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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后来他才知道，连自己都没法保证自己能够有书读，还去操心沈慧，未免显得有些可笑。
对于金钱的执念也是那个时候根植于他心中，他发誓，这辈子一定要让自己心爱的人再不会为钱所困。
不久后王铮作为家里的老大，也被剥夺了继续念书的资格。
他和沈慧似乎就是这个时候渐行渐远的。
像王父王母这样在田地里操劳了一辈子的庄稼人，最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上什么学，学数学能让地里的麦子多长两斤吗？依我看还不如老老实实种田为家里分担点儿责任。”
子女众多的家庭，从来做不到一碗水端平。
他们嘴上说着这样的话，却只给王铮一个人办了辍学，家里的弟弟妹妹还照常上学。
王铮没有说什么，只是干活的时候把头埋得更低了。
再后来沈慧跟着同村的女孩儿一起出去工厂里做工，她信不过生父继母，于是赚来的钱沈慧会按时打到王铮卡里，叮嘱王铮一定要照顾好她的两个妹妹。
那会儿没有手机，两个人想要联系十分困难，再加上相隔甚远，王铮隔几个月才能见上一回沈慧。
沈慧回村子过年的那天下午是个阴天。
天空沉甸甸的像是块弄脏的画布，王铮和楚梓文等一众人在路口小店里打桌球。
沈慧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下了车，王铮看清楚来人后，立马放下手里的桌球杆，猛吸两口烟把烟屁股丢了出去，正欲叫她。
却看见跟在他身后一并下来的男人。
男人梳着大背头，似乎是打多了发蜡，整个发型看起来坚硬且别扭，王铮呆住了，脸上还未绽开的笑容僵在那里，表情怪异。
而一边的楚梓文眯着眼，骂了句脏话。
沈慧并没有看见桌球桌旁边站着的人，村里的路泥泞不堪，车辆无法再往里进，两人便打算下车步行。
下了车的男人殷勤地接过了沈慧手里的大包小包，跟着她的脚步一起往沈家走去。
王铮心里极为不舒服，她这是做什么？
从外面打工回来过年，还要带上个男人一起？难不成是带着外面新交的男朋友一起回来过年？
望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王铮心里五味杂陈，直到两个小小的影子在他眼里消失不见，他这才重新拿起了球杆。
楚梓文则颇有眼力见的拿出一支新的烟，替他点上。
虽然王铮和沈慧两人并没有明确什么关系，但是水云村但凡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王铮对她一片倾心。
包括一起长大的楚梓文。
“沈慧这是干嘛啊，也好久没有听到关于她的消息了，这回回来怎么也不跟我们打个招呼......”
“她近视眼，肯定是没看见我们。”王铮眯着眼吐了口烟圈，似乎是在给同伴解释，也似乎是在安抚自己。
想当年读书的时候，沈慧看不清黑板，都还是他攒了很久的钱给她买了人生中第一副眼镜。
“那男的，看起来跟我们不一样。”
楚梓文嘴里说得不一样，无非就是看那人的行头打扮，梳着大油头，穿着廉价西服，脸上还挎着个金丝眼镜，活一副小老板的打扮。
王铮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他听得明白楚梓文在说什么，只是不愿意搭理。
沈慧长得水灵，会有男人追求她太正常不过了。
他心里烦闷，下手就又狠又绝，几局球打下来给楚梓文整的连连叫苦，于是两人便散了场。
夜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好觉，沈慧回来一天了，也没说主动去找他，他从被窝里蹑手蹑脚爬出去，穿上外衣和鞋就往沈家走去。
这条路，他走了无数遍，就算闭着眼睛倒着走，王铮都能摸过去。
农村的黑和城里并不一样，这里真就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只有抬头顶上的皎洁月光倾洒在他身上。
他走一步，月亮跟一步。
到了沈家之后，他纵身一跃，抓着围栏使力，轻轻松松翻过了墙头。
沈国辉嫌养狗浪费食物，从来不似别家，还弄条大黄狗看家护院，加上王铮动作干净利落，几乎不会发出任何响动，他就这样翻过了沈家的墙头。
随手拾捡起地上的颗颗碎石，他摸到沈家三姐妹挤着的小房间外，伸手将小石子丢砸在窗户上。
一颗、两颗、三颗......
丢到第五颗的时候，屋里人反应过来，缓缓打开了窗户，语气急切却不忘压低声线。
“王铮你作死呀！大半夜的装神弄鬼吓唬谁呢！”
女孩儿探出头，一张脸红扑扑，手忙脚乱地系着外衣的扣子，儿时的冲天辫变成了现在的双麻花辫，安安静静躺在她胸前。
从听到声响的时候沈慧就觉得有可能是王铮，但她不确定，以为是外面刮风的响动，但那清脆的声音十分有规律，她便猜到了来人就是他。
打开窗看见王铮的时候，还是不免有些惊讶，这人胆子也太大了，要是被人发现了，指不定又传成什么样，
这种小村子的妇女消遣，除了打麻将就是围在一起编排是非，死的都能说成活的。
王铮把手里剩下的石子全丢在地上，伸手胡乱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冲她做了个口型：“出来。”
浅眠被吵醒的沈慧没个好气，白了他一眼，“等着！”
随后一跃跳下窗边，两条粗黑光泽的麻花辫也随着她的动作起舞，好像拂过了王铮的心田。
须臾后，穿好鞋袜的沈慧悄摸摸走了出来，打开大门的时候，年久失修的木门在寂静的夜里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吓得沈慧屏气凝神，弯弯的眉毛紧皱在一起。
她生怕吵醒了沈国辉和梅兆英，要是这俩人撞见了她和王铮深夜私会，还不知道能闹到什么天翻地覆的局面出来。
看见她像小偷一样小心翼翼的动作，王铮嗤笑她：“胆小鬼！”
沈慧用她那双乌黑明亮的眼眸瞪他一眼，“你懂什么！我们这种年轻女子男子半夜这样见面，指不定要被误会成什么样子！你以为还是小时候啊！”
王铮却满不在乎，“误会就误会呗，怕什么？还怕我王铮没本事娶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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