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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身份高贵的前朝公主,一个精明能干的权臣公子,两人凑在一起搭配,恰巧能够将和音眼下的问题解决。
但首先,她要取得尚素心的屈服。
于是一脸菜色的和音病恹恹踏入尚素心的牢房,木门吱呀一声响后,里面是尚素心惊讶的脸。
“尔桦姑娘?”
尚素心看起来对和音并没有太多的仇恨,这叫和音感到非常吃惊,问:
“你不怨我?”
对方展眉一笑,回答她道:“我何必怨恨姑娘呢?”
尚素心同他讲道她只憎恨闻曦与她的母后,对于这个皇位,她其实并没有太多的想法。现在闻曦也已经死了,她坐不坐这个皇位并不算很重要。
这话叫和音心底暗暗一惊,立马说出自己的想法。虽说是让尚素心当一个傀儡女帝,但她跟素心姐姐也没有仇,若是尚素心愿意,自己这边完全不会为难她,保证她享有帝王应有的尊严。
尚素心仍是不愿,于是和音干脆把自己梦中小皇帝的记忆复述给了她——“你以为你真是眉妃的女儿吗?其实并不是,上一辈人的故事把你们的人生活生生都搞乱了……”
往事如一团乱麻,不同的人站在各自的一角,拥有各自隐秘的记忆,唯有一个超脱物外的人能漫不经心走过每一个角落,告诉她们自己所途径的每一处角落。
和音路过闻曦记忆的时候,心情并没有很大的波动,她一字一句地同尚素心缓慢讲述:
“你要什么,她其实都愿意给你,不是因为她喜爱你,而是基于你是她姐姐……你们的事我并不方便多说,但这个皇位到底是她拼了命让出来的,你要辜负她的这番心意吗?”
大由的帝位,到底还是该传到正统皇室手中,才不算辜负小皇帝的一番期望。尚素心其实没有理由拒绝。
和音的想法最终成功实现。
……
不知路上出了什么差错,无面人去了大梁以后一连两天都没有回来,这叫和音等地实在心急……
暮云景当时跟她说,给她下的蚀骨锥心之毒三日后即将发作,她原本打算等着无面人回来再一同前去讨要,但现在情况紧急,若是一日之内再拿不到药,恐怕她小命都要玩玩儿。
时间实在紧迫,和音一急之下收拾了东西自己前去……暮云景现在要去的地方她自然清楚无比,既然这厮要夺取羽生花是为了复活他妻子,那他现在势必藏在国师府的密道之中,如此方能保存那女子尸身不腐。
水声滴滴答答,等和音进入那密道之中,却被脚下汇集的河流绊住了脚步——她不记得上次自己来时,是淌着这水花前进的?
犹豫着继续向前走,看到熟悉的分叉路口,和音这才确定这的确是自己从前来过的密道,只是上次来时这里十分的阴冷干燥,这次却是越往里越发地温暖潮湿,这叫和音十分不解。
她一边淌着水花向里面走着,一边扶着湿漉漉向下渗着水的墙壁,又向深处走了一段距离,从密道顶端落下的水已经将她浑身都打湿了,时她像个落水狗一般向前进。
但是和音满肚子的疑惑与不满,在见到密道最深处的密室那一刻,忽然间就烟消云散了。那密室大门敞开着,里面的一切景物已经无声地向她说明了所有情况。
厚厚的冰霜融化了,如今在一间玻璃棺材中,是一个浑身雪白透彻的姑娘。而自己的不共戴天仇人暮云景,此刻正含情脉脉地看着那姑娘。
冰雪……融化了?
和音忽而意识到问题所在,加快了在密道中淌水的脚步。一阵哗啦哗啦急促的水声过后,她身形踉跄地来到了暮云景守护的棺材边儿。
“你还没见过我的小公主呢……今天就借给你看看吧。”暮云景倚靠在棺材边儿,心情颇好地对和音说道:
“人世间的公主哪有她美丽,我的公主真是千年难求的珍宝……我本来不打算急着让她跟这糟糕透顶的世界见面,所以准备多留你小命几百年,等你死了再采你的血入药,但你实在太不乖了,非逼着我改变主意。”
人世间难求的公主……
千百年不遇的佳丽……
那棺中的美人的确对的起这个称呼,她肌肤吹弹可破,晶莹似雪。一头卷曲的棕色长发在身后披散如瀑,鼻梁挺直,小嘴殷红,玲珑有致的身段在玻璃棺材中无比撩人。
而和音只注意到她从前僵硬挺直的身体,如今在身前微微的起伏处,竟出现缓慢的心跳和呼吸声。
咚咚咚咚……一下一下与她的心跳重合。
怎么可能?
和音猛然间捂住耳朵歇斯底里起来,她愤怒地瞪大了双眼,转身看向暮云景,厉声斥问他:“你到底和这个女人什么关系?她是你的谁?”
“怎么这么问?这不是很清楚吗——这是我跟你提到过很多次的,我的妻子。”
暮云景一双手别有爱意地抚向玻璃棺材,隔着透明的玻璃板阻拦描摹那棺中美人小巧精致的面容,和音看着眼前的一幕,却只觉得无比恶心,一把推开暮云景的大手,神色冷冷:
“不,这不可能是你的妻子。如果她是你的妻子,那我是谁?”
那我是谁?
如果棺材中的人是我,那我是谁?
……
眼前的一切的确叫和音迷惑起来,那棺材中的女人,确实是她上一世的尸体,是那个被暮云景挟持着一起跳崖,中途因为不慎撞到石头而死去的自己。
她重生以后也曾去巍峨山下寻找过自己的尸体,可惜除了好大的一滩血迹外什么都没有找到。而眼前这棺材里躺着的女人,和自己上辈子的身体分毫不差,连脖颈处的一道剑痕都完美还原。
可她从不记得自己上辈子认识暮云景,更不要说做他的妻子了。就连第一次听到暮云景这个名字,都是她在这厮跳崖的那天早晨,听匆匆跑过的师兄师弟们提到的。
外门子弟、偷学药经、被师叔、师祖们围堵在巍峨山悬崖上。这是上辈子的和音对这个人全部的印象……怎么忽然间就稀里糊涂地成为他的妻子了呢?
和音对于眼前的一切都不敢置信,她发疯了一般地掐上暮云景的脖子,歇斯底里问他:“你究竟要拿我如何?上辈子就害我一条命,这辈子还不知足吗?”
说道害人性命的事情,她就忽然想起来了,自己身上还中这暮云景下的烈性毒药呢,于是话音一转,便又跟暮云景讨要那解药。
暮云景单手轻松将和音制服,一甩手边拨到旁边去,他用那只手抵住附近的墙壁,把和音困到墙壁与胸膛之间的狭小空间里去,低头仔细端详着和音这张脸。
因为中毒许久,再加上刚刚情绪激烈的原因,和音脸上的青灰色扩展地愈发明显,一张小脸是灰朴扑止不住地暗沉,唯有眸中愤怒的火光照耀出点点光亮。
他看着这与棺中人截然不同的两张脸,忽而忍不住嘲讽自己起来。他之前怎么会总觉得这两个人长的相像呢?明明从长相、性格来说,这两位都是完全不同的两位姑娘。
若是她遇到如今这样的情况,恐怕也只是云淡风轻地淡淡一笑,便张开嘴毫不在意地忽悠人吧……那人一向理智,怎么会想眼前这位一样生气到头上冒火呢?
“我到底要干嘛?你等会儿不就知道了。”
暮云景轻笑一声打破自己的疑虑,自怀中掏出药瓶倒出一枚药丸,紧接着便摁住和音强迫她吃下。
和音被他压住喉咙灌下了药丸,折腾一番后止不住地咳。一阵激烈地咳嗽声后,她狠狠地擦了一把嘴,瞪向暮云景问他:
“你让我吃下了什么?”
“当然是你想要的东西……”
暮云景轻松放过她,把她用捆仙绳捆在密室一角一丢。转身去一张小石桌附近调配奇怪的药汁,对她说道:
“放心吧,等会儿我要用你的血去救我的公主,你的血必须保持干净纯洁,所以我刚刚喂给你吃的不过是救你的解药而已。”
“你要用我的血?”和音大吃一惊,脑子一转忽然意识到暮云景刚刚就在提复活那美人的事儿。从前自己跟他在青山崖相处的一幕幕也逐渐在脑海中会想起来了?
在她还是只未成年的小老虎时,暮云景就曾对她说过,自己这只小老虎命中不该活。但母老虎当时捉了他来接生,他一时没有其他办法,便把身上仅有的一株还魂草给她吃了。
但那还魂草是他用来救他妻子的,所以日后和音是一定要给他当配药的药引子的。
往事一桩桩、一幕幕地在脑海中回想起来,和音难过地闭上了眼,现如今她思路也混乱起来了,想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想当年自己还是一只小老虎的时候,就暗中嫉恨羡慕过这个占着暮云景身份的女人,却没想到有朝一日终于见到,这个人却是前世的自己。
她张了张口,犹豫着要不要告诉暮云景这件事。谁料下一刻两眼一睁,看到的却是暮云景拿着一把匕首,正站在她身旁目光深沉地打量着自己。
“我本想留你一命的。”他冷血无情地说道:“但你最近实在太闹腾了,把我计划的一切全都打乱了,现在看起来,还是把你全身都放了血比较妥当。”
他手中匕首有一缕寒光闪过,那冷意叫和音心头一凉,她还没想好自己现在要说些什么。便有一双冰冷的大手捉住了她手腕,进行操作。
比蝉翼还轻薄的小刀微微一划,被他攥住的手腕出便呈现微微暖意。和音不可置信地看到暮云景把她抱到棺材附近,任由她血液一路滴滴答答,最后全数流淌到玻璃棺材之中。
“看来要放满一整个棺材才行。”暮云景舔了舔刀尖上的鲜血,仍不满足地说道:“还魂草的药力都被你的血液稀释了,万一救不回我的宝贝儿可不行呢。”
汩汩暖流从和音心头流淌而出,被束缚在捆仙绳中的和音只觉得浑身热量和力气都随着这些暖流从身体中流出。
她看着眼前疯魔的暮云景和玻璃棺材中的美人,越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说什么好呢,世事变迁有时候就是这般的可笑。就像沧海桑田一过,修仙归来的太爷爷看起来比自己很多代以后的孙子还要年轻,这种笑话的背后往往是世事无常的可悲,只可惜和音到这一刻才领悟到。
暮云景口口声声唤她心肝,叫她宝贝儿,满心满意地要复活自己做他妻子……可他却不知道,眼前这个被他无情放血的小老虎妖,其实正是宋和音魂魄的转世。
她已经说不上对暮云景是悲哀还是可笑怜悯了……鲜血流失地太多,她身上的妖力已经不足以支撑她保持人形。
摇摇欲坠当中,和音拼着最后一口力气沙哑着说:“放过我吧,暮云景……要不然以后你一定会后悔的。”
“怎么可能?”
暮云景毫不在意地看着她身子蜷曲倒下,只顾着往那一棺材温热的血水中撒下灵药汤汁,他现在只有满心欢喜,一心等待盼望了许久的妻子复活。
其实那人哪里是他的妻子呢?说嫁给他,只是这位大小姐的一句玩笑话,她是巍峨山掌门之女,再怎么下嫁,都不能会嫁给他这个外门弟子的。
明知道是句玩笑话,他还是当了真。
满心的愉悦叫这个被爱情冲昏头的男人止不住微笑,他根本注意不到,身边那个被迫放学的女孩儿已经变回了老虎的原型蜷缩在地上发抖。
野兽一族的一般变化成人形以后,轻易不会被迫变回兽形,除非他们受到了致命的创伤,下一刻即将不久于人世。
和音眼下就是如此,她现在已然失去了全部的意识,但临死前心情却是十分地平静。
反正大概也习惯了吧,她死在暮云景手里也不是第一次了,要愤愤不平地话日子恐怕也过不下去。这次她倒是没有上一次那样情绪激动,只是到底有些害怕畏惧了。
在同一个人手里死两次?
若是有下辈子的话,她是再也不敢冒着生命危险去接近暮云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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