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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开始来砍树的时候,刘杰穿的还不是工作服。那时他还经常幻想着顾梅会跑进这林场来找他,所以比较注重穿着,穿的是棉质格子衬衣及加厚牛仔裤,这是在以前他看过的一部金刚狼的电影里学来的,金刚狼就穿着那一身来砍树。
甚至他还想留着大胡子,金刚狼那样的大胡子。这样,在想象的与顾梅的重逢中,他的沧桑模样,一定会让顾梅潸然泪下。然后顾梅苦苦哀求他跟她下山,而他会高傲地拒绝。顾梅只好留下来,把窝棚收拾得干干净净淘米煮饭,而他,对她保持爱理不理的态度。只可惜,胡子长出来是稀稀拉拉的,有山羊胡的趋势。山羊胡只有潦倒窝囊,没有粗犷深情,留胡子一事只好作罢。只剩下花格子衬衣。
高强度的劳作下,没到一星期,花格子衬衣就被树枝划成了破布条,只能当抹布。又想着是不是用格子布条来包住额头,就象《第一滴血》里的兰博,可惜头发也不够长,扎在额头上很是多此一举,也放弃了。最后,另外到镇子上去买蓝布加厚工作服,且一买就是三套。
孙刚倒是穿着纯棉的花格子衬衣,却没穿加厚牛仔裤,他长期开车的,得穿宽松些的裤子才舒服些,尤其是内裤,更得是宽松型的。衬衣外面是件夹克,与电视上那些领导人在外出视察时所穿的同款,颜色也是深灰色,但是就是皱巴巴的。没办法,长时间坐驾驶室里,什么衣服都得皱。
郑江穿了牛仔裤,上身居然穿的西装,怕弄皱了,很小心地挂在刘杰搭的简易棚子里。可惜脚上穿的是与牛仔裤完全不搭的老式皮鞋,这让他看上去整体显得有些不伦不类,尽管他自我感觉比较良好。
一贯的,只要有点空闲,刘杰就在贩卖他的商业头脑:“我有一个想法,就是我们的这些树不能被动地等着人家来收购,而是哇啦哇啦哇啦。。。。。。。”刘杰坚定地说:“孙哥你看怎么样,我们一起干吧?”
孙刚看着刘杰,就象是在看着马丁路德金在激昂地说着“我有一个梦”,天寒地冻也挡不住这个年轻人眼睛里的熊熊火焰。
衣服上到处都是撕破的口子,脸上头发上沾了不少的木屑,挥舞着用细树枝做成的筷子,头头是道地分析着当下的经济形式,敏锐地发现其中的商机。。。。。
想着刘杰身处逆境,却坚定不挠,一直没有放弃心中的远大抱负,孙刚肃然起敬。
只是,这个刘杰的想法,未免太多了一些,几乎每星期都有新的想法。
郑江今天也在,照例是拎了烧鸭和啤酒,赶上吃饭的时间,老实不客气地用了刘杰的筷子。这会,对刘杰的慷慨激昂,充耳不闻,自顾自努力吃饭。
刘杰见两人都没理他,识趣地停止描绘理想,专心吃饭。
吃完饭,孙刚散步消食,去山坡上看风景。郑江对刘杰说:“过完年,城北片的售后服务点就开始动了,由我全部负责,又缺人了。最后问你一次,你来不来?”
刘杰:“过年时给你答复吧,我再想一下。”
郑江喝了点啤酒,有点困,倒头就睡,就睡在刘杰平时休息的窝棚里。
刘杰就骂:“妈的,刚才抢了我吃饭的家伙,现在又占我睡觉的地方。你这小子,以前就想和我争顾梅,还以为我不知道啊?什么都想抢我的,现在好了吧?人家城里的老师眼里,几时有过我们这些村里出去的人。”
郑江把顾梅结婚的消息告诉刘杰时,没看到对方的气急败坏,认为是他故意憋着难过心情不让自己看出来,同情之余更多的是好笑。郑江以前确实是嫉妒刘杰和顾梅在一起,却从没有看好他们。包括当事者在内的所有人,都明白他们不可能是真正走到最后的两个人,本以为刘杰也应该有这个自觉,没想到他居然还真的象是受了伤害的样子,躲进山里都一年了还没放下。
听着刘杰的骂声,郑江开始打鼾。
刘杰没办法,走到那边的山坡,在孙刚旁边的枯草堆上坐下来,拿出黄鹤楼递给他,自己也点上火,说:“孙哥,我是不是总光说不练的,惹人烦了?过完年,我不砍树了,还是去市里看看吧。我就不信了,郑江都能行,我就不行?”
现在的孙刚,是真心觉得这样的日子过得不错,简单又自在。有些枯燥,但是清净得很。想着以前怎么会傻成那样,贪图在机关里的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工作,呆下去非要抑郁症不可。家里也没什么可操心的,吴娟是个过日子的人。偶尔拌嘴是有,但绝不象周红那样的盛气临人。
孙刚想:就这样吧,还行。
听见刘杰的话,孙刚看着山坡下缓慢流淌的河水,舒坦地吐出口中的烟,油然说道:“郁孤台下清江水,中间多少行人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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