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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发遮住了万云的眼，随风轻舞，摩挲着她的眼帘，带来几分痒意。
不久，她的眼睛习惯了卧室里的黑暗，拢了拢长发，轻轻地爬了起来，穿好衣服离开自己的床铺，站在窗户边上迎风伫立。
“做噩梦了？”一个银铃般悦耳的声音响起来。
是李洁的声音。
万云第一次发现，李洁的声音竟然是如此的好听。
“嗯。”万云应了一声。出于礼貌，她转过身面对着李洁。
光线虽然昏暗，可是距离很近，万云隐隐约约看清了李洁的脸。她的脸，虽然雅致秀气，但还没有美丽到完美无瑕的程度。她的嘴太薄，鼻梁太低，让她的整体形象略微扁平。
万云舒了口气，原来，李洁并没有她梦中那么诱惑。
“你有一双很美的眼睛。”李洁盯着她看了一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万云的眼睛是她最漂亮的地方，她的眼睛，清澈明亮，如一泓秋水盈盈流动，有着一种特别的魅力。她的同学曾开玩笑说，就凭这双楚楚动人的眼睛，万云就能赢得自己心中的白马王子，没有一个男人能在她的眼睛诱惑下拒绝她。
万云不清楚李洁为什么要这样说，她轻声地回答：“谢谢，其实，你比我更漂亮。”
李洁笑了，笑得有些意味深长。
万云被她笑得有些慌乱，一个不留神，扶在窗户上的手指被什么东西刺了下，一丝殷红的鲜血从指尖弥漫起来。
万云把受伤的手指放入口中吮吸。
无意中，她看到李洁的眼神里闪烁着狂喜的色彩，如同狩猎动物发现了猎物。
她为什么那么兴奋？难道，是因为看到血？
在古老的宗教传说中，鲜血通常与灵魂联系在一起，在此基础上衍生出各种吸血鬼的故事。但自己的血，与李洁，有什么关系？她总不可能是吸血鬼，想要吸取自己的鲜血吧！
虽然这样安慰自己，万云还是感到彻骨的寒意在身躯内缓缓弥漫。也许，是夜风太冷了吧。
万云没有再言语，打开卧室的门，她走进了水房。水房里没有声音，一片静谧，仿佛在等待着她的到来。
万云没有开灯，在黑暗中摸索，慢慢地走了过去，摸到金属质感的水龙头，轻轻拧开。
“哗哗”的水声清脆地响起来。
万云将脸凑到垂直下落的水流边，任冰凉的冷水冲击洗涤她的脸。
刚才梦醒，脸上出了不少汗，被晚风拂干后，干巴巴地贴在脸上难受，现在被冷水一冲，清爽多了
五分钟后，她把水龙头拧紧，用手擦了擦脸上的水。奇怪的是，“哗哗”的水声没有停止。不是她身边的，似乎是卫生间里面传出来的。
谁在里面？
是408寝室的女生在里面？
不会是白丽，自己出来时她在打鼾。
是徐燕，还是李洁？
可是，自己出来的并没有注意她们两人是否睡在床铺上。
这时，“哗啦”一声，水房里的玻璃突然碎裂了。
万云被突然而至的玻璃破裂声吓了一跳，情不自禁区地怪叫一声：“啊——”
万云颤巍巍地后退几步，重重地撞上了背后的人影。
她没想到背后有人，更惊慌了，本能性地用手去推人影。
人影被她推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怎么了？万云！”
“啪”的一声，灯亮了，灯光刺眼。
背后的人影是白丽。
“你怎么在这？”万云惊魂未定。
白丽的脸上有些扭捏：“我是来上卫生间的。”
“你走路怎么没有一点声音？”
“我小时候很野，晚上常常溜出去玩，回去太晚怕家人发现，所以走路学猫一样尽量不发出声音，现在成了习惯了。”
万云长舒一口气：“你怎么这样，差点吓死我了！”
“有什么好怕的？害怕为什么不开灯？”
“我眼睛刚习惯黑暗，怕灯光刺眼，反正只是擦把脸就回去。”
说完，万云突然怔住了，“哗哗”的水声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
“我……我刚才听到了水声。”
白丽哈哈一笑：“真是胆小，是卫生间的水声吧。我白天就注意到了，里面的卫生间的冲水开关有些问题，有时会自动冲水。”
原来是这样。
白丽进了卫生间。
过了一会，她出来了，没有意外的事情发生。
“走吧，她们还在等着你呢。”白丽拉了一把万云。
“等着我？她们？”万云不解。
“出去了就知道。”
两人走出水房，几盏日光灯全都拉亮了，408寝室的大厅里有如白昼般明亮。
李洁、徐燕穿着睡衣一脸肃穆地站立在那里，手上拿着一支白色的蜡烛，烛光微弱地闪烁着，她们的神情，虔诚而专注，就像是在做一场神圣的法事般。
“你们，在做什么啊？”
“我们在祈福，就等你一个人了。”白丽帮万云拿来一支白色的蜡烛，点燃，递给她手上，然后自己也点燃一支蜡烛站到她们三人之中。
无形中，三人将万云围在三角的中心。
祈福？万云轻声地说：“你们还真信这些？”
回答她的，是三道恶狠狠的目光。
万云知道自己不能再多说了，只能迎合她们。
三个女孩都闭上了眼睛，低下了头，沉默不语。这情景，仿佛在向神灵倾述。
万云无奈，只好依样画瓢葫。
四支蜡烛，四点烛光，四个女孩，没一点动静，大厅里只听到蜡烛的“滋滋”燃烧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三个女孩抬起头，睁开眼睛，相互对视了一眼，露出会意的神情，然后她们把蜡烛小心地放置在桌上。
“好了吗？”万云学着她们一样把蜡烛放好，小声地问。
“好了，你闭上眼睛，再等一会。”
“嗯。”万云把眼睛闭上。
然后，她感到自己的双腿双手都被人抓紧，睁开眼睛时，自己已经被她们三人抬起来了。
“你们做什么啊？”万云急了。
“忍耐点，很快就好的，你是我们当中最优秀的，由你代表我们去谒见神灵最合适不过。”
谒见神灵？万云想起了那个古老的传统——祭祀。
祭祀，是古人用来祈福弭灾的一种仪式。
在遥远的原始社会，祭祀作为宗教信仰的一种形式广泛运用，无论在东方文明还是西方文明，甚至是消失的玛雅文明都可以看到它的身影。
无论是祭祀什么神灵，都需要祭品作为谢礼。在所有的祭品之中，最珍贵也最残忍的，就是活生生的人。
难道，她们竟然要拿她当祭品？要将她活生生的扔下阳台？
万云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她一个一个名字地呼叫，请求她们放她下来，不要开这种玩笑，可是，没人理她。
万云拼命挣扎她越挣扎她们就抓得越紧走得越快笑得越诡异一步步走到阳台举起她不管她怎么挣扎呼喊哀求依然齐声喊奋力把她从四楼阳台扔下她听到风在耳边狂啸身子全无凭托急速堕落重重撞击坚硬水泥道路上。
万云浑身颤栗了一下，缓缓睁开眼睛。
又是梦！梦中梦！
她从来没有做过如此诡异的梦。梦中的自己竟然也在做梦，而这一切，演绎得栩栩如生。一幕幕，仿佛身临其境般，每个细节都深深地烙在她脑海里，如刀如刻。
她曾在梦中咬过手指，大脑的神经告诉她确实有痛感，确实是梦醒，而现在又确实证明当时只不过是在做梦。
所有的感觉都是从大脑中枢神经系统反射形成的，它竟然也会传递虚假的信息？如果连自己的中枢神经系统都不能相信的话，那还能相信什么？
莫名的，万云想起了疯子。同一个景象，在疯子眼中总是与正常人不同，那是因为他们的中枢神经系统在传递错误的信息给他们造成的？
自己，也会和那些疯子一样？
刚才那个梦中梦，消耗了她太多的脑力。万云此时全身乏力，仿佛虚脱了，身躯的各个部位都沉重无比，不想动弹。
此时，天已经亮了，几缕晨曦透过窗棂洒在万云的脸上，逐渐明亮起来。小树林里欢快的小鸟叽叽喳喳地欢庆大地的苏醒。
一些早起的女生们开始洗漱，水声、脚步声、脸盆磕碰声以及女生们的大呼小叫声交错在一起涌进408女生寝室里的卧室。
万云本还想多躺一会。可是刚才的梦中梦实在过于恐怖，令她不知不觉中冷汗四溢，已经渗透了内衣，粘在身上沉甸甸的难受。皮肤上的毛孔被堵塞住了，积压在一起，抑郁难以呼吸。
万云艰难地爬起了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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