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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一：面对公司管理层的现场解说和邀约，她可能会被优渥的条件所打动，痛快地say“yes”。
可能二：正如先前季薇和司霖规劝的那样，她可能最终决定，为自己的未来着想，为自己而活，摇头婉拒。
可能三：她还是会很纠结，很摇摆，无法判断究竟该接受这份公司offer成为“北漂”，于是给出“我还是回去想想”的缓冲答案。
这三种场景，慕真真都在脑海中预演过。可无论她怎么预演、怎么算都算不到的是，眼下的她，却进入了完全不同的情况——
顿悟。
登上阶梯的每一步，慕真真的心间都掀起轩然大波。那些纠结和摇摆，那些“yes”“no”，那些未曾弄明白的事，那些纷纷乱乱的思绪，随着她每踏出一步，就变得格外清晰。
引领两位妹子、走向工作区域的roy，哪里想得到，慕真真此时正在脑海中经历天人交战？他只是推开会议室的大门，招呼两位在桌边坐下，然后为她们端来两杯咖啡。
五分钟后，品宣部的魏总，身形款款地走进了会议室。她是一位五官秀丽的美人，看上去年龄不大，穿着十分时尚，走路自带气场，就连放下文件的动作，都显得那么优雅。
“我姓魏，负责m艺社的品牌宣传，你们叫我amanda就好了。”
说到这里，魏总翘起了美腿，将双手交叠，放在大腿上，动作流畅而有气势，一看就是干练的白领丽人。只见她冲roy抬了抬下巴，后者立刻会意，打开了投影仪。
幕墙上出现了画面，ppt的首页标题，是一行大字——
《thetruthteller项目计划书》。
魏总昂起高傲的头颅，用下巴示意roy播放ppt，同时用她特有的、带着节奏的声音，以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讲述：
“roy应该已经向你们说明了状况，我们公司……”
但魏总万万没想到的是，ppt刚放了第一页，别说是项目定位和未来规划了，就连目录页还没出来呢，慕真真突然“啪——”地一声，拍了桌子，整个人站了起来。
魏总显然愣了一下，然后挑起她刻意上扬的凌厉眉峰，睨视慕真真，倒看她要耍什么幺蛾子。
“我……”
慕真真顿了一顿，她的视线扫过在场几人。
她的动作和发言，让roy顿时垮下脸来，简直都要哭了：苍天啊，大地啊，这个小祖宗不会跟司霖一样，都是个火药桶吧？就算不想加入m艺社，总该礼貌一下，听魏总把话说完吧？啊啊啊，他的kpi啊！
“i\\'min.”
你看你看，话都没听完，就开始反驳拒绝，这让他的面子往哪儿搁啊，他这个月的奖金啊……等等！她说什么？不是“no”，是“in”？
前一秒还哭丧着脸的roy，猛地抬起头，望向会议室里唯一站着的人——慕真真。
明明是个刚大四、还没毕业的青涩少女，但她的脸上，却展现出了最为坚定的神色。她的视线扫过众人，最终投向了屏幕上的ppt标题：
“你们不用说了，我加入。”
？？？
先前准备好的沟通，一个字都没用上，魏总也多少有点懵。roy更是瞠目结舌，直接把嘴张成一个字母“o”形。可最惊讶的还不是他们，而是跟慕真真十几年交情的季薇：
“你真的想好了？为什么？”
面对好友的问题，慕真真抬起手，指向标题上的大字：
“因为我需要这个平台，我想做truthteller。”
不是为了想入职的季薇，也不是为了帮助自己的男朋友司霖，不是为任何人，而是为了她慕真真内心深处的召唤——
thetruthteller。
或许，慕真真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早在当初她为他们视频组取署名的时候，她的内心，就已经做出了选择——
追逐真相，成为“真言者”。
慕真真的回答，让三人都怔了怔。半秒后，季薇扬起唇角，她一边轻笑一边摇了摇头，那晶亮亮的双眼，分明是在无可奈何地倾诉：你啊，你啊。
魏总扬了扬眉，本就凌厉的眉峰，显得有些咄咄逼人。她抬起右手，帅气地打了一个响指：
“既然如此，废话就不多说了。”
在她的示意下，roy关上了投影仪，精心策划的ppt完全没有用武之地。魏总挑眉望向慕真真，在唇边勾勒出一抹吗讥诮：
“你很聪明。借助公司的平台，你可以快速扩大自己的影响力。但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入职之后，这就是职务创作，版权归属公司所有。”
“我明白，”慕真真点了点头，“我不介意署名，我只想做有意义的事。”
“呵，有意义？”魏总露出了啼笑皆非的表情，转而又回归了冷漠，“这个项目会作为公关品宣的一部分，所以归我管。你可以开始进行选题策划，进行提报了。至于你的选题能不能过，能不能拍，由我来决定。”
一边丢下不容置疑的命令，魏总手一伸，拿起桌面上的那个文件夹……
“啪！”
先前一直没说话的roy，赶忙一巴掌拍过去，将文件夹牢牢地锁定在桌面上。
魏总瞪向roy，roy挤了个笑脸，打着哈哈回应：
“呃……魏总啊，这次大家谈得那么愉快，这合同就不用改了吧？就按文件上拟好的……您看还再改一遍，还得再走一遍法务流程，多麻烦啊，是吧？”
魏总睨视他，似笑非笑。最终，她直起身，将文件夹留在桌上，转身离开了会议室。
“呼——”
roy松了一口气。待到魏总离开，他赶忙关上了会议室的门，转身瞪着慕真真跺脚：
“嗳我说丫头哎，你愿意加入我是很高兴啦，我kpi完成了奖金也保住了，但是你这个人，你这个人怎么能一点谈判技巧都不懂啊！你知不知道，你说要这个平台，就是露了怯，这谈判里，你就处在下风了！”
roy抄起文件夹，丢到慕真真面前，“要不是刚刚我机智，魏总就要把文件收回去，重新给你们制定薪资标准了。”
所谓谈判，就是甲乙双方的博弈。最早是m艺社求着慕真真和季薇入职，所以才先发了意向offer，然后不远千里地请她们过来参观洽谈。这本是两个妹子拿拿乔、谈薪资待遇的好时机，可慕真真这个愣头青，一句“我需要这个平台”，直接让“攻守之势异也”。
见慕真真求职的意向如此强烈，魏总刚刚差点就收回了先前拟好的待遇合同，准备回去让法务财务重新拟定标准了——没有什么所谓的“说好”，有便宜就占，有韭菜就割，这就是资本方的态度。
幸好roy眼疾手快，顶着“顶撞领导”的压力，硬是把合同摁了回去，保住了慕真真和季薇应得的利益。想通了这一点，慕真真向roy递上一个感激的笑容：
“谢谢你啊，roy。”
“都是自己人，别这么见外，”roy甩了甩手，“再说了，你们能答应来搞这个项目，也是遂了老板的意，几位老总也能少甩司霖几个白眼。”
作为司霖的艺人保姆，roy真是三句话不离自家娃儿。见roy对自家男友那么上心，慕真真对他的好感度也上升了不少，笑容也格外灿烂：“太好了，能够帮到他，我也很开心。”
听了她这句话，roy的脸色变得有点尴尬：“说到这个……慕小姐啊，你和司霖的关系……”
他吞吞吐吐，欲言又止，但聪明的真真，立刻get到了对方的意图：“我明白。他有他的人设，以后大家在一个公司里上班，我不会以‘女友’的身份自居的。”
roy舒了一口气，显然，慕真真的答案，让他很放心。但一旁的季薇，却是皱起了眉头，为好友打起了抱不平：“那多委屈你！上个班还要装陌路，这恋爱还怎么谈？”
慕真真笑着摇了摇头：“你放心，我想得很清楚了——我是来搞事业的，不是来谈恋爱的。”
这个回答，让季薇将信将疑，她只能冲好友飞去了一个眼刀，用眼神传达着“你真是够了”的吐槽。
————————————
既然两位妹子都想明白了，合同签署的相关事宜，也很快被确定下来。
对于慕真真来说，老爸可以当做不存在，老妈也在山区支教，所以怎么就业、在哪儿就业，是她一个人说的算，不需要找任何人商量。至于季薇，因为早就看上了这份工作，来北京之前就跟家里人早过气了，于是谈妥后，只给她妈发了一个短信说“搞定”，就这么痛痛快快地把约给签了。
负责人事行政的是一位五官周正的小哥哥，他礼貌地向两位妹子做了各种说明，双方约好，下个月一号正式开始上班。
不像是那些艺人，有着漫长且苛刻的“卖身契”，慕真真是作为文案策划、季薇是作为剪辑师进入公司的，劳动合同为一年。m艺社开给她们的薪资条件，还真的挺不错。对于两个大学还没毕业的新人来说，这个标准算是颇为诱人了。更具诱惑力的是，m艺社还提供了一套宿舍，免租期三个月，作为两个外地妹子的入职过渡。
“这是公司给外地员工的福利，”小哥哥温和地解释，“北漂不容易，找房子什么也需要时间。你们可以先住宿舍，过渡一下。公司给你们三个月，等你们租到合适的房子，再搬出去。”
原先，因为m艺社对司霖的各种管制，慕真真将公司和传说中的“黎院长”想象成了洪水猛兽，总觉得公司将是一个压榨她们的地方，甚至在签约前做好了十成的心理建设。可她没想到的是，听行政小哥哥这么一说，m艺社好像还有点人情味儿。
正在她琢磨着的时候，腿上的手机抖动了一下，她低头一看，来自被她特别备注为“哈士奇”的心上人——
【哈士奇：这么快就签约了？太冲动。】
紧跟信息的，还有一个??宓谋砬榘?喊?恿车拇竺ǎ?砬槭?种?凰???米约旱男《淌郑?幌乱幌碌卮僚员咝∶ǖ奈舶汀
慕真真微笑起来，她的手指在屏幕上飞舞：
【看不清的鼹鼠：舍得理我啦？不是要冷酷到底吗？】
又是一个表情包飞来，依然是那个大猫和小猫的互动，只不过，这次换成小猫抱着双手，大猫在小猫面前耷拉个脑袋，委委屈屈地摇着尾巴。
【哈士奇：出来。】
出来？
慕真真有些懵，她回头去看，只见行政办公室的玻璃门外，闪过一个高瘦的身影。
“呃，我想去下洗手间哈，”慕真真站起身，冲行政小哥打招呼，“一会儿回来填表。”
“没问题，知道洗手间怎么走吗？出门右拐，要过楼梯间……”
行政小哥哥真是个热心人，一边说还一边起身，要给慕真真来一个真人指路。慕真真赶忙摆手：“不用不用，我找得到。”
然后，她一溜烟儿地奔出办公室，留下季薇一个人，坐那儿认认真真地填写着入职信息。
一出门，差点跟司霖撞了个满怀。慕真真抬起眼，就见那个人眼眸低垂，正望着自己——表情还是那么冷硬，冷冰冰的装酷，一副“不认识，没见过，别惹我”的否定三连。但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却闪过一丝笑意与狡黠。
司霖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抬起下巴，用动作示意慕真真跟着他走。慕真真狐疑地跟了上去。只见司霖来到楼梯间，左右张望侦查了一下，然后蹑手蹑脚地关上了门——那表情，那动作，简直把职场剧演成了谍战片。
“你搞什么？”慕真真忍不住喷他，“这么神秘兮兮的。”
司霖站定在她面前，然后慢条斯理地把双手背在身后，用眼神上下打量她：“你真的想好了，要入职m艺社？不是一时冲动，不是为了帮我？”
“啧，你装什么老干部啊，”被对方的动作逗乐了，慕真真斜了司霖一眼，然后昂起高傲的头颅，自信地回应，“别把自己想得太重要哈。我接受这份offer，是因为……”
她当然不能和盘托出，说明自己拥有超能力的事情。将这个秘密藏在心间，慕真真望向司霖，亮晶晶的眼睛里，满是自信的笑意：
“……是因为我自己想做‘thetruthteller’这个栏目。至于帮你，只是顺便啦。”
将她明亮的笑容收进眼里，司霖故作深沉状，背着双手“嗯哼”了一声。他那拿腔拿调的模样，让慕真真又好气又好笑：
“怎么？说帮你是顺便的，失望了？不是你先前跟我说，不要顾及你，自己的想法最重……”
一个“要”字还没说完，直接面前的“老干部”，突然伸出了原本藏在背后的双手——
小小的礼物盒，被他郑重地捧在掌心里。
“礼物，”司霖轻声道，他凝望着慕真真的双眼里，是浓得化不开的笑意，“庆祝你进入职场，get第一份工作。”
望着那个小小的礼盒，慕真真愣了愣。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收到过礼物了。
自从父母离婚，她被父亲慕光赶去寄宿学校，那个当爹的，就没管过她什么事儿。考上大学，别的同学家里恨不得放鞭炮来庆祝，报喜的电话打个不停。而她却只能通过4g网络，通过那断断续续的信号，向山区里的母亲报个信。
当时，妈妈的动作，在视频里卡顿得厉害。在那一帧一帧冻结的画面上，她能看出她的欣喜，也能看出她的局促不安。她知道，母亲想给她庆祝一下，但她远在千里之外，而且……她没有钱。
“礼物就免了，”当时的她，故意装作凶巴巴的模样，跟她妈妈约法三章，“你要是敢寄东西过来，我就折成现金，换成小朋友的文具给你邮回去。我说到做到啊。”
后来，她兑现了这句警告，几次将母亲寄来的山货，换成了图书和文具寄回去。这一来一去，母女俩花下的邮费，都超过了物件本身的价值。最终，母亲拗不过她，也不敢再寄礼物来了。
已经很久没有人，为她送上礼物了。慕真真沉默着，望着那掌心里的小小礼盒，心底一阵暖流涌动，说不清的情愫在流淌……
“真真？”
她沉默了太久，久到司霖察觉不对劲儿，轻声唤她。
强压下那澎湃心潮，慕真真抬起头，望向那个怎么看怎么帅怎么开心的青年，笑着问：
“那如果我拒绝了这份工作了呢？就没有礼物了？”
“怎么会呢，那更要礼物了，”司霖狡黠地眨了眨眼，“庆祝你慧眼如炬，没有跳入m艺社这个坑啊。”
反正不管她怎么选，他都有由头，送给她这份礼物。司霖的回答，让慕真真的心里痒痒的，她突然好想，好想去触碰他的笑脸……
就在这时，楼梯外传来脚步声，以及roy的呼喊。慕真真探在空中的手，硬生生地停在那里。两个人对望一眼，简直演出了动作片里特工的风范——司霖长臂一伸，直接将慕真真搂紧怀里，带着她躲进了墙角，屏住了呼吸。
幸好，人家只是路过门口，根本没走进来。待到roy的脚步声和呼喊逐渐远去，两人松了一口气，慕真真这才意识到，自己被司霖半抱在怀里，自己的背脊贴上了他的胸膛。
“噌”地一下，全身血液都“庐山升龙霸”了，简直像是全部涌上了头，慕真真脑门一热，晃动着肩膀刚想起身，却听耳边传来低沉的倾诉：
“乖，别动。”
司霖附在她的耳边，轻轻地说。下一刻，他打开了那个小小的礼盒，拆开精美的包装，露出了躺在黑色丝绒上的项链。
闪耀的蓝宝石和碎钻，组成了一只狭长的眼睛。璀璨的宝石之眼，被连接在白金项链上，熠熠生光。
“这是……”慕真真轻喃，她总觉得这个造型哪里见过，有点似曾相识。
“荷鲁斯之眼。”
司霖轻声回答。他用身体将她环住，两只手牵起项链的两端，轻柔地为她戴上，并在她马尾下露出的白皙后颈上，轻轻地合上环扣。
他扶起她的肩膀，将她转了一个身。看着她锁骨间的宝石之眼，衬得她的皮肤格外白皙，司霖满意地点了点头，扬起了唇角：
“果然，我就觉得，它一定会很适合你。”
从礼物，到拥抱，到在她耳边温柔的倾诉，无一不让慕真真心跳加快。她觉得自己的心跳声是如此激烈，简直像是被扩音器放大了一样，在她耳边狂响，响得如此鼓噪。
还不等慕真真回过神、说一句“谢谢”，那一头的roy又从楼梯口门前经过，丢下一句“臭小子，到哪儿去了”的抱怨。司霖轻轻一笑，伸手揉向慕真真的脑袋——她埋着个头，简直像是要钻进地缝里——揉乱了她细碎的刘海。
“好啦，我去工作啦，要拍写真，”他的笑容，像是三月春风般温暖，“加油哦，我的新同事！”
待到司霖转身离开，楼梯间的大门发出一声轻响，又再次闭合，慕真真才终于控制住了自己躁动的心跳。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掏出手机打开浏览器，对着搜索栏输入了那个名词——
【荷鲁斯之眼】
百科跳出了详细的解释：荷鲁斯之眼，是古埃及神话里的神明的眼睛，无所不见，能查知世间万物……
慕真真低垂了双眼，她不自觉地抬起右手，摸上胸前的吊坠，以指腹轻轻地摩挲着。
无所不见，知查万物……
她……能做的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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