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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被特地打扫过了，还做了简单的点缀——毕竟，这是一场带烛光晚餐的约会。慕真真不像司霖，初来乍到、“北漂”在首都的她，可没法子搞到什么欧式承包或宴会厅。而一般情侣约会的影院、公园、饭店，又不能保证私密性，很可能被广大的吃瓜群众随手拍到。思来想去，她只有将约会地点，定在家里了，最安全，也最保密。
闺蜜就是闺蜜，够朋友，够给力。先前季薇不但帮着打扫房间，帮着准备晚饭，完了还拍了胸脯保证：
“你们尽管约，尽管玩，你放心，不到晚上十一点，我是不会回家的！哦，对了，真真，如果……我是说如果啊，你不想我今天回来，也没啥问题！提前一点给我发个信息，我就去外面找个酒店住一晚……嘻，你懂的！”
一边说，季薇还冲慕真真挤了挤眼睛，摆出了一脸八卦的笑容。当然，她的“体贴”，只是让慕真真哭笑不得。慕真真伸出右手，轻轻、轻轻地捣了对方一拳，面颊微红地反驳道：
“喂，你都在想什么呢？！”
面对慕真真带着羞赧的埋怨，季薇只是夸张地眨了眨眼，给了一个“你懂的”狡猾眼神。
这场约会，是慕真真上午提出的。那时，她还在医院的病房里。刚刚吊完水，正准备办理出院出院，就接到了司霖的电话。
听筒里传来对方担忧的声音：“好些了吗？你在医院等一会儿，我来接你回家。”
“我没事了，你放心，而且季薇在呢，我跟她一起回家就好了，”慕真真扬起失了血色的唇角，轻声问道，“你什么有空？我想和你聊聊。”
“那我现在过来。”
司霖答得十分干脆，倒让慕真真有些慌了：
“别，也不用那么急……”
她还什么都没准备呢，现在整个人病恹恹的，好歹让她回家换身衣服化个妆什么的，毕竟是约会嘛。慕真真转了转眼珠子，思忖了一下：
“你是今天请了假吗？如果你今天都有空的话，我们约下午五点好不好？地点就在我们宿舍。你先休息一会儿，毕竟你昨天一宿没睡。”
随着司霖“ok”的回答，约会就这么被确定下来。挂断电话，慕真真飞快地起身——下一秒，眩晕到两眼发黑的感觉，就给了她一个教训。
幸好季薇就挨着她，赶忙一把拉住了慕真真，后者才没有摔个嘴啃泥。看着好友苍白的面容，季薇不由地埋怨道：
“我说你啊，急什么啊！还不好好休息休息，非得今天约会啊？”
慕真真垂下眼，轻声回答：
“我有话想问他。我……不想再等了。”
慕真真拥有特殊能力的秘密，被她自个儿埋在心窝子里，这世上就没有别人知道。季薇当然也不例外。季薇不会明白，慕真真究竟是在纠结个什么劲儿，但她能看出来，自己的好友，心里藏着事儿，必须要解决的事。
身为好朋友，就算心中颇有微词，但也要支持朋友的决定。于是，季薇也不再多说，只是扶着慕真真，叫了辆“滴滴”，直接杀回宿舍。
回到家，两位妹子直接进入“战备”状态。先是将昨晚凌乱的“战场”打扫干净，将所有不能见人的杂物收拾掉，把那成堆的蛋糕包装盒与垃圾扔出去——谢天谢地，大首都还没有强制要求垃圾分类，不然光收拾残局就得折腾个把小时。
紧接着，慕真真打开app，下单定好晚餐——在这大互联网时代，会不会做饭都不重要，有手机就行。
再然后，她又快速冲了一个战斗澡，把自己从头到脚收拾了一遍。涂上粉底，打上腮红，遮盖那苍白到吓人的脸色，尽量让自己好看一些。
“好啦，时间差不多了，我也撤了，”季薇刚刚也给宁不群去了电话，相当霸道地临时“加塞”了一场约会，打扮好了的她，从房门那儿探出头，冲慕真真再三交代，“有什么事情给我电话。如果晚上有特殊安排嘛，给我发条微信就行，我可是很识相的！”
她话里有话，表情更是促狭。慕真真的面颊上，终于飞起了一点*。她随手抄起了床上的抱枕，“啪”地丢了过去，打断了季薇不正经的建议。
季薇大笑着逃出家门，只留下慕真真一个人对着镜子发懵，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动得急促起来，宛若舞蹈一般。
之前的这些天里，慕真真想了太多，太多。她预想了各种的场面，从“一切只是误会”到“司霖一直在利用她”，按照欺骗程度的不同，排出了至少十种不同的可能性。但到了这一天，到了她想当面询问、跟他摊牌的时候，她却又有些迟疑了……
她从父亲身上学到的唯一的东西，就是一条教训：没有期待，就不会失望。没有欣喜，就不会哀伤。她必须学会自我防御，学会斩断所有的期望，才不会受伤。所以，她总是会把事情，往最坏的方向去设想，然后做好十足的防御。
可是，在她的心底，却又不自觉地升起了期待，压抑不住的期待。希望就像是一粒小小的种子，在她的心脏的最深处，不知不觉地发了芽，慢慢地茁壮长大……
她会不由自主地相信，司霖对她的好，不是一场骗局。在医院里，她在他眼眸里看见的，是最真实、也最浓烈的关切……
他是喜欢她的，应该是真心的。
心里有个声音，在如此陈述。可是她的内心深处，又会涌出更多的反对，更多的警告：
不要相信！不要相信他！不要相信任何人！
这是她从小到大，这二十多年来，从她目睹的成千上万条的谎言中，得来的、不容置疑的警示。
两个声音，两种情绪，在她的内心深处，激烈地交战。慕真真趴在餐桌旁，盯着香薰蜡烛的烛光，眼神逐渐迷离。
直到门铃响起——
丢了的三魂七魄，在这一刻，全部归了位。慕真真猛地起身，冲向了大门。可眼看冲到门边，就是“打开门”这样最简单不过的动作，此时却变得困难起来，让她无比的踌躇。
慕真真定在门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抬手理了理趴到凌乱的头发，这才探出手去，轻轻地拉开了门——
出现在门后的，不是高瘦的身形，也不是帅气的脸孔，而是一只巨大的哈士奇玩偶，表情又呆又二，一看就是个铁憨憨。
就在慕真真瞪大双眼的时候，那张熟悉的英俊面庞，从哈士奇玩偶背后冒了出来。
他的眼睛里，好像有星星一样，那么耀眼，满是笑意。光是看他微弯的眉眼，和扬起的唇角，慕真真的心底就升起了一种莫名的暖意，仿佛有一道光，驱散了所有的阴霾。
她伸出双臂，接过巨大的哈士奇，将有半人高的它抱在怀中——绒绒的，软软的，温柔的触感，似乎让她的心情也变得平静了些。她抬起眼，望向自己的男朋友，等待着他的话语。
“我……”
司霖开了口。
噗通、噗通——
心脏又不受控制地跃动起来，慕真真昂起头，期待地望着他的双眼。
“我消过毒了，还喷了酒精。”
司霖的笑容越发阳光，一脸的得意，就差没称赞自己“goodjob”了。
啪嚓——
那是期待的玻璃心，碎裂在地的声音。
慕真真鼓起腮帮子，挥动哈士奇玩偶，用力地砸向司霖得意的笑脸——第一下，打得有点重。她还不解气，但是这接下来的第二下，明显放轻了许多。
“哎呀，你真是的，”司霖一手摸着鼻子，哀怨地问，“干嘛用它呼我呀？”
“……”
一个“你自己心里有数”的白眼，是慕真真的回答。只见她气鼓鼓地转身进屋，抱着那只憨憨的哈士奇玩偶，将它摔在了沙发上。
跟着进屋的司霖，自觉地换了拖鞋——新的，刚慕真真app下单，让跑腿小哥一并采购了送来的——跟着一言不发的慕真真，走进了这间特意装点过的宿舍。当看见餐桌上的蜡烛，司霖挑了挑眉，本就英气的脸上，扬起不加掩饰的笑容。
慕真真走进厨房，为他端上一杯红茶。司霖坐在沙发上，就这么轻笑着，望着她的动作。当她又走回客厅，将茶杯放在茶几上的那一刻，司霖忽然伸出长臂，一把揽住她的腰，让她跌坐在自己的腿上。
就在慕真真瞪大了双眼，不知所措的那一刻，司霖抬起右手，轻轻地贴在了她的脑门上，感受了两秒：
“很好，不发热了。”
被半拥在他的怀里，慕真真手足无措，只有瞪大眼，望着司霖眼里闪烁的星光，听他关心地问下去：
“现在感觉怎么样？还难不难受？”
本来不难受的，被他这一抱，现在慕真真整个人就像是要沸腾的开水壶一样，耳朵眼里呜呜作响，血压“噌——”地一下就上去了！
作为一个“社恐”的母胎solo，慕真真哪里被这么撩拨过？整个人又烧了起来，面颊也涨得绯红，先前的那些埋怨和质问，此时是一句话都问不出来。她只能怔怔地望着近在咫尺的男朋友，看着他英俊的眉眼，在他的眼中读出了关切，也读出了调侃。
喵的！长得帅，真的是可以无法无天，为所欲为啊！
幸好，慕真真的大脑还没有完全“宕机”，脑子里闪过这么一则吐槽。意识到自己差点被美色所蒙蔽，她一边在心中默念“色字头上一把刀”，一边再度使出杀手锏——顺手抄起那只哈士奇玩偶，在司霖笑着俯下身的同时，她将毛绒玩具的大头迎了上去！
啵！
两只真假“哈士奇”，脸贴脸，嘴碰嘴，就这样亲亲热热地吻上了。
备受打击的司霖，一把拨开那只恼人的玩偶——他有点后悔自己带来这个礼物了——他用哀怨的小眼神，盯着自己面若桃花的女朋友：
“真真……”
语气里，竟然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不过慕真真才不会上当，谁知道他是真二缺，还是装二缺？毕竟，这些日子琢磨下来，慕真真非常清晰地意识到一件事：
虽然关于司霖的城府与心机，是她揣测怀疑的居多，但她非常确定，这家伙的脑子活着呢！他就是个人精，绝对不是什么简单的二货！
慕真真跳了起来，逃出司霖的怀抱。面对他那哀怨的小眼神，慕真真横起手掌，做出一个“stop”的手势：
“你别闹，我有正事问你呢！”
“哦？”司霖挑了挑眉，他也非常配合地坐直了身子，收起那一份戏谑，“好呗，那你问。只要你问，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的表面绝对正经，只是这答复，怎么听，还是有那么一丁点儿的油滑。慕真真仔细琢磨了一下，分辨不清，只好暂且放下，问出盘桓在她心中许久的问题：
“上次游戏消费那件事，你是不是利用了thetruthteller的选题，去赢取代言？”
——这次事件，是让她产生所有疑心的导火索。她真的很想知道，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是不是一个精于算计的心机boy……她，真的很怕这种人。
司霖没有立即回答，他只是静静地望着慕真真，看着她眉间微微蹙起的小褶皱，看着她认真又苦恼的面庞。司霖的眼波流转，收敛了笑意，也用极认真的态度，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是，也不是。”
“啥？”慕真真懵了。
“这个‘是’，是一个结果，”司霖解释说明，“的确，我借着咱们ttt的项目，赢取了代言，你要认为这是一种利用，也是没错的。”
“……”
慕真真的一颗心，瞬间沉了下去：果然是这样，连他自己都承认了……
“但这个‘不是’，是基于动机。”
看出了她的失落，司霖伸出手，轻轻揉了揉她的脑门，然后继续解说：
“我当初找上企鹅，不是抱着拿什么筹码，谈代言的目的。而是因为有人脉，有认识的熟人，所以想去找人解决这件事。我不能违背公司的要求与合约，去曝光企鹅。但我可以做的，是通过私人关系，看看能不能为苦主，要回那笔钱。”
他的话，像是一束光，在那乌云涌动的心海波涛之上，映照出一片明亮而蔚蓝的海域。
慕真真的眼眸，瞬间像是被点亮了一样。司霖不愧是学过辩论的，他这个“是也不是”，完美解答了她的疑惑。对于她来说，她所忧心的，正是这个动机。
太好了，果然是疑心生暗鬼，只要敞开来说清楚，就能理清思路。心情一下子轻松了起来，像是郁结在胸膛许久的大石头，化为了尘埃，突然消失了一般。慕真真这了眨眼，连语调都变得轻盈了：
“那……那你为什么要发信息说什么对不起，明明你不是这么想的，骗人。”
她这句，与其说是指责，不如说是带着娇嗔的小抱怨。其实，横在她心里的那个“梗”，那个尖尖刺刺的小钉子，正是那一句被标了谎言色的“对不起”。
见她抱怨的可爱模样，司霖的眉眼弯成了月牙，他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揉乱了她细碎的刘海：
“好啦好啦，是我的错。的确，那时候我并不赞同你的做法，但又想安抚你，结果说了违心的话，反而让你纠结了……”
下一秒，司霖说出了一句带着笑意的话语，却让慕真真的心跳为之骤停：
“哎呀，我的错我的错。我怎么就忘了，你有火眼金睛的超能力，真话假话都逃不过你的眼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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