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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假这天,张凤仙的奶奶带上米粉和红薯,一早来到蒙城。她打算接了孙女,再去老姊妹那里看望一下。到了学校才知道,上午学生还要开班会,下午大扫除后才能离校。于是,她同张凤仙说一声,背着东西往吕小蒙家来了。
刚进院子,吕小蒙的外婆就看到了,她从屋里快步走出来,说:
“前几天听小蒙说,学校今天放假,我估摸着你会来接凤仙,我们又可以见上一面了。”
奶奶将肩上的小袋子放下来:“我也是这个意思,一晃好几个月没到镇上来了。”
“大老远的路,背这些来做什么?”外婆说。
“不值钱,都是自家地里的。”
“你也是上了年纪的人,这么远的路,还带这些东西,你让我过意得去?”
“老姐姐这么说,倒叫我这张脸无处搁了,贵的东西,我也拿不出来,田里种的,多少是我的心意。”
“下次不要带了,有机会到你家吃去。”外婆笑了。
奶奶说:“按理说应该常来看看老姐姐,家里事多,总也抽不出空。”
“谁说不是?我一天到晚也总有事情做,你家里还有田,凤仙她爸又不在家,自然更忙了,也够难为你的,一年到头,不容易啊。”
“容易不容易,也就这么过来了。媳妇走后,落下点债务,风仙他爸出去打工,也是想早些把债还掉。”
“现在乡镇企业也多,就在近处找点活干干,外头虽说挣钱多一点,毕竟家里照应不到。”
“过两年看看情况再说。”奶奶说,“凤仙回家常说起你,又是给她带吃的,又是叫她来家里吃饭。我对她说,姨婆对你的好,你要记在心上,将来出息了,可不能忘记姨婆。”
外婆说:“从陈家村出来,也有些年头了,当年凤仙才几岁大,今年暑假里头见了,已成了大姑娘,又体面,又能干,我看了就喜欢。叫她来家里吃饭,她也是难得来。”
“凤仙从小知趣,老姐姐这样喜欢她,也是凤仙的福气。”
外婆问,凤仙怎么没有一道来?奶奶说,学校要到下午才能放假,我先过来了。外婆说,中午不叫凤仙一道来家里吃饭啊。奶奶说,我也是这么说的,她说班上还有一些事,不过来了,让我问您好。
吕小蒙回来看到张凤仙的奶奶,过来打招呼,又问外婆,张凤仙知道姨婆来吗?外婆就说,姨婆去过学校了。吕小蒙说,怎么不叫她也来家里吃饭?
陈志萍回来,也说了同样的话。
张凤仙的奶奶很受用,这家人待凤仙这样有心,她感到欣慰。
外婆对吕小蒙说,下午她们回去,你替送送。
吕小蒙说好的。
放学后,吕小蒙到学校门口的路上等。张凤仙和奶奶一前一后出来,手里都提着一个包裹,就上前对张凤仙说,我来送送你们。张凤仙有点意外,她看了奶奶一眼,从奶奶的眼神里看出,这似乎是她们商定好的,也就不说什么。吕小蒙要去拿张凤仙手里的包裹,张凤仙说,替奶奶拿吧。奶奶说,我是做惯了的,帮凤仙拿吧。吕小蒙就拿过张凤仙手里的包裹。张凤仙安静地跟在他们后头走,看着吕小蒙矫健地走着,她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脸立即红了。
包裹刚拿到手上时,轻飘飘的,走上一程,就有些沉了,吕小蒙换了一下手,又换了一下手。张凤仙觉察到了,她走上前去,说,吕小蒙,你回去吧,太久了,姨婆也会不放心的。
吕小蒙说:“天光还早呢,难得到乡下来,一路上看看风景也是挺好的。”
“累不累?”
“不累,”吕小蒙说,“就是拿久了,手有点酸。”
“不怕被别人看到?”张凤仙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连她自己都感到突兀了。
“有姨婆在身边,怕什么?又不是只有我们两个。”吕小蒙本来想解释一下的,说了这句话,倒好像越发解释不清了。
两人的心怦怦跳,想再说点什么,终于没有说。
两个年轻人走得这样近,说话又这样随意,奶奶看在眼里,高兴在心里,说,世上事情真是不好说,你们两个要不是考上蒙城高中,恐怕一辈子也没有机会认识,现在倒好像认识了很久的样子。
老人说的是实情,吕小蒙朝奶奶笑笑。
张凤仙问:“吕小蒙,期末考试怎么样?”
“语文还比较顺利,数学也不怕,就是物理化学,有困难,估计成绩不会好。”
“高二就要正式分文理科了,你就读文科吧,你文科行的。”
“我也这样想,物理化学,我见了就头大。”吕小蒙有些惭愧。
“要有信心。你的文章上了市里的广播,全校有几个?你就在文科上头加把劲,将来一样考大学。”
“希望不大。”吕小蒙诚实地说,“基础太差。”
“别急,高考还早呢,你原来数学不行,现在不也就跟上来了?”张凤仙一说起学习,话就明显多了些。
“我努力吧。”吕小蒙笑笑。
张凤仙说,陈国宝的情况怎么样?一段时间没有听到他的消息了。吕小蒙说,听说之前几次考核,都通过了,不过,招飞还是很严格的,初次入选的两个人,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了。张凤仙说,能不能通过,对陈国宝也没有什么,他成绩好,飞行员不录取,普通高校还是有希望的。
吕小蒙说:“陈国宝想去看我外婆,过几天领成绩报告单,我约他,到时你也去吧。”
张凤仙问:“陈国宝去,我也去,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吕小蒙说,“以后他考取飞行员,想见也难了。”
张凤仙又转向奶奶。
“小蒙说合适就合适。”奶奶笑着说。
“那好吧。”张凤仙说。
又走了一段路,老人说,就送到这儿,离家不远了。
太阳已经落山,风也有些大起来。吕小蒙朝张凤仙望了望,张凤仙也示意他回去,他们笑着摆手说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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