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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五点,第七节课后,林海东准时出现了在教室,他很是冷峻地宣布:“给大家十五钟时间,回宿舍换好运动鞋,到操场集合,准备跑步。”像是军队的教官,令出必行,不容商量。
等大家集合到操场的时候,林老师早就到了,他大声叫道:“刘美辰,组织大家集合!”
刘美辰还在畏畏缩缩的,不知道该如何下口令。林海东就厉声喝斥道:“磨唧个啥呀,赶紧的。”
刘美辰颤颤惊惊地整好了队,望了望林老师。他站在队伍前,扫视一圈,朗声说道:“同学们,你们现在是高中生了,我要教会你们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断奶。知道什么叫断奶吧?就是把你们那些小撒娇、小任性给我收起来,像个爷们一样的站在我面前,在我这里你不要给我讲原因,只需要回答是与不是、干与不干。从今天起,每天下午第七课后在这里集合,跑三公里,女生有特殊情况提前跟体育委员报告,然后报我批准。听见了没有?”
“听见了!”这次大家都慑于林老师的威风,回答得很整齐。林海东下了口令:“向右转!绕操场跑八圈,开始。”
刚开始跑得还像一支队伍,两圈过后,就有人气喘吁吁地掉了队,队形就散了,像羊拉屎一样的。林海东在旁边带着队,不断地吆喝着“跟紧点、跟紧点”,一会又不停地在骂着“什么玩艺呀?这就跟不上了。”
林海东的“魔鬼”本性显露出来,在一旁不断地喝斥着、催促着,只差手上拿一根鞭子了,完全没有一点“人性”。陈冬虽然是在农村长大,却也没有像这样长距离地跑过步,感觉胸闷气喘,整个脑袋都空了,两条腿好像不是自己的。旁边的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跑到第四圈的时候,整个队伍散得不行了,有的同学直接就瘫坐在地上不动了。无奈之下,林海东只好叫队伍停下来,重新整队。他大声地训道:“今天必须跑完八圈,没得商量。后面几圈我们可以跑慢一点,跑不动的你走也要跟我走下来,否则大家都别想吃饭。”
最后四圈跑得更是惨不忍睹,大多数同学都是边跑边走,像是一群伤兵败将,狼狈极了。奇怪的是,林老师却面不改死气不喘,中气十足,骂起人来像是刀劈斧斫,力道大得很。
八圈总算是捱下来了,陈冬用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等到最后一个古若曦跑到的时候,林海东又大声地叫道:“集合!”他威风凛凛地站在队伍前,很是威严地说:“跑完步以后,要做做拉伸,否则明天腿会酸。”林老师领着大家做完了一组拉伸运动,同学们一个个有气无力地晃动着胳膊腿,令他很不满意。收操的时候,他又再次正告道:“今天就到这吧,但我只能给你们打四十分,离我的要求还差得远了。我告诉你们,高中三年就是一次马拉松,没有好的身体那是白扯。你们给我记住了,每天不落,谁也不要想偷懒。解散!”
吃晚饭的时候,陈冬在食堂里找到了陈雪,黄燕妮也在。陈雪扬起脸叫了声“哥”,问:“你们下午跑步呢?”
陈冬点了点头,说:“这个林老师,还真有一套,没有不怕他的。”
陈雪关心地说道:“累了吧?多吃点。”
“陈冬,我好想跟你一个班呀。”黄燕妮说,“锻炼身体肯定是好事,但我们自己去吧,又下不了那个决心。”
“我们那个班主任呀,自己都是说自己是个‘魔鬼’,挺吓人的。”陈冬半天玩笑的说道。
“哥,我好想爷爷的,他一个人在家,太孤单了。”陈雪面有戚色地说道。
“嗯嗯,我也是。他那个人呀,嘴上倔,心里细着了。我看出来了,听说我们俩一住校呀,他是真的不好受。”陈冬答道。
“我比你们好一点,我外公外婆都在,还有舅舅家的两个孩子也都在身边。”黄燕妮说。
“人家说我们是留守儿童,我爷爷现在就是空巢老人了。”陈雪的话里带着有几分伤感。
“这就是我们这个国家经济发展中必须要面临的一个痛,传统的家庭模式也要面临巨大的冲击。这个必须得有所改变,否则家不像家,很难传承我们民族好的东西了。”陈冬似有所悟,却又拿不出很好的解决办法。
很快,三个同班同学又畅聊起了在安之中学的各种新感受,与陈村中学的对比,与乡村生活的对比,让他们有了全新的体验。未来是不可知的,高中三年是通向未来这个关口最重要的的一段时光,他们都各怀憧憬,像是研磨着一杯咖啡,知道会有些苦涩,但相信能品出芬芳。
第二天早上,大家都把闹钟提前了二十分钟,但起床的时候可惨了,全身酸痛,下楼时感觉腿都不是自己的,大腿根部疼得那个酸爽呀。陈冬宿舍的六个人到达教室的时候正好是五点五十八分。他们朝后望了一下,林老师正骑着他的电动车玉树临风地过来了,几绺长发在风中飘逸着,很是怪异。
教室里的座位,很快就一个一个填满了,从大家走路的姿势来看,都像烂了裆一样的,看来酸爽的情况都差不多。六点一到,林老师便站在教室门口。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迟到了的樊伟、张佳淇被挡在门外,林老师面无表情地告诉他们:今天你们不用进教室了。任凭他们两个一个劲地解释、认错、检讨,林海东都无动于衷,面不改色。
“我林海东向来说到做到,没有网开一面,也没有下不为例,社会就是如此,甚至比这更残酷,根本就不会给你第二次的机会,你们回去好好反省吧。”林老师虽然对着他们两个人说的,但又像是说给全班听的,大家心里不禁一紧,眼看着他们两人泪眼汪汪地站在那时,不知所措。
陈冬抬头望了一眼站在门口的林老师,只见他轩昂地站在那时,像是将军一般,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样子。林海东不耐烦地朝樊伟、张佳淇两人挥了挥手,断然说道:“你们俩回宿舍反省去吧,把课本带回去自己学。”说罢,便转身进了教室,留下两尊木然如雕塑的立在门口。
“大家停一下,我再重申一下我的规定。”林老师很是霸气地说道,“我林海东别的不知道,但认真是出了名的,说过的话绝对是要照章执行的,今天他们两个就是例子。”
“还有,你们从今天起,也要给我打起精神来,周考、月考都要认真对待,拿成绩说话,不容许有一次懈怠。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高考就是从一次又一次的考试中练就出来的。”林海东像打了鸡血一样,继续他的演讲,“废话不多说了,你们早读吧。”
陈冬从心底感佩林老师的这种决绝和严格,他觉得从他身上看到了一种气质,他具体也说不上来。但他觉得从小学到初中,他所接触的老师大多数是女性,她们身上有柔情细腻的一面,却同时也带来了他对于老师形象理解的固化。林老师就宛如一股新风,唤醒了他身上的雄性激素,让他突然觉得奋力拼搏的精神得到了激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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