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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半仙看成叔脸色难看，直怪我不懂事。
“妈，我没动那个装信的箱子。”
我红着脸小声地解释道。
“不说了，咱到旁边的大排档吃小吃去。”
成叔站起来招呼我们出门就餐。
“成叔，那这店？”
“没事，我先关门。反正这个点大家都吃饭去了，没啥生意。”
“真不好意思，成叔。我们耽误您做生意了。”
“晓云，都是自家人，客气啥呢！走!跟叔吃小笼汤包去。我告诉你啊！这夫子庙的小吃可多了，等会我们每样点一份，都尝尝。”
说到吃，李半仙可来劲了。
“晓云，你成叔可是位美食家，对吃可讲究了。他推荐的准没错!”
“大妹子，还是你了解我啊！哈哈!”
成叔对李半仙强加于他身上的美食家这个头衔很是满意，说自己啥本事没有，就剩这张嘴还长点本事。这美食家的称呼还得拜老天爷所赐。
成叔回忆道，当年闹自然灾害吃不饱时大家想尽办法找吃的，从山上摘果子磨成石豆腐吃，吃得时候觉得这山野的东西味道不错，等拉的时候就知道那得多受罪了。但是便秘总比饿着强，那个时候我和你妈也就七八岁，你妈更小，五六岁吧！饿得那个皮包骨头，全身的肋骨一根根都突出来了。成叔说，那个时候他还不认识我妈，他家住乡下，因为父母的缘故，全家都待在农村里改造。那张下放改造的批文还是我姥爷签发的。
“哎呀！吃小笼包，提那些事干嘛！”
李半仙一听成叔提起当年往事，尤其是带着埋怨的口吻又提到了上一代人的事，她赶紧打岔不让成叔继续往下说了。
“好，好，不说了，都过去的事了。我本来想说我父母在乡下如何苦中作乐的日子，既然你妈不让说了，那我就不说了。”成书意味深长地瞥了老妈一眼，到口的话嘎然而止。
“不，成叔，您说，我想听呢！”我第一次在一个陌生的男人面前撒娇。
“其实也没啥好说的。我妈那个时候在乡下看到大家都没东西吃，而我又在生长发育，怕我犯那个佝偻病，便四处找东西给我吃。像那游在河里的水蛇，趴在树皮上的知了，包括从阴沟里蹿出来的老鼠，她都能捉来想办法弄成美味的佳肴。我这个美食家的天赋呀，估计是遗传了我妈的。”
成叔爱怜地看着我，那眼光像是一个父亲对女儿在诉说他的往事。
“成叔，你妈这么厉害啊！还捉水蛇和老鼠吃？她不害怕吗？”
我被成叔的话深深吸引住了，蛇和老鼠是我最害怕的两种动物，成叔妈居然还能捉来吃！这太可怕了！
“这有啥可怕的。我妈那是见过世面的人，她说当年二万五千里长征时，战士们没得吃怎么办？把皮带剪下来煮了吃。没水喝怎么办？喝尿水维持生命。”
成叔越说越得意，我甚至有点怀疑他过分夸张了他妈说过的话。
“成叔，你妈是红军吗？她参加过两万五千里长征？”
一听说煮皮带和喝尿，我又愣住了。
“怎么可能？红军长征时我妈还没出生呢！她这些故事也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
成叔这回没有说大话，老妈在旁边插话说成小强奶奶是在长征胜利会师那年出生的，小成叔他爸十三岁呢！
“成叔，你妈妈是个了不起的人！”
我打心底里崇拜起成小强的奶奶来。
“是嘛！我妈要是活着，她听到你这么夸她，可要高兴坏了。其实她也没啥，就是性格开朗，好像什么困难都压不倒她似的。老太太没啥文化，但明事理。不像你姥姥轴得很，一根筋。”
成叔说这话时又有意无意地把目光扫到老妈脸上，李半仙没有接过话，也许是默认我姥姥脾气不好吧！
“晓云，吃饱没？要不要再来一碟荠菜饺？或者是来份美龄粥？”
成叔盯着面前空空如也的蒸笼和盘子问。
“不了，成叔，我吃得太饱了！”
我伸伸懒腰，站起身来。
“成叔，我得回你店里喝点铁观音消消食了。”
“没问题，成叔店里的茶多的是。你尽管报上名来，我来给你沏茶。”
一听说我又要尝他店里的茶，成叔开心地笑了。
回到店里，我们仨又喝起茶来，也不知道是茶好还是人好，这回聊的天更漫无边际了。
“成叔，你这里有小强奶奶的照片吗？我特想看看她长得啥样？”
我对成小强的奶奶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一个会把水蛇和老鼠弄来给孩子吃的女人一定是一个不寻常的人。
“照片还真没有。那些照片早在五十年前烧掉了。”
“为什么烧照片？”
“我妈那时候没啥照片，就有几张穿了军装的照片，但在运动时被人烧没了。“
成叔语气平静地说，丝毫感觉不出自己母亲的照片被烧掉一事有多遗憾，相反似乎还为此事感觉到轻松。
“你母亲当过兵？”
我讶异地盯着成叔的眼睛问。
“是啊！那个年代当兵的女人不多，我妈十四岁当兵，更少了！”
成叔又换了一套茶具上来，说喝这铁观音得换大一点的杯子。
“晓云，别打破砂锅问到底了。喝茶吧！喝完，咱早些回家。”
李半仙在一旁瞪了我一眼。
“妈，你还没跟成叔说你这趟来店里的事呢！咋怎么着急着要回去呢！”
我不满地回敬道。
“大妹子，你这次来找我是有什么事？不妨直说。”
成叔听我这么一说，愣了一下，打住了话茬问李半仙。
“呀！瞧我这记性，把正事给忘了！”
李半仙一拍脑袋恍然大悟。
“我是来找你打听一件事的。这事嘛！说来话长。晓云，你到外面去转转，我跟你成叔说个事。”
李半仙本想当着我的面张口说我身世的事，又怕我脸上挂不住，便把我打发到了街上。
“你们聊吧！等会记得打电话给我。”
我戴上墨镜和背包，扭头离开了宝墨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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