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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依言吞下，一股热流从丹田慢慢凝结，涌向四肢，她果真不再闹腾，安安稳稳又睡了过去。
这味道，好熟悉……
“师傅……”
紫色的身影顿了顿，又坐在白玉般的桌前，一如一尊雕像。
“我在做梦吗？”竟然梦见师傅了，依稀是一身紫衣长袍，星眸深邃，眉目如画中仙人，要说与往昔有何区别，便是那一头青丝竟已是一头白发，如皑皑白雪，圣洁耀眼。
眼前人轻笑一声，慢慢走近，“要摸一下吗？”
她大声道：“别过来！”
她眼中光华微漾，有些害怕地往后退了些。
玄华脚步一顿，几分讶异，声色微沉：“你怕我？”
“不要过来，我……远远看一会儿就好了，你这要是一过来，我还没摸到你，你肯定又和以前一样，消失不见了。”
“……”他展了展唇，却是未发一言，只是定定站在那里。
风初满看着他，那张脸仍旧年轻，容貌也是一等一的俊美，这天下便是有此容貌的也无他的气度，有他的气度也无他的风姿。
她浅浅一笑：“师傅，我时常梦到你，梦到以前我们在凌雪峰的日子，好想回到小时候……可是我知道再也不行了。”
她垂下眼，啪嗒一声，泪落下来。
她哭了！
那紫色身影一颤。“阿满……”
“你说好要回来的，结果一去不复返，我找遍了很多地方，都没找到你，他们都说你死了，我始终不敢相信。”
“之前睦月师叔说你可能还活着，你知道我有多高兴吗？可是……这片山川河流，我都找过了，还是没能找到你，你若是活着，又怎会丢下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呢……”
“阿满，以后不会了。”他伸手拂去她眼角的泪，轻声道。
风初满眼眸一亮，怎么这样真实！
她竟然能够触摸到他，以前在梦里总是那么缥缈，一片衣角都未曾触及他便消失不见了。
今日做的梦，好真实，她坐在寒冰床上，此处也是一个寒冰凝结的山洞，唯有一床一桌几个凳子而已。
真实的面容，真实的场景，真是的冷。
她伸手握住那双手，喃喃看着他道：“师傅，我做了一个好真实的梦。”
他轻声一笑，带着几分宠溺。
风初满呆了，眼睛眨巴半天都没回过神。
她的师傅，玄华真人，切切实实还活着，能说话能笑能走路能喘气那种活着。
“怎么，傻了？”
“师傅！”
“嗯。”
“师傅！”
“嗯。”
……直到风初满含了他一百零八声，她方才不知是哭是笑扑在他怀里。
“师傅，你终于活过来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你活了为什么不来找我！亏我每年给你烧了那么多香，这下好了，都白烧了！”
“……”怎么有点不对劲。
玄华拍了拍她的肩，娓娓道了陈年往事。
原来当年他遭人暗杀，不得已使了金蝉脱壳之计，因为此功法极为耗费精力，他之后便一直陷入了沉睡。若是修为稍浅只怕会神魂俱灭，他虽道法高深，使用这计策，却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不久前醒来时已是须发近百。
风初满道：“师傅，当年究竟是何人对你下此毒手，我求鬼门用了瞳魅看当日场景，却一直没能查到凶手。”
“杀我之人……说来话长，对了，你用了瞳魅？瞳魅找到宿主了？”他有些诧异。
瞳魅，他自然知道，非要……那样的血才能的。
风初满笑答：“这说来也巧，当年我四处找寻师傅下落，因缘际会下遇到了鬼门门主葛老先生，后来不小心唤醒了瞳魅，后来葛老将她用在了梨落姐姐身上，如今存着梨落的性命。”
“你见了葛元清？！”
“对呀，师傅，我也是今日才知道葛老原来是我娘亲的徒弟。”
“阿满，你……”
他的手微不可见地抖了抖，却听她低声说出，惊雷一般的语言，在耳边炸开。
“师傅，我想起来了，我记起我是谁了。”
“你竟恢复了记忆！？怎么可能，你怎么会恢复记忆？”
他的手又抖了抖，连带着嘴皮子也抖了抖。
风初满有几分纳闷，她家师傅似乎不太相信，就算不可置信也不该如此吧。
“师傅？”
他笑的有些勉强，强自淡定道：“是为师失态了，没想到你失忆多年，竟然还能想起前尘往事。”
“你是不是……”
“为师去给你弄些吃的，你先在此处歇息一会。”
“冷啊……”
找借口之前能不能先别抖。
风初满趁着师傅出去觅食将这四周都逛了逛，这才发现自己不仅处在寒冰洞，更是在一片雪渊，四周一片银白，晃得她眼睛花。
本想回三省门，一想到前去觅食未归的师傅，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师傅去觅了足足七天食才带回……额，一棵草。
外加若干床被子衣服，似乎做好了常住的打算。
“雪莲是上好的良药，你体内寒毒未清，吃了它有助你身体康复，师傅下回再给你带好吃的。”
“师傅……”
“你怕冷，为师带了件狐裘，你夜里暖和些。”
“我想回去了。”
“另外——”他放东西的手一顿，哑然，“你说什么？”
“我想回去了。”
他若无其事地铺被子，“紫阳山那边暂时不着急。”
“不是紫阳山。”
玄华的手又是一顿，眼里打了个暗旋，霎时间身上气息暗沉了好几分。
“黎言之还在等着我，我离了这么些天，他肯定很担心，也不知道他的身体怎么样了，我想回去看看。”
“你与他……”
“上次没来得及告诉师傅，他是我儿时的玩伴，我喜欢他，从小就喜欢。我想和他定白首之约，就是那种吃饭睡觉都和他一起，做什么事都一起的喜欢。”
“你喜欢他，你知道什么是喜欢？你从前还说喜欢师傅呢？”
“我……说过吗？”风初满微微诧异，很快一笑，摸了摸耳后，“那是不一样的，原先我也觉得没什么不同，现在明白了，我喜欢他是真的，没了他什么都没意思了，和他在一起，时时刻刻都觉得开心满足。”
周围寒气愈发冷了几分，某人还无知无觉，继续道：“虽然……虽然他如今也活不了多久了，但没关系，我想必也没几天好活，只要能与他一起，死也没什么可怕的。大不了，大不了下辈子我再去找他。”
玄华脸上更是不可置信，被子也不铺了，身体抖得愈发厉害了。“你怎么会有喜欢的人，你怎么能有喜欢的人？”
“师傅，你……”
“没想到……这怎么可能？”
“是不是冷……”
“你的心明明已经如寒冰一样了。”说完，他一个旋风一般又消失在了屋……不对，洞穴内。
风初满呆在原处，看着自家师傅消失在眼前，低声说完没来得及说的话。“你要是冷，有被子啊。”
风初满觉得自家师傅最近几天丝毫没有泰山崩于前而身形稳固的那种淡定了，动不动就抖如筛糠。
玄华这一走又是七天，七天之后，他面色比从前更严峻了，对风初满说了句：“跟我来。”
她喜道：“师傅是要带我离开这里吗？”
这些天她也想过自己回去，可是这四周似乎无边无际一般，试了好几次都没办法走出去，只能作罢。
见她一想到出去，脸色都是欢喜，玄华没说什么，转身便走，“跟上。”
莫名感觉身边更冷了咋回事。
风初满拢了拢身上的狐裘，忙跟了上去。
跟着玄华走了一阵，她才后知后觉，师傅竟在她身边设了阵法，怨不得她这些天一直在原地兜圈子。
出了阵，她感觉一个大雪球一直跟着师傅，直到这她才直到自己是到了个什么地方，这里原来是几年前她同同门弟子一起来的地方，这白乎乎的东西，正是那寒冰兽。
寒冰兽所过之处皆是千里冰封万里雪飘，这雪渊恰恰是它的老巢，那时觉得这小兽凶恶的很，今日一看，竟然乖觉的过分，它一路跟着玄华，温顺的像一只猫。
“喵——”
风初满扶额，你是一只兽啊，人人都害怕的兽啊，怎么能学猫叫，太没有你们兽的节操了吧。
不一会，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的洞口，洞口四周冰柱坐镇，这大概又是师傅设的阵法。
风初满暗暗疑惑，跟着玄华进了洞口，里面又是别有洞天，七根玄冰彩柱好像顶起了整片天空，流光溢彩的光在洞穴内飘荡，像丝绸一般。
风初满这才发现头顶有一片透明的冰，像穿过虚空，阳光从冰面投射下来，泛滥的色彩美的像是仙境，她正看得起劲，却瞄见墙壁一侧一抹艳红，，红的有些突兀，她一进来就被头顶色彩所迷，这才没有注意到。
玄华站在那艳红面前，伸手抚摸上去，眼神温柔的能滴出水。“云舒。”
风初满走进一看，心中大骇，吓得连连后退几步，险些跌倒在地。“这……这竟然……”
这玄冰中竟然是个人，切切实实是一个女人，穿着大红的嫁衣，红妆美艳至极，虽然被冰封，肤色却像一个活人。
“怕了？”
“师傅，她……是谁？”
“她是我师妹，云舒。”
“我怎么从未听师傅说过。”
玄华一笑，眼神依旧没有从玄冰中的云舒身上移开：“如今告诉你也不晚。”
不知是不是这四周太冷的缘故，这笑，一点温度都没有。
风初满心里起了鸡皮疙瘩。
“百年前，我天逸师尊坐下收了三个徒弟，我为大师兄，云舒是最小的那个，我与云舒自小便有了婚约……”
原来玄华同师妹云舒本是同门弟子，自小青梅竹马，加上两家是相处多年的世家，在当时颇有名望，于是自小便定了儿女亲家。
这桩姻缘本是美满得很，各自也只需到了年纪便完婚，谁料事与愿违，天公不作美。
老天非要作妖，硬生生拆散有情人。
玄华依着师命下山平乱，回来时师妹只剩下一口气了，无奈之下玄华偷偷给她用了琉璃花，这才救了她一命，自此云舒也不再如常人一样。
因着琉璃花是至寒之物，玄华见她受尽琉璃花的折磨，于是踏遍各处才寻出了暂时压制寒毒的方子，勉强救她一命。
可是她身怀琉璃花却被众人知晓，引来了各处觊觎。
因为这琉璃花种在心上，云舒变成了移动的宝物，有了琉璃心，便能长生……
正所谓怀璧其罪，云舒与紫阳山同时陷入了巨大的混乱，任凭玄华保护地再好，还是给了旁人可乘之机。
他再见她时已是一副冰冷的身躯，心脏已经不见踪迹。
他没有办法，只能将她偷偷藏在了雪渊之中。
“师傅，天逸师公坐下有三个弟子，那二师叔是谁？”
“齐天光你应该知道吧？”
“齐天光，是那个活了百年的齐天光！”风初满大为吃惊，“听说他能如此长寿，保持少年之貌是因为用了琉璃花，那他……他的心……”
风初满不敢说下去。
“正是云舒的。”
“怪不得……”千防万防家贼难防，谁能想到自家同门师兄会去取走师妹的性命，这个齐天光，果然丧心病狂。
风初满想到什么，师傅与齐天光为同门，师傅如今也是少年容貌，那这么说，不可置信道：“师傅，你也……用了琉璃花？”她若有所思道，“那师傅怎么从来没有……”
她似是想到什么，用了琉璃花之人，全身若寒冰，需要药物压制。
师傅当年便寻遍天下才勉强压制云舒师叔身上的寒毒……
可师傅从没有半丝寒毒入侵的样子，除非他早已与琉璃花相契合，又或者……他也用了别人的心。
风初满有些不寒而栗。
所有这些，与她这些年的症状，何其相似。
她不知从何问起，有些迷茫，“师傅……”
话未说完，只闻的砰的平地一声巨响，四周摇摇晃晃。
玄华忙携着她离开，他轻功出神入化，几番便到了一处雪地，远远地风初满瞧见一身烟青色的身影立在不远处，他身后站了许多黑色的身影。
“阿满！快过来。”
“黎言之！”
他的脸色白的几乎透明，这些时日过得不好吗？
她一见他便想朝他奔去，却被一只手钳住了手腕，一时之间动弹不得，力气大的挣脱不开。
风初满疑惑：“师傅？”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当年是谁追杀为师吗？今日我便告诉你。”他语气甚是寒冷，眼神凉薄。
风初满十分不解，瞧着黎言之身后的黑袍，那长剑在雪地中仍旧闪耀着光辉，一如在幻境中看到的那样。
她很害怕他开口，却还是挡不住开口的人。“这玄衣七十二卫乃是三省门最大的王牌，你知道吧。”
答案，是那么昭然若揭。
黎言之急声大喊：“阿满！”
风初满晃过神，对黎言之浅浅一笑。
只有他看到，那笑几分苦涩，几分无奈，几分不解。
“玄华，是你该死，你该死！”黎言之捏紧了手里的剑，一双眸子有些红。
“阿满，你可知你当年已然气绝，如今还能活着？你可知你为何常年手脚冰凉，寒毒频发？你可知为何你能唤醒瞳魅？你可知他如今为何带你来这里？你又可知我为何要杀他，因为他，一直再利用你啊！”
“原来师傅，是想取我的心么？”早该想到的，是她太蠢，太笨，太懒，一直不想朝这边想，却不知道真相不给她逃避的机会。
玄华不语。
“师傅想取我的心，是为了云舒师叔吧。”
他没有否认，“我欠她良多……”
她轻声一笑，几分讽刺，“师傅果然痴情，百年时光仍不忘云舒，阿满与你相伴的十余年相比这百年，的确不值一提。”
“阿满……”
风初满的神色有些清冷，“师傅，我叫风紫，你可唤我阿紫。”
黎言之轻声道：“阿紫……”
“玄华，云舒死了，你怎可活在这世上！”听到不远处一声凄厉，伴随着极大地杀气袭来。
齐天光一身红衣，手里长剑寒光毕现。
剑气所过之处，霜雪飞扬。
风初满只觉得双肩一股力，紧接着足下一轻，向后飞去，堪堪躲过了剑气。
黎言之急忙接住她，“阿满。”
“我无事，不要担心。”风初满捏了捏他的手，宽慰道。
玄华不以为意躲过了杀招，轻笑道：“你终于来了！”
“你藏了她尸身这么多年，害我找了这么多年，你真是残忍至极，活该她不爱你！”齐天光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眼神凌迟了他几万遍。
玄华轻声道：“云舒是为你死的！”
“若不是你卑鄙无耻，她又怎会……都是你！”
两人虽然在交谈，手下却没有歇息，招招都是杀意，招招能致人性命。
风初满有些疑惑，黎言之在她耳边道：“当年云舒前辈属意之人是齐天光。”
她更诧异了：“怎么会这样？”
“此时说来话长，云舒前辈却是因为齐天光而死的，不过她却是心甘情愿。”
“这么说，是师傅拆散了他们。”
黎言之点了点头，“可以这么说。”
风初满心口一阵寒凉，这些年，她所认识的玄华到底是个什么人？
两人巨大的气息涌起四周的飞雪，更多的人出现在这一方雪地，风初满这才发现方才玄华竟然带她来了雪渊的上方。
看来，师傅将云舒藏身于此，不想让人知晓。
“阿满！”风初满听得对面有一茬身影前来，因为中间二人正在大战，瞧不太真切，但是听声音她已知道是谁。“师姐！不要过来！”
没想到师姐也过来了。
巨大的剑气在中间旋成一团，只听一声巨响，砰！
黎言之忙将她护在身下，过了好一阵，方才见那迷雾风雪中身影都已染红。
齐天光本就是红衣，红色的血看不真切，而玄华身上确实是血迹。
风初满有些难受，“师傅……”
“呵呵，呵呵！”玄华笑了起来，声音有些疲倦，“师弟，多年不见，你这武功又精进不少了……”
齐天光稳住身形，呸的吐出一口血，骂道：“你个无耻小人，这些年将我囚在紫阳山，没想到自己还有今日吧！”
“呵呵呵呵……咳咳！”他轻笑了几声，牵动了伤口，忍不住咳嗽起来。“也好，你要我的命，给你便是，早日下黄泉见师妹，她在下面等了我们数年呢！”
“你还想见她，你有什么脸面见她！你今日带着这小丫头来就是为了她的心吧！你以为存着她的尸身就能让她复活吗？你以为这样你就能赎罪了？”齐天光紧了紧手里的剑，怒意不减半分，“我告诉你，老子不会让你得逞的，云舒善良，绝不愿这样苟活于世！你少在这自作多情！”
齐天光凝了手中所有的气力，灌入剑中，一时间剑气如虹。“今日我便杀了你，永绝后患！”
飞雪被带起，一股极大地气流朝玄华奔去。
玄华愣在原地，轻声道：“原来，还是你懂她……”
风初满急声：“师傅——”
一股剑气愣生生将齐天光手里的剑气消了七分，但饶是如此，玄华还是被剑气带飞，如脱线的风筝飞了出去。
玄华他，一点都没有抵挡。
齐天光大怒：“龙非凡！你tm干什么！”
龙非凡道：“你不能杀他！”
“为什么？他都想挖你师父的心了！你还要留他性命！”
“他已经没有机会了！”
齐天光不解：“你什么意思？”
“我已经找到云前辈的尸身了，你看那是什么？”龙非凡指了指齐天光身后一抹红，齐天光转身望去，手中长剑不自觉脱离了手，“阿舒……”
“阿舒，真的是你，我找了你好久，好久……”齐天光将她紧紧拢入怀中，像是珍宝一般，不敢多用力也不敢放松，他低声诉说着，全然不顾其他，好像云舒只是睡着了一样。
另一边，玄华身边已经聚了好几个紫阳山弟子，他如今被齐天光伤的一身鲜血，看着?人的很。
风初满想起那一年，那一年他的傀儡尸身也是被抬上紫阳山。
现在她想靠近，喊一声师傅，却怎么也迈不动脚步，只是远远望着他。
他笑了笑，眼里好似那年冰雪初融，“阿满……”
风初满拖了几步，却顿在原地，心口唰的一声从后背插入了一根箭。
疼吗？太冷了，冷到忘了疼。
“阿满\/师傅！！”黎言之和龙非凡同时喊了起来。
黎言之急忙托住她的身子，“阿满，阿满，你……痛不痛，你别怕，我……我这就带你回家，这就带你回家……”
他的声音在颤抖，温热的水滴在她眼窝，他哭了。
风初满笑了笑，“阿聂，别哭……别哭，我不疼，一点都不疼！”
他哭的像个孩子，道：“怎么会不疼，怎么会不疼，阿满……阿满！”
风初满极为疲倦地笑道：“带我回家，我们回家好不好，这里好冷，我想回家……”
他抱着她，不敢松一分不敢紧一分，生怕弄疼了她，“好，我这就带你回家。阿满，你放心，我这就带你回家。”
他在雪地里走去，每走一步都是鲜血淋漓，他猛地压下心口腥甜。
龙非凡像是失了魂，回头望着拉弓的身影一字一句，悲戚大怒道：“林卓武！你竟敢伤她！”
“龙非凡，生气吗？难过吗？哈哈，你可知琳儿被你夺走又被你抛弃时我有多难过，都是你！是你害死了琳儿！”林卓武笑的有些癫狂，手里拿着弓箭，颇为得意。
要不是龙非凡，他怎么会被师傅忽视，明明他是林家的少爷，明明他才是天之骄子！
这个贱种，竟然拜了风初满为师不说，还将师妹迷得死死的，琳儿她死了。
凭什么他好好地，江湖人也礼重有家，他却要遭人白眼。
“我早说过，韩琳的死与我无关！”
“与你无关，要不是为了你，她怎么会中毒！你竟然那么狠心，眼睁睁看着她死，今日，我就让你尝尝失去心中挚爱的滋味！”
“你闭嘴！”龙非凡像是被人掀开什么伤疤一般，怒喝道。
林卓武骂道：“怎么，你害怕被别人知道，你这个枉顾纲常伦理的怪物！我就是死了也要让人知道，你这个不容于世的怪物！”
“既然这样你就去死吧，去死吧！”龙非凡拎起长剑便朝他杀了过去，剑气一下就将林卓武掀翻，偏偏快要掉下来时被龙非凡捏住了手腕。
强大的杀意笼罩着他，他还在癫狂的笑，“你杀了我你也是怪物，她活不了了，一箭穿心，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她！你要永失所爱了，龙非凡，你也有今天，哈哈哈……”
龙非凡丢下了手里的剑，一拳一拳往他身上招呼，将他扔起又摔下，扔起又摔下，如此反复。
直到徐菱纱轻声道：“非凡，你醒醒，他已经死了，你别打了。”
她不知何时已泪流满面，葛渊在一旁扶着她，见她已倒入怀中。“菱纱——”
他如修罗在世，眼眸猩红，什么话都听不进去，拳下的人已经没有人样了，如一滩烂泥被摔在地上。
“你该死，你该死，你敢伤她……”他只是恶狠狠地重复着手里的动作。
……
“络石花开了吧，我想回去看……花……”
“好，我们回去看花。”
“现在，我们可以一辈子不分开了吧……”
“嗯，一辈子看花，一辈子不分开。”
“我好像……闻到花香了。”
又是一年春，庭前春光好，雀鸟啾啾啃着地上的花，细小的络石花落了一地。
男子依偎在女子肩头，一同倚在长椅上晒太阳，花亭上花叶正开，淡淡的影子打下来，美如仙境。
易老手里拿着蒲扇从院门大老远就骂道：“你这臭小子，才刚醒几天，就出来浪荡，害的老夫好找，嫌命长啊？”
女子笑了笑：“易先生，聂哥哥都在床上躺两个月了，今儿天好，出来晒晒太阳也没事的。”
易老骂道：“你还有脸说，有你这么照顾病患的吗？”
男子散漫一笑：“易老别气了，吃块糕点喝点水消消气啊！”
易天行哼了几声，从善如流地拿起糕点咔嚓咔嚓就吃了起来，嗯，味道还不错。
“哼，就我一个人瞎操心，懒得管你们了。”易老吃了两盘糕点，灌了一壶水，这才堪堪停手。
风紫瞧着桌上空空如也，道：“这才是老爷子的目的吧。”
楚聂挑了挑眉，“他鼻子一向很灵。”
风紫有些无语，刚刚才做的糕点，烧的茶，愣是一丁点都没留下。
“我饿了，不管，你等一下要重新给我做。”
“好麻烦……”
“我是病人。”
“说吧，吃什么？”
“芝麻汤圆……”
“好，吃汤圆。”
……
易老便走边低声念叨：“丫头本就有琉璃花护体，哪里会轻易死去，当初急的跟什么似的。这小子也不知上辈子烧了什么高香，竟有人甘愿舍弃这长寿琉璃心，唉……也算他有心，过去的事便过去了，这两混蛋都放下了，我这个老头子还计较个什么劲……罢了罢了，只是不知道这对他两人是福是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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