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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整个人都憔悴了，衣服皱巴巴的，不知道多少天没换。脸上胡子拉渣，起码瘦了十多斤，肚腩却还在，细胳膊细腿却挺着个大肚子，这体型看上去显得很不协调。
孙刚也终于不是在代驾的空挡时间过来喝茶，而是专门来张小明家喝茶。
张小明开了那饼老班章，烧开水，洗茶杯。
孙刚坐沙发上看着他操作，说：“这两饼茶，是周红拿回来的，现在看来，几乎可以肯定是奥迪q7给她的。”
张小明停住了动作，问：“那还喝不喝？”
“喝。”
于是张小明继续。泡好茶，两人从茶盘上端起茶杯，喝了。
张小明叹气：“好茶啊。”
孙刚也叹气：“确实是好茶。”
张小明从茶海里又分出两杯：“他给你了这么好的茶，他还帮你弄了公务员编制，在可预见的将来，他还会帮你弄个副科长，甚至科长。结果，你把他的手和脚都给打断了。呵呵。”
孙刚狠狠地说：“我最应该打断的，是他的那一条腿，第三条腿。”
张小明坏笑：“《美国往事》看过没有？男主角坐了十年牢，放出来的那天，他最好的朋友去接他，把汽车后座，改造成一张床。男主角从监狱出来，刚坐上车，就发现一个美女，全身赤裸的，躺在改造过的床上，热烈迎接他。前几天，我知道你出来的时候，差点也用这种方式去迎接你。所以啊，第三条腿，打不得啊，那就是性命相搏不死不休了。”
孙刚：“就是性命相搏！那天，开始的时候，我还有点克制的，我先用我车上的方向盘锁，把他打倒在地上。结果呢，他没还手，没求饶，也没解释，就是很冷静的看着我揍他。当时我就觉得他那眼神，是对我的一种极度蔑视，我就疯了，脑子就乱了，抡起方向盘锁，就照着他的脑袋打下去，被他用手挡住了。我又抡起来还想再打，就被警察给抱住了。”
张小明：“看不出来，你还挺能打。”
孙刚：“我现在能放出来，是和他达成了谅解，他没起诉，也没索赔。在调解室，他的代理人要求我道歉，我当然拒绝。后来是周红开口替我道歉的，对方也接受了。”
张小明：“那算这q7还有点良心吧，如果他起诉，你起码得判一年以上。他当时没求饶没解释，多半是心里想过迟早有这一天。你说他被抬上救护车的时候还冷静得很，这个，也有可能他觉得，和你就不是一个层面上的人，他懒得理你。”
孙刚：“他妈的，你站哪一边？”
张小明端起杯子：“喝茶喝茶。”
孙刚就喝茶：“我和q7，这事就算过去了，以后我也不会去找他麻烦。”
张小明想着应该和孙刚站在一边，就煽风点火：“但是，现在你是被清除出公务员队伍了的。这事情，对你造成的损失非常大。”
任谁的多年理想一朝实现后，还没捂热就被打落云端，总是有些难过的。但孙刚想着，如果事情再重来一遍，他还是得去打人。
孙刚：“我被开除的原因，是报纸登出来后，造成的影响很大，你想想，公务员当街行凶啊，那还了得？报纸刊登，这也不关q7的事，我打听过了，是个很有正义感的实习记者报道的，审稿的主编，居然也给过了。”
张小明有点感慨：“你的理想刚实现没多久啊。你记得不，我和你讨论过，理想的实现，从来就不会以你希望的方式，老天爷很恶毒的。给你一些什么东西，一定也会拿走另一些东西。”
孙刚算是想明白了：“老天爷的这种行为，不叫恶毒，这叫平衡。万事万物之间，总有个玄妙的法则在运行平衡。行了，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我只能这样想了，没坐牢，知足了。”
张小明：“周红呢？”
孙刚：“正在和她办离婚，她是过错方，爽快得很，财产分割这方面，她说全按我的意思办，净身出户也没问题，只是儿子要归她。”
“哦。”
“他妈的，周红和q7，还真他妈的是一对，什么她也不解释，也不求饶，冷静得很。”
张小明挑眉毛：“你没问问这些是怎么发生的？”
孙刚低着头：“我没问，如果我问的话，估计她也会说。但是我实在不想知道那些细节，一想到那些细节问题，我就很难过，难过得想死。所以我干脆不问。事情都摆在这里了，有什么好问的。”
“行，你这心态我就放心了。以后打算怎么办？你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如何谋生？哈，过来给我打工吧。”
“打工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去打工的。先休息一段时间吧，离开单位也好，就算不开除，我也没脸呆下去的。你都不知道，他们给我起个外号，叫忍者神龟。”
张小明忍不住地笑：“太精辟了，太有才了，呵呵，高手在民间啊。”
孙刚深情地回忆着：“我这辈子，从读书到工作，从少年到中年，从来没打过架。没想到啊，打人的感觉，是那么爽的。开始我还考虑后果的，后来，棍子一抡下去，就收不住手，一棍一棍的抡下去，听着棍子打在他身上的声音，简直是太爽了，这辈子都没这样痛快过。”
张小明：“你现在是坐我家里，以自由身的身份去回忆，才觉得爽；如果你被判了两年，现在还在牢里，回想起打人那时刻，你还会觉得爽么？你会后悔，你悔恨自己的冲动。”
孙刚坦然承认：“这种后悔也有可能。但当时我还是觉得爽。”
孙刚走了。
灰灰：“上回看见他们两个过来，周红光彩照人，孙刚老实巴交的，我觉得孙刚配不上她。今天听你和孙刚聊天，哎呀，老实人一放开，真让人刮目相看，这孙刚很不错，比你强。”
张小明打着哈欠：“这样收场也好，这周红不简单的，孙刚还真玩不过她。”
灰灰：“如果换成你，碰上这种事，你会怎么处理？”
张小明想了想，说：“估计也会去打人，可能比孙刚打得还狠，因为会比较爽。我太想经历一场痛快淋漓了，不管是为了什么，能痛快淋漓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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