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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阅读 > 百年沧桑华兴村 > 第13章 解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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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是老社长跟史剑说了什么,史剑最近几天频频在微信里给我留言,并且主动提出来要拿他家的房本给大舅作抵押贷款。这一招确实说服了我,我回复他说我会考虑他的建议。

    史剑既然愿意做我们同一根绳上的蚂蚱,那我还犹豫什么呢?我答应他会继续认真收集华兴村的故事,但希望他不要拖拖沓沓,抓紧时间完成这份调查报告。

    关于华兴村的调研似乎又进入了良性的轨道。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次我决定独自深入华兴村调研,我希望自己能快刀斩乱麻,在最短的时间内挖掘出这个村庄的灵魂。我相信自己能够做到。

    我给自己定出了一套采访计划,计划是粗线条的,看起来很简单,先是找村委会要来这个村的村民名单,然后再列出几个重点访谈对象,逐一进行采访。

    但是等我从村支书手中接过厚厚一本登记册时,我傻眼了。但很快我又有了主意,根据这个村里的几大姓氏找出每个姓氏的代表进行采访。我凭着记忆在史剑曾经提及的李陈林梁四个姓氏上着重打了勾。再从这些姓氏中找出了一些文化水平相对高年龄稍长的名单,列进了自己的重点访谈名单。

    我对华兴村的采访就这样开始了。

    与此同时李半仙也开始了她认为余生最需要去完成的一项任务,就是帮我解开身世之谜。

    这一点是我给老妈定制的手链上传输回来的信号获知的。最近,李半仙的手链时常定位在当年她上夜校途径的那条小巷口,那里正是她第一次遇见我,抱养我的地方。

    小保姆也偷偷地告诉我,老妈跟以前不咋一样了。广场舞也很少参加了,弄得那些外来打工的阿姨们像少了主心骨似的。开始她们还能自行组织两三次,但几次下来后参与的人越来越少了,到最后被一帮跳交谊舞的老头老太占用了场地。

    我问小保姆我妈平时在家做啥?她说阿姨也没做啥,就是时常翻出一堆旧衣裳发呆。

    “她有没有告诉你她是在找一块花布?”我的眼前马上浮现出自己与李半仙第一次亲密接触时的样子,那个被一块花布裹着的小可怜在李半仙怀里饿得哇哇大哭,而李半仙抱着我焦急地四处找人要奶给我喝……

    “阿姨没说她要找花布,她只说她老了,有些事真的想不起来了。不知道自己在找啥?但总觉得她要找的东西跟这些有关。”小保姆回答得很实诚。

    我一听这话,眼泪又哗哗地流了下来。这是典型的阿尔茨海默病的症状啊!我的身世之谜还没解开,老妈的健忘症却越发严重了。这多像现在的华兴村啊!从某种意义上讲,这华兴村不正是当年被丢弃在小巷口的那个婴儿吗?

    不妨说现在的我和华兴村都在探寻自己不同的身世,正如老社长说的那样,一个人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又怎能很好地做到从何而去?

    “照顾好阿姨。”我匆匆地挂断电话,心里默默念道,但愿我能早点给华兴村一个说法,也希望这个说法能带给我妈好运。

    我在村支书的带领下,首先找到了村里一位林姓的老人。之所以我先采访他,是因为当初史剑说的那个故事感动了我。那个被开膛剖肚悬挂示众的林老板想必与他有所关联吧?

    这位接受我采访的林姓老人看上去大概有八十多岁左右,患有肺气肿病,每年秋冬季都要住院一个多月进行氧疗。我采访他的时候,他的身体健康状态还算不错,虽然讲不到两三句话他都会停下来喘会儿气接着再说,但是看起来他挺乐意接受我的采访。

    林大爷断断续续地告诉我,他是林老板的侄子,林老板受难时他还没有出生。但关于他伯父的英雄事迹从他出生起就已经被家人灌输入脑入心了。到现在林家祠堂里还供奉着伯父的遗像,每年清明一大家族的人都会去他的坟前祭扫。

    “林老板的坟墓在哪里?”

    “在离华兴村不远的后山头,当地的人们把它唤作平顶山,也有叫做广东山的。”老人喘了口气,费力地回忆着往事。

    “那里埋的都是华兴村人的墓,当时还有专人在那里看墓。”他试图从抽屉里找出关于华兴村公墓的老照片,但找了半天没找着。

    “后来那块地被拆迁征用了,便再也没有人去过。”老人遗憾地说。

    “那你们现在去哪里祭扫林老板?”

    “迁坟时,我们把他的骨骸埋到了附近山头的公墓。不过那里已经失去了平顶山公墓的原貌。”老人站起身走到门口,指了指远方一处光秃秃的山头。

    朝着他的指向,我隐隐约约地看到了那些大大小小的墓碑,那里就是老人说的公墓吧!

    “原来平顶山的华兴村公墓很特别吗?”出于好奇,我礼貌地问。

    “那块墓地是林老板他们一代人花钱买下来后,找人铲平的。”说这话时老人的语气听上去有点自豪。

    “原来那是一个山头,为了把它弄成公墓,上代人花了不少钱……雇了一大批人花了几个月铲出来的。”

    越说到后面,老人的气越短。我赶紧打住话茬,嘱咐老人歇歇。没想到老人朝我挥挥手,意思是不用担心,他还有话要跟我讲。

    “大爷,您能写字吗?要不我问您话,您写在纸上?”我以为自己想出了一个好主意。

    没想到我的这个建议遭到了他儿子的反对,他说他父亲眼睛不好,写字比说话还吃力。你还是问吧!有些话我来帮他回答。

    我想这样也好,林大爷的儿子看上去也就五十多岁,和我大舅年纪相仿。作为林老板的孙子辈,关于林老板的事我想他也大概了解一些吧!于是,我把话题抛给了林老板的侄孙子。

    “那个公墓您有印象吗?”

    “当然。小时候,我经常和同伴去那里偷人家祭祀的果子吃。”

    林老板侄孙子说的小时候,据我推测应该是上世纪七十年代左右。

    “那时候我家堂爷爷的墓碑上刻着忠义两个字,我记得很清楚。公墓外面是用大理石砖围起来的,还有砌了一道拱门,拱门上头刻满了桑树叶和蚕。”

    林大爷的儿子讲话中气十足,还没等我抛出第二个问题,他就回答起我后面的问题来。

    “拱门上的桑叶和蚕象征着先人保佑华兴村的丝纺产业兴旺。可能你不知道,我堂爷爷他们这些人回国后创业的第一件事就是种植桑树,养蚕,办丝织厂。后来,他们又开垦了大片的土地种植了一些国外的果树和蔬菜。爸,好像他们还养殖过珍珠吧?”

    他扭过头把问题抛给了他的父亲。林大爷点了点头说那个时候华兴村的蚕丝和珍珠都很有名的,许多外地商贩慕名前来采购。

    我眼前一亮仿佛看到了史剑他爸爸当年做绸商进华兴村收购蚕丝的样子。史剑他爸爸也因此在华兴村遇到了史剑的妈妈,后来成了这里的上门女婿。

    “林大伯,那您认识史剑他爸爸吗?就是那个写了很多关于华兴村文章的史剑?”

    我岔开话题,很想从他们嘴里了解到史剑父亲,包括他姥姥的故事。

    “哦,你说的可是原来住在村东头的那个小史?怎么你认识他?”

    林大伯很疑惑地盯着我看,看得我怪不好意思的。我心想,他不会怀疑我对史剑有意思了吧?

    “对,他给我们杂志社投过稿。”

    我老老实实回答,但怕引起麻烦,省去了后面许多发生的故事。

    “哦,那小子,老大不小了,到现在还没有成家呢!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也不知道是林大伯故意想告诉我史剑还是个单身汉咋的,总之,他说这话时多打量了我两眼。

    “是吗?”我故意装傻,假装对史剑有没有成家这事毫不在意。

    “史剑他爸爸比我爸小不了多少岁,如果健在的话也有七十多岁了吧?”

    “过了清明,冥寿八十整。”林大爷掐着指头说。

    “哦?林大爷,您对史剑他父亲很熟悉?”

    “当然啦!他倒插门做女婿时,我还上他家闹过洞房呢!”

    林大爷想必是记起了之前开心的往事,喘着气笑起来。

    “听说他爸当年是绸商?”

    “嗯,史剑的爸爸就是来咱村收丝时认识史剑妈妈的。史剑妈妈当时是华兴村最美的姑娘……”

    林大爷顺着我的话题继续说。

    “当时史剑他爸爸上门来求婚时,被史剑他姥姥拿笤帚往外赶,说是两人年纪相差太大,她不同意这门婚事。”

    林大伯也在旁边插话道。

    “那后来呢?”我好奇地问。

    “后来小史妈妈打定主意要跟他爸爸私奔,被他姥姥拦下了。然后在大家的劝说下,他姥姥才勉强同意了这门亲事。”

    “哦,原来是这样啊!那史剑爸爸是怎么走的?生病还是意外?”

    “生病。得了痨病没的。他走了没几年,他妈妈也跟着走了,好像是心脏病吧?”

    提到已故的人,林大爷一阵唏嘘,说自己也是快要走的人了,没多久自己也会下地跟史剑父母作伴。林大伯一听父亲说这丧气的话,赶紧安慰起老父亲来,说自己还准备给他做百岁大寿呢!

    我看着这父子两人,心想到底谁更能代表华兴村的过去呢?一个出生于上世纪三四十年代,一个出生于上世纪五六十年代,他们有着相似的相历,又有不同的经历。他们之间除了血缘亲情之外,还有另一种纽带联系着,这根纽带又是什么呢?

    我一时想不出来问题的答案。因为这对父子刚才说的关于史剑的身世让我莫名地产生了一种同病相怜的亲和感。作为孤儿的我与后来变成孤儿的史剑又有什么不同呢?

    为了不至于林大爷太过伤感,我又重新把话题调整到华兴村公墓来。

    我问林大伯,林老板去逝后他的家人后来咋样了?

    林大伯说,当年进村前林老板就让自己的家人托付给李姓和陈姓两位老板照顾了。林老板的家人起先跟着他们去了安徽,后来听说林老板葬身于国难后,便去了香港。

    “他们后来再也没有回来过吗?”我多问了一句。

    “华兴村公墓在的时候,他们回来祭扫过,后来迁坟后便没有再回来。”

    林大伯叹了一口气,说拆除华兴村公墓这事挺让人难过的。好多海外的华兴村后代回来迁坟时直接把骨灰带到了海外。像林老板这样当年土葬的因为不好带骨灰,只好选择异地安葬。

    “其实这人走吧就这么回事,活着的时候多尽点孝就行了。”林大爷打断儿子的话,表示这迁坟不影响林老板后人尽孝不尽孝。

    “回来做啥呢?房子早就被炸毁了,原来的田产也归集体了……不就是一个坟包吗?不回来也好,也好。”

    林大爷断断续续地说完这些话后,跟我打了个招呼,说自己有午休的习惯就不陪我聊了,有什么问题直接问他儿子吧!

    我想一定是他想起了伤心的往事,又怕我们看出来,便找个理由借故离开的吧!听林大爷这么一说,我也不好再继续问下去,起身与林大爷和林大伯告辞。

    林大伯说,“姑娘,华兴村的许多事史剑都知道,你可以直接找小史问。”

    哈!难道这是他在给史剑和我牵红线吗?

    这天的采访对我来说很有收获,起码让我了解到了一些关于史剑家庭的情况。史剑说他小时候可喜欢他姥姥给他炖的红烧猪蹄了,看样子他与他姥姥的感情还挺好的。而他姥姥和他爸爸之间的关系可不是这样的,我想起林大伯说的史剑姥姥拿笤帚赶史剑爸爸的那幕情景,不觉乐了。

    我想李半仙绝对做不出拿笤帚赶女婿的事儿来。对她来说,有人倒插门来家做女婿最好。自从老妈得病后,她最为关心的事是早点把我嫁出去,而且是那种找人上门做女婿的嫁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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