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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所有我们这样的事务所都归审计部门或者财政部门管,属于这些政府部门下属的自收自支的事业单位。直到二零零零年前后完成脱钩改制,全都变成了完全独立的会计师事务所,才真正成为自主经营的社会审计中介机构。
我跟着县审计局副局长章煜被分派到相邻县城的粮食局执行为期一个多月的审计任务。
到了那天,章煜副局长在全局员工的欢迎大会上表态,说这次粮食审计任重道远,既是摸清家底又要彻底分清粮食企业的政策性亏损和经营性亏损,为以后粮食企业的发展提供详实的决策依据。
章副局长说希望大家提高认识,充分配合我们工作。我们将客观、公正地履行审计程序,严格遵守审计纪律,同时也希望大家监督我们的一言一行,多给我们提意见和建议。如果我们在工作中发生了违法乱纪行为,欢迎大家向我们县审计局张明局长反映或向我们的上级市审计局举报。
这话刚一说完,全局职工的巴巴掌就拍得排山倒海一般地响起来,最后会议在张也豪迈奔放的《走进新时代》中圆满结束。
说起这粮食部门,在我上小学和初中的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可真是红得发紫的单位,叫皇粮部门啊。
那时讲供应,每人每月粮食有定量,全国各地的粮食都通过粮站划拨。我们买粮油都用粮票,我经常用一两粮票买一个白白胖胖的馒头当早餐。爸爸背着背篼去粮站买米时经常带上我,我家每次都买五十斤,要排很长的队才能买到。
轮到我们时我经常出神地看着工作人员在米仓中用铁皮撮子一撮一撮的把米撮到铁皮米斗中计量,量足了再打开米斗上的闸门把米放进我们的背篼中。
初中时我们班上有一个同学的爸爸是粮站的,我们对他羡慕得不行。
九十年代中期后随着市场经济的发展,粮食部门有所衰落,但仍然是不差钱。
我和章煜住在县粮食局办公大楼二楼上的粮食局宾馆。
我们一个房间,我住靠门的床,章煜住靠里的床,这一般是工作人员陪同领导出差一起住时的惯例。这幢大楼的底层是门面,三至五楼是办公室,我们平时和粮食局各科室联系非常方便。
这次审计接待工作做得很好,天天山珍海味不重复,什么蛇啊、野猪啊、土鳖啊,变着花样吃,每晚还特别安排两盘麻雀,说是吃啥补啥,壮阳补肾。粮食局长说麻雀是专门从粮库里打的,又肥又新鲜,保证吃了“根壮苗黑”。
前一个月粮食局每晚都安排我们到卡拉厅潇洒,所有开支统一由粮食局支付。后十多天怕我们玩腻了,专门安排美丽多情的办公室主任潘冰莲带几个女将,每晚在粮食局舞厅陪我们跳舞。
潘冰莲三十多岁,非常骨感,锁骨高耸,身材纤细,清瘦得似乎风一吹就倒,但眼睛里却情意满满。就一字之差,我很自然地联想到了潘金莲。
章煜大约五十岁,五短身材,头上没几根毛,酒糟鼻,苦瓜脸,有点像一只老章鱼,倒是与武大郎有几分相似,自然是进不了“潘金莲”的法眼,她安排两个会来事的年轻妹妹陪章鱼这头老牛玩,逗得老章鱼返老还童,怪笑连连。
“潘金莲”专心邀请我跳舞,一曲接一曲连轴转,贴得我很紧,仿佛她是武大郎煎饼用的铁板,而我是紧贴上面滚烫的饼。昏暗的灯光中她伏在我胸前轻轻诉说她的孤独,完全就是一个压抑很久的怨妇。
她说她丈夫在外忙生意,一两个月都不回家,她心中完全没有家的温暖。我紧搂她灵巧的腰肢,感觉得出她的蠢蠢欲动。
中场休息时我为大家演唱了一首童安格的《借我一点爱》:
请你暂时借我一点爱
好让我向寒冷买点温暖……
“潘金莲”在我旁边听得泪眼涟涟。
第一天和“潘金莲”跳完舞后我回到房间一晚都没睡好。第二天晚上跳舞时她悄悄告诉了我她家的位置,我在跳完舞众人散尽后,偷偷按她给的地址去了她家。
她已经穿上睡衣在等我。我们都是风火雷急,居然同时惊奇地发现我们都穿着红色内裤。原来今年对我们两人都是本命年,这老娘们儿整整大了老子一轮,我们都认为这是上天的暗合。
我就这样和她开始了第一次。
万事开头难,开头就不难,有一必有二,过三就没完。我这只苍蝇终究难忘“潘金莲”这粒有缝的蛋。
有首歌叫《路边的野花你不要采》,可野花都伸出来缠住你了,能不采吗?不采白不采!野花总比家花香,何况我还没有家花。我后来总结出有两种花可以采,一是出墙的红杏,一是缠住你的野花,都是各取所需。
我想到了“潘金莲”的丈夫,或许在我为他戴绿帽时他也正为别人戴着绿帽。如果以后我要将这段故事写成短篇小说,我一定取名为《让绿帽飞》。
在快结束审计工作的一天下午,我一个人在三楼会议室看资料,财务科长不知什么时候走到我身边,神神秘秘地把一个厚厚的信封递向我,说你们辛苦了,一点小意思。我听这话再看科长那表情,立即明白过来。
我没有接,站起来飞快朝门外跑,科长在后面跟着我追。我跑上四楼他跟上四楼,我跑上五楼他跟上五楼。我只好跑上楼顶把天台门顶死。好一会儿没动静了我才悄悄打开门,往住的房间走。
我边走边猜根据信封鼓起的厚度,估计应该装了一千元,乖乖,相当于我两个多月的工资!我不是不爱钱,有人平白无故不爱钱一定是他脑袋里被灌进了粪水。但我对收这种钱一直有顾忌,当时的我固执地认为人家请我吃喝玩乐可以,但收钱就会犯错误。
记得我有次受县政府指派在一个偏僻的矿山企业负责该企业的破产审计、资产清查和协助处置破产财产。有一个民营企业老板想勾兑我,说只要我把企业的梭式矿车按每台一千元废旧价格卖给他,马上送我一部大哥大。
那年头一部大哥大至少要两万多,大砖头啊,打起电话来很拽、很大气,一副黑社会大哥的派头,但我怕出事,不敢接这个招。
走近房间发现门微开,轻轻推门进去没看到人,进厕所准备嘘嘘,却意外地发现章鱼正在里面蘸着口水,快速地数着一叠厚厚的钞票。可能是他进房间太匆忙又或者是送钱的人急匆匆离开忘了锁门,也许注意力都在钱上,难以顾及其他,更没想到我会中途返回,章鱼一心忙着数钱被我碰了个正着。
他慌乱地把钱捏成一团塞进裤包,对着我尴尬一笑。我赶紧做出一副什么都没看到的傻样,面无表情地转身走出房间,心里却怒气冲天地乱骂:“真他妈什么世道,丑陋!丑陋!太丑陋!!你个狗日的章鱼八爪鱼,怪不得长这么多爪爪,好收钱!!!”
在这次粮食审计期间,我就是生长在福地中,足足长胖了四斤。
离开那天是一个阴雨天,“潘金莲”和一大帮人赶来送我们。她走到我面前,我发现她的眼眶中满满都是泪,脸上写着可能只有我才懂的忧伤。我向她告别,她轻声嘱托我要保重身体,还说有机会就来找我。
当我们坐上车出发时,我看见她远远地躲在众人身后,在擦拭眼角的泪水。我把头伸出车窗向她挥手,她赶紧把手扬起向我挥舞,我仿佛看见她伤心的泪像天女散花一样弥散在绵绵的细雨中,一首打油诗一瞬间从我的脑海中如同这毛毛细雨般轻飘飘地跳了出来:
缤纷小雨你的泪
泪眼朦朦心儿碎
望穿秋水水流走
漫天思念渐成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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