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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你吃了吗？”梁惊蛰觉得周翠萍的声音有些不对劲。
“妈吃过了，你吃。”
梁惊蛰知道周翠萍是没吃，但也没吭声，默默地吃下了周翠萍递过来的这个饺子。
她发现，周翠萍的情绪不对得很。
她有一种感觉，周翠萍可能要寻短见。
“好吃吗？”周翠萍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梁惊蛰。
梁惊蛰嚼了几下，却皱起了眉头：“我不吃了，太难吃了！”
“这饺子要是难吃，世上就没有好吃的东西了！”周翠萍气得想要打一顿梁惊蛰。
为了买这饺子，周翠萍可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的。
周翠萍自己都不记得自己上次吃饺子是哪年哪月。
梁老太太是个对儿媳妇非常刻薄的老太太，逢年过节包饺子都是有数的，只许儿子吃，不许儿媳吃。
“一个个的，连一个儿子都生不出来，还有功了？想吃饺子？等生出儿子了再说！”这是梁老太太每年过年都会重复的话。
梁家三个儿媳妇，十七个孙女，没有一个孙儿。
所以，梁家儿媳妇的伙食，从年头到年尾，都是清一色的玉米面糊糊就咸菜。
但也不能一概而论，梁家的三儿媳李兰淑，虽然在大锅灶上没吃到饺子，但她老公梁成武听她的话，并不是把所有的钱都交给梁老太太，所以，李兰淑手里常常有钱，她可以时不时地偷偷上国营饭店吃一顿好的，或者，偷偷买些好吃的回家吃。
梁家的大儿媳马玉莲的日子也不差，她有两个女儿已经嫁人，在婆家，都是生了儿子的，也会偶尔送给娘家妈一点好吃的。
只苦了周翠萍，手里没钱，没法开小灶，娘家人虽然也常给她送东西，但都被梁盼盼骗着梁惊蛰拿去交给了梁老太太。
窗外传来了广播里的歌曲：旧社会，好比是，黑格咙咚的枯井万丈深，井底下着咱们老百姓，妇女在最底层，最呀么最底层。新社会，好比是，亮格咙咚的日头放光明，妇女解放翻了身，翻呀么翻了身。
周翠萍听了叹了一口气，妇女是翻了身，可手里没钱也是难。
刚才她出去，想来想去，觉得电报太慢，就一狠心，花了一块钱去邮局排队挂了长途电话给梁成国的学校，让梁成国接电话。
让她绝望的是，接电话的竟然是个女人，那女人说成国没空，有事告诉她也是一样的。
成国。
多亲切的称呼啊。
“你是谁？”周翠萍问。
女人说：“我是成国的爱人啊。”
周翠萍只觉得脑子里嗡嗡地想个不停，像是有一千只觅缝在那里乱叫。
事实上，她早就听人说了，说梁成国在学校里还有一个女人，但她一点也不相信。
她不相信世上会有这样的事，不相信她身上会发生这样的事。
但此时此刻，听到另外一个女人娇软的声音，她被震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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