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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红毯的尽头，立着一群身着晚礼服的年轻人：男的帅，女的靓，身材长相各有各的风格，唯独不变的是一个字——美。
闪光灯的光芒，噼里啪啦地，像是星爆一般，一阵阵地闪耀。摄影师的“长枪短炮”，对准了或英俊、或不羁、或妖艳、或可爱的俊男美女们，将他们的倩影，留在镜头里。
场地里架设了七、八个机位，还有一个大摇臂。摄像师举着手持稳定器，时而走近，时而退后，控制着镜头焦距，将帅哥美女进场时的飒爽英姿，也记录了下来。
不止是专业摄影摄像，助理们也忙碌个不停。他们一个人至少抓着两、三部手机，有的进行录制，有的进行直播，要将这场“盛宴”同步给所有的粉丝们。
这是m艺社的八周年庆典，地点被安排在华美宫殿式的建筑里，也就是上次司霖拍广告的那一家。这里的室内环境独特，场地也大，拍出来的片子比较好看，符合粉丝们对自家“爱豆”的期待。
走红毯，大屏签到，交流酒会……一系列的暖场流程走下来，从特邀嘉宾，到小偶像，再到培养中的练习生，每颗“星”都使出了浑身解数，放射自己的光芒。
受邀而来的传统媒体，以及自媒体大号，各个都把眼睛瞪得贼大，在“星星”们之间游移不定，观察每个人的表现和反应——谁和谁交好，谁和谁不对付，最好捕风捉影，拍出个“爆料照”下来，那就是一篇阅读量1万+的公众号文章啊。
黎皓黎老板站在复式楼梯上方，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一切，满意地点了点头——
八年前，只有32岁的他，站在文化产业起飞的风口上，创立了m艺社，做起了影视投资、艺人经纪的买卖。这些年下来，他的公司也在不断成长。虽然在文化圈儿里，他的公司不能跟上市集团比，只是个小公司，但他也投资并制作了几部大火的片子，更是凭借着自己签约的上百号艺人，影响着以“百万”为计量单位的粉丝群体。
“谋杀菲林”的红毯环节，已经落入尾声。穿着倍显身材的黑色礼服裙、戴着一套黑珍珠首饰、气质惊人的amanda魏，在楼下冲黎老板做了个手势。收到讯号的黎老板，快步下楼，坐定在了大屏幕对面、最前排的沙发椅上。
随着老板落座，负责商务的罗总、负责品宣的魏总、负责艺人经纪的朴总，这“三巨头”和特邀嘉宾，还有一众“爱豆”以及媒体们，也都在标好了名牌的位置上，纷纷坐了下来。紧接着，大屏幕开始了倒计时——
这次“八周年庆典暨新企划发布会”，除了m艺社的庆祝活动之外，更重要的是，即将发布新一年的企划，包括新剧的官宣、练习生参与的综艺，以及最新的合作项目。
倒计时归零，屏幕上亮起了视频。快切的画面，展现出了若干片段：m艺社参投的剧目、艺人节目在综艺节目上的表现、“头牌”明星于电影艺术节中领奖的场面，甚至还有thetruthteller在微博上被一众官v转载力挺的截屏——ttt项目出乎意料的有排面，相关的视频画面持续了三十多秒，甚至超过了练习生参加综艺的段落。
一曲终了，随着跃动的鼓点戛然而止，身着白色小礼服的主持人，也走上了舞台——正是m艺社刚刚捧出来的一朵小“鲜花”，连续参演了两个网剧项目的她，正在事业的上升期，这一次主持晚会，也是在媒体面前刷足了存在感：
“各位同行朋友，下午好……”
另一位主持人是尹凡林，就是那位练过芭蕾、被誉为“m艺社贵公子”的小鲜肉。他的形象十分完美，不但五官俊俏，而且站如青松，背脊挺得笔直。那肩膀、那身形，就是和其他人都不一样，就两个字——气质。
两位主持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在一番“欢迎各位来宾大驾光临”的寒暄之后，终于开始切入正题。
第一位被主持人邀请上台的，是“三巨头”中的罗总。负责商务的他，帅气地一抬手，背后的大屏幕就换上了一堆大大小小的logo：
“八年来，m艺社的业绩大家有目共睹。而最直观的印象，就是我们的合作方，从三流走向头部，从国内走向国际……”
随着他自信满满的表述，大屏上的logo不断变换，从深入市场、脍炙人口的所谓“平民”品牌，一直到国际知名的“轻奢”，都一一被陈列其中。这些logo，就像是一张张香喷喷的大饼，是后排那些练习生们垂涎三尺的目标——顶级代言，就意味着收入，更意味着“身价”。
自称“国际视野”的罗总，发言绝对有逼格，首先展示了他作为商务老总的成绩，再然后，话锋一转，扯起了更加宏大的话题——5g时代的娱乐行业，将走向何方？
他的演讲，简直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先是分析了“爱优腾芒”四大平台的剧目和综艺，又说起快手抖音这些短视频平台的现状，讲起了头条系对长视频的探索，最后竟然灌起了“毒鸡汤”：
“……5g时代，视频的表现形式将不限于长视频和短视频，vr视界将进入新的赛道。而各位的竞争对手，不仅仅是在座的同行，可能是虚拟偶像——比起你们，它们可以更加美型，更加安全，没有人品或是政治风险，而且是可以24小时工作的超级‘打工人’。所以，各位，感激你们的老板，感激你们所处的平台，庇护着你们不被时代淘汰。”
这已经不是激励，而是恐吓了。后排的练习生们议论纷纷，鼓掌的声音也显得有气无力，大概是在思考自己怎么才能更加努力，不被虚拟偶像淘汰掉。
“这简直焦虑贩卖啊，”慕真真小声凑近司霖耳边，吐槽道，“说来说去，就是想表达‘离开平台，你们什么都不是’，吓唬新人的。呵，虚拟偶像，哪儿那么容易？m艺社真要能打造出一个国民级的虚拟偶像来，那还搞什么艺人经济？这个罗总第一个就要提裁员了。”
此时此刻，慕真真陪着司霖，正坐在第二排的位置——就在领导和嘉宾们的身后。虽说m艺社是一家以年轻人为主、主打“潮”概念的文化影视公司，但说起论资排辈，这里一样不缺。公司管理层靠前，特邀嘉宾靠前，“头牌”们靠前，之后才是社里的普通艺人和工作人员。
这已是司霖出院后的第二周了。仗着医生“必须静养”的医嘱，司霖请到了十五天的病假。虽说这假期还没过，但毕竟是周年庆，怎么也要卖公司一份面子，出来露个面，捧个场。至于慕真真，这段时间完全是“司霖在哪儿，她就在哪儿”的状态，简直做起了贴身保镖。
她的吐槽，让司霖扬起了唇角，勾勒出一抹嘲讽的弧度：她说得没错，从“利益至上”的商业角度出发，m艺社的管理层当然希望能孵化出一个成功的虚拟偶像，裁掉这些还在成长中、并不“入流”的真人练习生们，以减少公司的运营成本。
就在艺人们听了罗总的发言、相互吐槽窃窃私语的时候，负责艺人经济的朴总，大步走上了舞台：
“大家不用烦恼，我认为，即使在5g时代，即使在人工智能ai不断完善的未来，仍然需要真人偶像的存在——因为我们有温度，我们能共情，我们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优势和弱点。正是因为你们每一个人都不完美，粉丝才会把他们的爱意，投射在你们身上，宠着你们的小毛病，更希望看见你们，能在这条星路之上，走得更远。”
不同于板着脸、精英范儿的罗总，被艺人们喊作“朴叔”的男人，脸上始终带着笑意。他丢下了与罗总截然相反的观点，稍稍抚慰了台下的艺人们。
“朴叔赛高！”有人吹了口哨，为朴叔打call。
朴叔这一番话，让先前略为凝重的会场气氛，变得缓和下来。新人们舒了一口气，脸上终于露出些笑容。将他们的反应收进眼底，慕真真不由感慨：
“先打一棒子，再给颗甜枣，”慕真真撇了撇嘴，“黎老板不愧是黎老板。”
“聪明，”司霖给了她一个赞许的笑容，他伸手越过椅子的扶手，握住她温度略低的五指，“不愧是火眼金睛啊，看透本质了。”
是的，这次周年庆典上所有的主题演讲，包括演讲的顺序，都是黎皓黎老板授意的。好些新人根本没明白其中的道理：哪里是罗总和朴叔现场撕逼，这都是黎老板的手段。先用罗总敲打下艺人，再用朴叔安抚一下，话题还特别高大上，一会儿“5g和ai”，一会儿“艺术的人文作用”，媒体们也有东西好发挥啊。
“咳！”
一声重重的咳嗽，打断了司霖与慕真真的眉目传情。只见roy横起眉毛，一脸的警告，还冲后排甩了下头——那表情分明就是在说：你们谈恋爱可以，别当着记者的面啊！
慕真真冲roy挤了挤眼睛，然后拿起自己的包包，盖在她和司霖紧紧相扣的五指上。
——就是不分！不过给你个面子，稍微挡一下。
她这挑衅的小眼神儿，让roy露出了哀怨的表情。
台上的演讲还在继续，朴叔从虚拟偶像这个“引子”讲起，又从心理层面说到了粉丝对明星偶像的自我映射，最终拔高到了一个相当有逼格的层次：
“……身为偶像，在受到粉丝的热爱和追捧的同时，也要背负相应的责任和义务，那就是引导粉丝理性追星，拒绝任何形式的过度消费和网络暴力。”
这简直太“正能量”了，朴叔把演讲提到了另一个层级，简直做起了艺人的思想教育工作。后排的记者们“噼里啪啦”好一阵，显然是在敲键盘做笔记——今天的公众号，有素材可以写了。
倡导完这正确的“追星观念”，朴叔走下舞台，换成魏总登场。作为“三巨头”里唯一的女性，amanda魏今天是风采卓然。只见她以骄人的身姿立在台上，抬起右手，“啪”地一下，轻轻地打了个响指。
早已做好准备的助理气气，迅速播放文件。一张张数据图表，带着高低不平的曲线，跃上大屏，并且开始了趋势的增长与衰退——那是m艺社创社以来，所有签约艺人的人气数据，主要以百度指数和微博粉丝作为统计依据。
数据最直观，amanda魏一言不发，只是再度打响手指。屏幕画面被切换，曲线图变成了数据图表，这是m艺社近年来投资的几部影视剧目，在票房、收视率、点击率三方面的统计。
“啧。”慕真真砸了咂嘴，发出不屑的声音。
绿的，全是绿的。那些上百万、上亿的点击数，看似热火朝天，可实际上全是惨绿色。
听见她的声音，司霖微微侧过脸来，笑着望她：“怎么？太假了？”
“嗯，太假了，”慕真真点了点头，嘴角一撇，“这都什么计算方式啊，那剧，你看那剧，百亿点击——我靠，全世界的哺乳动物都看过这戏吗？把老鼠都算上还差不多！”
司霖“噗”地一笑，引得前排一位嘉宾回了头。
就在慕真真和司霖于台下吐槽的时候，台上的amanda魏，却是显得自信满满，面对满屏吹到爆炸的数字，她一点都不心虚：
“数字不会骗人，在这个互联网时代，所有的人气都可以用数据衡量。所有的探索，都会以数据呈现出反馈。今年，我们首创了thetruthteller这个社会话题类项目，这是m艺社主动担负社会责任的体现，也是我们一种最新的、最接地气、最有广泛社会影响的新探索……”
伴随amanda魏的宣讲，大屏上的画面急速变化，thetruthteller的每一则视频，都被以数据的方式进行解析，除了微博的转、评、赞之外，还有b站的弹幕统计，抖音的点击和评论，以及相关的媒体报道——是的，在魏总的运营之下，thetruthteller的几次报道，都通过“上热搜”的方式，继而引发了全社会的广泛关注和争论，甚至是一些官方传统平媒，地域性的日报等，都发表了相关的评论文章。
“……今天，我要向大家公布一件事——”
amanda魏的身高虽然不高，但此时表情严肃，眼神更是凌厉，显出一副御姐范儿：
“上个月，在网络上引爆话题的依然爱你tag和相关视频，从头到尾，都是m艺社和thetruthteller栏目组的策划，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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