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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小明在母亲家看完了春节联欢晚会，他觉得是陪母亲和姐姐一家人看，母亲和姐姐觉得是陪他看。母亲抱怨怎么今年的年三十晚兰兰又没过来，姐姐抱怨张小明一年更比一年瘦，张小明听着这些关心的抱怨，觉得很有点温暖。
午夜一点，张小明驱车在回家的路上。街道上没有什么行人和车辆，夜空偶尔划过一道闪亮，随后焰火炸开分散，隔着潮湿的空气远远看过去，不怎么绚丽。
“昏黄的灯光不停掠过身边延伸到无穷远处，车以不变的速度将灯与灯之间的空隙填补。”张小明哼着歌，眼前是非常冷清的街道，路灯照着沥青路面没有一点反光。远处不时传来沉闷的爆竹声，车轮碾过遍地的被雨淋湿的红纸屑，沙沙做响。宁静的喜庆中，又带着一丝怪异。
人散后，夜凉如水。
“你这形容不对，夜凉如水是形容夏天的，还要有月光和台阶什么的，现在是阴雨绵绵天气，看不到月亮。”灰猫听了回家后的张小明描述的路上见闻，更正他说：“而现在是冬天。”
“已经立春啦。”凌晨两点多了，张小明在家里这屋晃到那屋，就是不肯去上床睡觉。
盘腿坐在飘窗的台子上，很文艺地倚靠着防盗网，张小明看着窗外路灯下被照亮的根根雨丝，手里还有一罐啤酒，说：“有一部电影，《立春》，开篇的画外音就说：‘每年春天来临的时候，我就以为会发生些什么；每次春天都过去了，却什么也没有发生’。”
灰灰也跳上窗台，学张小明那样盘腿，说：“你想发生些什么呢？”
张小明：“正是因为我不知道想发生些什么，所以心里空落落的。”
灰灰：“矫情。”
张小明：“今天是年初一了，此情此景，可以说是现世安稳，岁月静好。但是，太安稳啦，太安静啦，就不对劲。老天爷可能会让人富足，但哪里会让人宁静的呢？一定会折腾些什么事出来的，折腾，才是老天爷存在的意义。”
灰灰：“我怎么听不懂呢？建议你去睡觉吧，你就是我的老天爷，我觉得你在折腾我。我只想好好过个年，没其他想法。”
张小明笑了：“你是猫，我是人，我却比你还要反人类，我是不是见不得别人过得安稳啊？”
灰灰：“春天是各种疾病的高发季节，神经病也是容易发作。你就是个神经病，得治，不能讳疾忌医。”
张小明喝着冰冷的啤酒：“王强前几天和我说，准备和肖丽结婚了；顾梅这傻女人，已经结婚很久了应该打算要孩子了；孙刚没有结婚胜似结婚；郑江每个月挣得比我多了，越混越好，所以不急着结婚。单身挺好，这点我认同；刘杰给过我电话，说要重出江湖。艺成没有啊就想着出山？还有那个林林。。。。。好象久没有她的消息了，不知道过得怎么样，我现在就发条拜年的短信过去。”
灰灰：“每逢思春必撩赵林，有意思么？她只是在你某次寂寞的时候安慰了你一下下，她无心之举，你可以念念不忘。但你也不至于每次寂寞都想和她发生些什么吧？大过年的，不要让我又骂你龌龊下流啊。”
张小明：“这些都是我朋友啊，他们每个人都过得很滋润，剩我一个人，在这普天同庆合家欢乐的日子里，居然与一只猫在凭窗听雨。。。。。”
灰灰：“李芳不就是回老家过年去了嘛，你就成这样，痛苦得神经病发作？”
张小明：“不会吧？我和李芳最近相处得很好啊，不过于亲密但也绝不疏远，正是最好的时期。我不是在想她，肯定不是。”
灰灰；“我有责任提醒你，你不止是别人的暧昧男友，你还是兰兰的父亲，整晚我就没听你提起兰兰一句。”
张小明大言不惭地正色说道：“兰兰在我心目中是最重要的，所以才不会总挂嘴边上。”
灰灰；“哦哦哦，那你烦恼些什么呢？正如你说的，目前的状态，确实是现世安稳，岁月静好。”
张小明：“有个人的签名，是‘一切安好，不缺烦恼’。我准备把我微信的签名改成‘你若安好，那还得了？’”
灰灰：“死变态。”
张小明：“我烦恼的事情，不可言说。事业方面嘛，身为小老板，我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女人方面嘛，李芳这人还不错；理想嘛，对了，我所烦恼的，就是没有理想。那么，所有的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灰灰：“混吃等死，不就是你的理想？你现在就活在理想的生活中，你还想要什么意义？“
咣当一声，张小明把空啤酒罐子从卧室直扔到客厅中，激动地说；“醍醐灌顶啊，猫兄。原来我是为实现理想后，开始的茫然，是为没有了新的追求而烦恼。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我确实矫情了，惭愧惭愧。行了，我可以睡着觉了。祝愿你新年快乐，灰灰。”
“祝愿你保持烦恼，张小明。”
窗外，一直细雨绵绵，无穷无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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