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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完真的重新拿出一支笔,在断掉的墨迹后面续上月鸢刚才讲的月下杀子。
月鸢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儿,见她一字一句记录得分毫不差,仿佛是要转交给某个人看一样,心中的怀疑也逐渐有了定数。
“孩子,你认识我的孩儿对吧,他……他还好吗?”
“很抱歉夫人,据鸦婆婆所说你的孩子早就已经被除掉了。应该就在你被杀后不久,他召来妖魔肆虐归乡岛的时候。”
月鸢就是个灵力衰退的花仙,她的血自然没有召唤妖魔的能力,归乡岛的妖魔从何而来,答案不言而喻。
那只是一个婴儿想为惨死的母亲报仇。
月鸢不相信:“不,我知道他还没有死,我能从你身上感觉到一点他的气息。他一定还活着,你是他很重要的人,对不对?”
“我确实不认识你的孩子,要不你说一下他的名字,我回去可以让左邻右舍帮你问问。”
“我……我没有为他起过名字……但我知道他是被一个仙士抱走了,那个仙士说会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好好抚养,让我放心。我记得那仙士,他、他姓云。”
“不好意思啊夫人,姓云的修士满天下都是,你这个线索太少了,找不到。而且就算你找到了你的孩子又如何,你都已经死了,难不成还想再掐死他一次?”
方小璃轻哼着,语气透出一丝不屑,手里也放下了笔,懒得记了。
某人现在已经失去了不死之身,自然不能再受任何迫害了。
而且他性格也不扭曲,反而非常阳光乐观,根本不需要任何心理矫正。她记录的这些陈芝麻烂谷子只会伤害他,该撕掉了。
但月鸢等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抓到了她这个线索,岂会让她轻易离开。
方小璃周围刮起阵阵阴风,环绕着她布成黑色的壁障,原本就晦暗的地渊变得更加伸手不见五指。
她不急不慌的拍拍裙子,然后慢悠悠的抱起胳膊。
“怎么夫人,你想留下我?终于认清自己的本质是魔而不是仙了?”
月鸢洁白的身影再度出现在她面前,翻手一扬,一颗枯萎的种子浮现在她掌心。
那颗种子与周围的魔灵石不同,有着浑厚的精纯力量,气息与月鸢浑然一体。
方小璃隐隐感觉到,这颗种子就是月鸢的本体。
“这是你的定魂之物?”
按照夜恒的说法,月鸢的魂体能显现出来必定有一个可依附的定魂法宝,不出意外就是这个了。
月鸢笑着摇头道:“不,我没有定魂之物,我的魂魄早在身死的那天就已经散了。”
“那现在的你是什么?”
“现在的我只是一缕执念,是我生前对那个孩子的愧疚。我吟唱着天上的摇篮曲,那是我每天对那孩子唱的歌,我希望他无论在哪里都能听到我的歌,然后有一天能够释然我对他犯下的罪,原谅我这个懦弱的母亲。”
方小璃不由沉默。
她忽然明白为什么月鸢的摇篮曲听起来这么熟悉了,因为她那首歌谣的曲调跟云衣幽经常吹奏的“清风曲”很像很像。
清风曲是由这首歌谣改编来的,就连曲名也是借了歌谣里的词。
风儿,风儿。
他经常吹清风曲,是不是意味着他早就原谅了这个母亲。又或者,他从来就没有怪过她?
方小璃不知道,月鸢也不知道,她只是捧起手中的种子,将心愿交给了方小璃。
“姑娘,这是我最后的花种,能帮助你修成仙魂,这便赠予你吧。其实你不愿意告诉我那个孩子的近况也没关系,我只希望他安好。若是可能的话,希望你能代替我好好照顾他。”
“怎么突然甩给我这么大一个包袱,我不要,你拿回去。”
她想将花种还给月鸢,但那花种入了她的掌心就变得透明,慢慢化作流光消失不见。
月鸢轻笑一声,首次也是最后一次在她面前露出狡黠的一面。
“晚了呢,我已经将花种和最后的力量都赠予你了,它们正在融入你的识海深处,成为你的一部分。冥冥中的因果一旦种下,就如天空落下的雨,再也逆转不了了。”
“啊?有这样的吗,你们母子怎么都这么不讲道理呢。”
方小璃突然头大,万万没想到月鸢居然搞这么一手,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月鸢终于开怀,身影越发虚幻,却还滔滔不绝的叮嘱她:
“姑娘,那孩子自小不通人言,四岁还不会说话,性子一定很沉闷吧。他若是不会说话惹你生气了,你可不要往心里去。”
“不,我觉得他挺会说话的,比你还会说。”
“还有,魔灵渊上面的林子里有一片果树,结出的果子很甜,你带些回去。那孩子自生下后就没有被我喂养过,村民们也不给他饭吃。我见他总是看着村民手中的馒头发呆,他一定很想尝尝食物的味道。”
“馒头的问题你也不用担心,他每天随身携带四五十个馒头,都成习惯了。”
“是这样吗,啊,真想再多听你说说他的事。”
可惜时间到了。
“姑娘,我的心愿就交给你了。请你代替我,好好的爱他,可以吗。”
月鸢的语气有几分怅然,几分希冀,最后向方小璃笑了笑,身影终究消失不见了。
方小璃忍不住抬了抬手,面前一片虚无,已经再也寻不到月鸢的痕迹了。
知道了孩子的消息,她最后的执念也都散尽了。可是方小璃还没来得及告诉她云衣幽的名字,在另一个世界她还能找到他吗?
不,她的魂魄早就散了,就算说了也没用。
方小璃心情复杂的离开了魔灵渊,刚到渊口,她感觉自己的识海在变化。
原本进入她识海的异物都会被心晶挡在外面,但这一次心晶没有阻拦,任由月鸢花种进入她的识海。
她赶紧找了个地方盘膝而坐,静心宁神,在她广阔的心湖之中,刚刚种下去的月鸢花种正在生根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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