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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未像今天这样绝望过,眼泪无法从魂体中流出,但心口传来的阵痛却是真心实意的。有那么一刻,她甚至都不想再活下去了。
千古难得的机会都被她放走了,眼下大仇未报,她又再次失去了身体,灵力也马上就要透支。
不如……就这样倒下去吧。
那单薄的灵魂摇摇晃晃向雪地里倒去。亚人一阵飞奔过去接住她,看着怀抱里轻的好似一片树叶的姑娘,他小心翼翼地屏住了呼吸,生怕把她吹跑了。
“回去。”
他给身后的族人小声地下达指令。
浩浩荡荡的野人部落再次撤回,亚人将衡芷带回到自己家里治疗。他之后连续几天都彻夜守在衡芷身边,等待着脸色苍白的姑娘再次醒过来。
可是衡芷醒的时候,他却不在。
她醒来的那一刻,小石屋外阳光正盛。明晃晃的太阳光照耀在千里望不见边际的雪原上,为这洁白的世界镀上一层潋滟金边。
这是极北之地难得一见的好天气,衡芷揉揉疼痛的脑袋,却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了身体,只剩下半透明糊糊状的灵魂。
“这……”她有些惊慌地看着自己:“这是哪里?”
门外一个老太太闻言扶着门走了进来,弯着腰给衡芷端来一碗粥,对她笑道:“姑娘不记得老太婆我了?你从前还这里住过一阵子呢!”
看见这个老婆婆,衡芷便将一切都想了起来,不禁想起了自己自杀之前被风少乾狠狠吊打的事,还想起了关于这件小院的一切。
眼前这个看起来简朴但干净的小院,正是野人族族长的院子。而这位慈眉善目的老太太,正是之前偷偷送给衡芷钥匙,让她能够从亚人身边逃开的婆婆……也是亚人的母亲。
“谢谢……我当然记得,当时谢谢您的钥匙。”
衡芷小声地跟老婆婆道谢,接过她手里的白粥,慢吞吞的喝下了。她虽然是灵体状态,但如今灵力缺乏的太严重,不得已也只能进些食物补给。
老婆婆在她慢慢喝粥的时候还跟她絮絮叨叨地唠着,说什么亚人这些天为了照顾她,那是昼夜不眠,日子过得可辛苦了。
衡芷默默应了一声,内心感到有一股暖流涌起。
其实大家各自为自己的族人,互有血海深仇,彼此敌视并不难以理解,但是亚人肯救她,真心照顾对待她,这让衡芷以外之余还有些困惑,问道:
“他救我干什么呀?”
“你说我救你干什么!”
远远地从小石屋外传来亚人低沉的声音:“你是不是忘记你已经嫁给我了?我自己的妻子,哪有不救的道理。”
亚人跨过门槛走进了屋里,衡芷远远的就瞧见他眼下有些青黑,肤色也更加暗沉。但不知为何就是故意抬杠不松口:
“说答应做你的妻子了?眼下冰雪族人已经转移出雪原,你再也没有威胁我的筹码了!”
衡大小姐把半透明的下巴昂地朝天,亚人走进后看地好像,顺手把她的小脸又摁下去。
他发现自己现在脾气真是好地自己都害怕……这位大小姐实在是太能作了,几次三番把自己作到寻死觅活的地步。这次还更加过分,拼地差点魂体都要没了。
他一点衡芷的气都生不起来。顺势坐到衡芷身边后,便把她喝剩的粥碗夺出来放在桌边,岔开话题:“你现在是魂体,不能喝这么多。”
“哦。”
衡大小姐闷闷地应一声,难得的没再顶嘴。
……
中午天气正好,亚人抱衡芷出来晒晒太阳。虽说两人已经成婚多时,但真心实意的亲密接触还是很少有,衡芷这般紧这般近地挨着一个人,心里面闷闷潮潮感到非常不舒服,爆锤着亚人要从他身上下来,但亚人偏偏不让。
她现在轻地跟一根羽毛一样,再折腾几次,恐怕真的是魂飞湮灭的下场。他……不敢。
亚人抱着衡芷去看野人族练兵,这些野人们都是他的手下,虽说手中执的武器非常简陋落后,但他们训练地是格外认真,各个都拿出了吃饭的力气在拼,阳光照射下每人身上走闪耀着一层亮晶晶的汗珠。
他对怀里的姑娘说道:“上次你说的话,我都认真想过——一直靠在风少乾手下,的确不是什么长久之计,如今野人族已经和风家彻底宣战了,以后我们将是雪地中最自由自在的种族。”
衡芷诧异地看他一眼:“你确定不是在开玩笑,说你和风家宣战我信,但你哪里来的信心会赢?”
“即使不会胜利,我们最终也会死在通往自由与尊严的道路上……成千上百年被压迫的日子,即使你不说,我们野人族,也早已受够了。”
亚人的这番话叫衡芷侧目,她从未料想到野人族也会是这般有骨气的种族,在过去的记忆里,这些人似乎一直是仰人鼻息的乞丐……如果当初不是风少乾,他们也不可能战胜冰雪族。
她闷闷地把下巴尖靠在了亚人宽厚的肩膀上:“我都不知道,你们也会有尊严?”
这句轻微的埋怨却叫亚人神情严肃起来,他抱着衡芷离开练武场,去参观野人族族群生活的各个角落,为她介绍着每一处的族人们在干什么:
“这里是后厨……也是族群中粮食储备和汇集的地方,既然要准备起和风家的战争,我们自然也要提前准备好物资。这边,就是妇人们准备御寒棉衣的地方,她们现在正在缝制穿越冰雪严寒要用的靴子……”
“为什么老老少少都要忙碌?”
观察细微的衡芷忍不住问出声来,刚刚她就发现了,在练武场进行训练的男人们,混杂地就既有黄口小儿,又有须发皆白的垂垂老者,女人这边更是如此。
亚人摸了摸她的头,抬起衡芷的下巴,强迫她看向自己,道:“这就是你刚刚的问题……你以为我们喜欢给人当牛做马吗?你们追逐的自由的尊严,你们以为我们就不想要吗?”
衡芷楞了神。
亚人看着她这般懵懂的眼神,叹了口气:
“要准备一场战争,所要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巨大了,我们一直出不起,但万物相生相克,冰雪族人我们无法打败,但风少乾还是没问题的……他会使风,但我们天生不畏风雪,这就是我现在准备开战的原因。”
没有谁瞧不起谁的……这个世界上有哪一个种族,不像是追求活着一样,渴望着追求着自由与尊严,你所轻视的每一个人,都有他每天流着血拼搏挣扎的一面。
只是……胜利要付出的代价太多了。
野人族一直在忍耐。
亚人带领着衡芷一一辨认着后勤忙碌的每一个女人,谁是谁家的女儿,谁是那个人的妻子和母亲,他说地不厌其烦,衡芷却听地有些无聊。
她抱怨道自己并不会成为亚人的妻子,过去的婚约到此解除,亚人也不必在她耳旁念叨了。
可是亚人这次的口气出奇的强硬:“不,这些你必须知道……这些都是你欠我的。”
谁是谁家的女儿……哪个是哪个的妻子,母亲。这些战场上的男人也都有他们的家庭和眷属,而他们其中有不少人,过于都死于冰雪族的奴役和两族之前爆发的大战。
亚人压抑着心底的情绪跟衡芷耐心地解释着——“不要以为只有我们野人族欠你们的……你们也同样欠我们的,你们身上,各个都背负着野人族千年以来的辛酸生命。”
冰雪族从不把他们当人看。
今日一整天得到的信息比过去十几年还要多,没有什么比身处在敌方的阵营中,设身处地的感受他们的立场还有颠覆了。
衡芷保持一个姿势楞了很久,最后还是把头闷闷藏进了亚人怀中。亚人并没有继续逼她,只是一言不发地带衡芷回到她住的地方,快要跨进门槛的那瞬间,他听到了怀中人的低语。
很闷很小的一声,“对不起。”
他用下巴蹭了蹭衡芷头发。
但是却穿过去了……她的身体越发透明。
……
尽管经过了亚人悉心地呵护,但衡芷的魂体还是愈发消瘦单薄,恐怕再不会到原本的身体,她就会随着时间一点点消失。
风少乾带走的那具身体,亚人没办法替她抢回来。但目前还有一个最优选项……衡芷自己一点点在极北之地成长起来的原身,此刻正在野人族的密地中冻着。
亚人在等,但衡芷一句都没有开口求过他。
一日清晨,亚人来到衡芷的房里,发现屋内空空如也,顿时有些慌了神,大喊呼喊着衡芷的名字。
一转头,却发现衡芷正牵着一个小男孩儿往院子里走,她现在轻飘透明地愈发厉害,和那小男孩儿拉着手,看起来倒像是小男孩儿在拉着她“放风筝。”
衡芷就是那只风筝。
亚人展眉一笑,衡大小姐更加气得不行,抱着胳膊兴师问罪:
“有人说这是你的儿子——怎么,亚人族长,你不要跟我解释一下吗?”
这位被提名的族长顿时笑地更欢:“好呀……但首先你要告诉我,你是以什么身份来问我这个的,要是族长夫人的身份,我很乐意告诉你。”
“想得美!”
衡芷哼了一声背过身去,看都不想再看这个坏蛋一眼。但亚人却臭牛皮糖一样的凑过去跟她解释: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这确实是我儿子。不过不是我跟别的女人生的。”
“那你还能自己生?”
“怎么可能,这是我一个好兄弟的儿子。”
说到这里,亚人的脸色忽然沉了下来,他招呼一个路过的女人把“儿子”带下去到一边玩儿,自己则拉着衡芷进入小屋,神色有些凝重地说道:
“我那位好兄弟,也就是这孩子的亲生父亲,他们夫妻两个都在你们族人手上相继离世,如果不想让这孩子恨你,这些话你最好都不要让他知道。族中的人,一般也都骗他,说他父母去外面冒险了。今天他们故意跟你说他是我儿子,估计也就是跟你开玩笑吧。”
他说这话时脸上一片严肃认真,不可能是在骗她。衡芷这几日才接触到野人们这些“血海深仇”,内心不由得一阵恍然。
其实冰雪族人并没有从极北之地撤出去,此刻正被堡主带着躲在冰雪城堡中。
当初挑拨亚人和风家的那一番话,衡芷抱的心思也不过是让这两方掀起矛盾,最后好让冰雪族坐收渔翁之利,最后重新抢夺会自己的地盘来。
如今看来,这未来不可避免的一场战争,开始让她的内心畏惧和害怕。不管最后结果如何,对两个种族来说,总会带来大量的伤亡与悲痛,这样的经历,对他们任何一方来说,都是不可再承受的。
衡芷心头梗了一梗,她伸出手一把抓住亚人的胳膊,但手却穿了过去,什么也没抓住。
亚人感觉到手臂微凉,低头主动把手递进她半透明的手指中,问她:“怎么了。”
“如果我同意联姻……冰雪族和你们族的仇恨,能不能就此一笔勾销了?”
亚人目光沉沉地盯住衡芷,在他压迫性的眼神中,她说话第一次这么没底气:
“我们,我们冰雪族人,在这一场战乱当中惨死了不少人,我们受到的灾难,也……”
“可以。”
果断打断了她的话,亚人垂着下巴蹭了蹭衡芷的额头:“过去的一切我都可以不追究,甚至连你的身体,你族人的身体,我都可以直接还给你。”
衡芷不跟他要,他只能主动呈双手奉上。但大小姐第一次低头认错的样子,实在是让人觉得心软到不行。亚人的心都快被她融化了。
后来衡芷主动跟他交代了冰雪族的事情,亚人于是在她的带领下来到冰雪城堡门口,一一将属于冰雪族的身体归还。冰雪城堡主跟他达成了共识,以后冰雪族从极北之地迁移离开,两族过去种种,恩怨情仇,皆一笔勾销。
唯一比较麻烦的是衡芷的归属,她是冰雪族未来的堡主,在族中地位自然不可言喻。但亚人却强行要衡芷继续留在野人族中。这一点让两个首领闹得很不愉快。
衡芷最后强硬地站出来跟母亲表态:“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母亲过去曾经跟我说过,冰雪族当无人不守诺,我既然已经答应野人族族长,就断没有违约的道理。”
堡主只能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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