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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小区，今夜月白风清，张小明想是不是该邀请她一起散散步。又接着想她下班还没回家就被自己拉去吃饭，可能她急着回家去洗澡换件舒服的衣服什么的，就没开口。
月白风清，李芳本来也想散散步，张小明没开口，也就没提。向张小明摆摆手，回家去了。
第二天，是个星期天。本着打铁要趁热的精神，以及要弥补没有散步的心理缺失，张小明睡个懒觉醒来，还没洗脸刷牙，就打电话给李芳，说今天要去平渡县办事，孙刚住在那县城里，问她要不要一起去。
李芳想了下，确定今天没什么重要的事，于是说好，让过十分钟来接她。
张小明飞快洗把脸，就出了门。球鞋牛仔裤，把车停在李芳楼下等。下了车，心里面有些小兴奋，表演型人格又发作，嘴里叼着烟，很无赖样的背斜靠在车头上，也不管那辆车有多少天没洗了。
没多久，李芳就下楼了，暗红布衣长裙，也是球鞋，素面朝天，扎着两根麻花辫子。张小明脸上摆出夸张的惊艳表情，轻佻地吹声口哨，只是喉咙发干，那声口哨就不怎么清脆。李芳不为所动，半是拍半是打，给了张小明的胳膊一记拳头，然后绕过去，自己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上去。
张小明把新车开得又快又稳，很快到了平渡。李芳先陪着跑了几家超市，最后还差吴娟那家。张小明把车停路边上，打电话给孙刚，说自己到了，一起出来吃饭。
孙刚正在电脑前玩游戏，双手不停，手机开了免提，说自己那间铺面，在租出去的时候吴娟帮了不少忙，今天的午饭他来请，让把吴娟也喊上。
接上了吴娟和孙刚，四人同车，开出了县城，到平江边上一个农庄。坐在可以看见江景的凉亭里，等着上菜。
孙刚看见李芳拿出她自己的普通红河，自顾自地点上火，大咧咧抽上了。不由得象张小明第一次看见她抽烟时的表现一样，为之心折。
吴娟偷得浮生半日闲，吹着江风，很舒服，但嘴里还在抱怨：“守寡容易等吃难啊。”
在张小明为大家互相介绍的时候，孙刚和李芳对视了一眼，点点头，微笑着，都是一切了然。
之前来县城时的路上，张小明就交代过李芳，说那事过去也挺久了，不用刻意道歉了，就当普通朋友一起吃个饭。但李芳觉得还是要表示下关心，说：“孙先生真会享受啊，修身养性，找到这个好地方，说放就放，不争不抢，豁者达观。”
孙刚笑了：“别别，还是直接叫我名字吧，听着自在些。孙先生这么文绉绉的，呵那时都有人叫我孙科长了，惭愧，当时我听着还挺高兴的。现在再看，当时我就是个大傻叉。”
张小明给各人倒茶，说：“现在你沉迷于电脑游戏，难道就不是傻叉？”
孙刚：“只是在玩的时候投入些，随时可以抽身。不会把电脑里升级打怪，想成失去的层层升官的。玩的时候，我清楚知道自己只是在玩，这比在单位里的沉迷，境界提升啦不少。呵呵。修身养性，是对的，但修身如果是为了齐家治国平天下，那是发神经。”
说完，走到亭子边，扶着栏杆看江景，说：“回首向来萧瑟处，也无风雨也无晴。”
张小明心想真应该让灰灰来看看，什么才是表演型人格，等着吃饭都可以气壮山河，玩电脑游戏都可以说成是修身养性。嘴上没停，说：“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走过去递了根烟，然后并肩一起凭栏，傻看着江水。
李芳站起来，也走过去，吹着风，深吸口烟，说：“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
一袭布衣布长裙，长发飘飘，对着满目秋景瑟瑟江水，随着总结人生的话语，嘴里还不停散发着烟气。这场景，以后在张小明的脑海里多次重现。
吴娟想：发神经还带传染的，见识了。
吃饭时，孙刚喝了几杯，终于透露了些惶恐。说四十出头，离开单位，没有别的谋生技能，虽说日子还能温饱，但天天这样耗着，没来由的有些心虚，所以老夫聊发少年狂，天天打电脑游戏。并克制着自己，不去迷恋杯中物，今天这几杯算破例。
绝口不提周红。
张小明笑着说：“我介绍你去跟着刘杰砍树吧，每天收工都是筋疲力尽，一沾到枕头就能睡着，哪里还会想那么多。”转头对李芳解释说：“刘杰就是那个自尊心奇强的，现在正好，又能矫情地去自虐，还能挣不少钱。”
李芳职业病犯了，说：“这叫理性回归。据调查，最近是有很多出来打工的又都返乡了，在村里挣得比城里还多。长安城，居不易啊。”
吴娟想：一个二个，都是吃饱了撑的啊。
一顿午饭，吃到下午四点多了才散。
回去的路上，李芳说：“这个孙刚，比我想象中的样子要好不少。”
张小明：“你想象中，他应该落魄潦倒，一蹶不振，总是长吁短叹怨天尤人？”
李芳笑：“哈，差不多。”
张小明笑：“那你今天总算看他到了，什么印象？”
李芳：“落到这般田地，对曹叔和周红，还有我，没听到他一句抱怨，这点我很欣赏。他也不是颓废，只是有点对突然闲下来的生活不适应，过一阵应该就好了。”
张小明五档退四档，深踩油门，超越一辆大货车后，转头总结说：“人在江湖，固然烦恼；退出江湖，又未免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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