚风习习,虫鸣不止。
而如今已是季节变换,天寒霜重,呼吸出的气息都能在空中结成白雾。
和音觉得这一切都很是神奇。
为什么她觉得自己的内心现在冷的跟冻透了的冰块儿一样,口中呼出的气体去还是热的。
为什么她觉得自己性命都要被抽走了?却仍然可以呼吸,仍然正常生存。
连这样不合理的事情都能够存在……她会喜欢上暮云景,似乎也不是特别难以理解了……
这世界上总有身不由己的时候,总有情难自控的人。
“只是真的太疼了,太疼了。”
小老虎喃喃自语着,眼角就滑落了一滴泪,那泪珠很小很小,很快就消失在了深夜的帷幕中,再不知所踪。
沉沉的夜空中,这时候忽然传来一两声凄厉的乌鸦叫。
和音本不在意,但那乌鸦却烦人地飞得越来越近,最后只停在她头顶上的树荫上叫起来。
“呀呀呀——”
那难听的大嗓门把和音满怀的伤感都打乱了。她忍不住抬头向那树枝梢头看去,却见那空荡荡的树杈上,有两只羽毛毛躁干枯的乌鸦正亲昵地互相依偎。
依偎着依偎着,便互相给对方拔一把毛,还要互唱情歌:
“呱——”
“呀呀!”
这甜蜜的腻死人的样子,简直要把和音气死,她忍不住插着腰盯住那两只浑身散发酸臭味儿的乌鸦。
乌鸦们秀恩爱到视若无睹。
“啊啊啊啊!”
和音彻底崩溃,捡起地上的小石子打算给它们一个教训,她此刻手抡圆了,浑身攒足了力气,正要将石子投过去。
“姑娘且慢!”
身后有一老者声音制止了她。和音愤愤不平的回头看去,却见来人一身华丽银织鲛纱,在月光下有如粼粼闪着水光的湖面,千万青丝间点缀着大大小小的七彩珍珠。
那一头的珍珠上散发的光芒都快把和音的眼睛闪瞎了,她自然一眼认出来人是谁:
“骨婆?”
哦对,也是,骨婆的结界带路者就是一对儿黏黏腻腻的老乌鸦,和音这时候已经想起来之前的事情了。
“这乌鸦可不能砸……”骨婆满是皱纹的脸上带着笑意:“这是我那老伴儿送我的,若是姑娘砸伤了,他恐怕要跟你不死不休的闹腾。”
“咳咳,你……老伴儿!”
和音讪讪地放下了手中的石头,觉得自己也太惨了点,好歹也算是失恋了吧,最后却连一对儿哇哇叫的老乌鸦都不能打。
这年头有背景简直太可怕。
“对啊……我老伴儿就是西王母娘娘座下的青鸟,别看他工作的时候还挺像回事儿,其实下班以后脾气也坏的很。”
骨婆别有深意地跟和音吐槽着,同时那一双浑浊的眼睛忍不住上下打量和音,道:
“此处夜间寒冷,姑娘怎会深夜一个人在外面流连呢?莫不是同你那情郎置了气,被他赶出来了?”
她打量着打量着,眼睛就直溜溜跟钉在和音身上一般。和音又怎么感觉不到,这时候急忙抱住胳膊保护自己,同时顶嘴道:
“怎么会……他对我……”
“很好”二字却是在心中百转千回,不管怎样都说不出口。
和音只能无奈地瘪了瘪嘴,改口说道:“也不算太差吧。”
“老婆子我可是都知道~”看她神色,老妖精骨婆自然就把事情猜了个七七八八,可怜她道:
“你那情郎的确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这段时间可真是苦了你这好姑娘啊。”
“什么?”和音下意识想顶嘴,却被骨婆接下来的话给堵住了。
骨婆对她说道:“之前我忘了告诉你……情珠并不是每个人都会长。你看那生活幸福恩爱的情侣们,他们的心里其实是不会长出这东西的。”
就像是河底生活这的河蚌,有一日忽而被那沙子磨砺到娇嫩的内里,经过了无数的血泪积累,才终于将那痛苦转化成珍珠。
情珠也是这样长成的,它所需要的基本条件有两个,一个是娇嫩柔暖的真心,一个是充斥着眼泪和鲜血浇灌成长的痛苦。
二者缺一不可。而和音,巧的是,这两个条件全部同时具备。
“上次老婆子见你时,就已经发现了~你心里有颗小小的情珠,我本想着放你生长,待过两年再来摘采,却没想到你这珠子生长的却也挺快的。”
骨婆一时得意起来,眉飞色舞地把自己真实想法都不小心抖搂出来:
“姑娘不介意的话……我可以现在帮姑娘取出来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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