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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流月发现一个神奇的现象，当有人把她奉若神明时，她也只能端坐云端，一如此时。
叶无尘微微抬头，又蓦的低下，他的师尊仍一如往常般清雅淡漠。
他有千言万语，终是什么也没说。
\"都是皮外伤，休息会就好了。\"
看着叶无尘小心谨慎的模样，沈流月有心开导，又不知从何说起，只得先打发他出去。
叶无尘听话的站起身来，小心扶沈流月躺下，恭敬的退到门外：
\"弟子就在外室，师尊需要什么，知会弟子便是，弟子一直都在。\"
很好，世界终于清净了，沈流月一身是伤，连动动手指头都觉得牵动周身伤口，只得一动不动躺在床上，带着满身疲惫，一连睡了几天。
自拒绝诊脉，每次见着容瑕，都黑着一张脸，沈流月大气都不敢出，幸亏不是容瑕亲自给她换药，想起问罪台那次，她还心有余悸。
\"小五，你是不是有事瞒着师兄。\"
容瑕端出一碗乌漆麻黑的汤，放在沈流月床头，闻着苦药味，就知道容瑕心里多苦大仇深。
沈流月皱紧眉头，心里盘算着怎样才能躲过这碗药。
\"我能有什么事。\"
\"你的事可多了，要不帮你数数？\"
沈流月一脸尴尬，这是秋后算账来了？先认错，总没错！
\"性别一事，是我有愧。\"
容瑕本气势汹汹，听到这话瞬间弱了下来，算下来，相识二十几年，他愣是半点没看出来。
严格说起来，是他们对沈流月关心太少。化形术并非什么高级法术，以他们的境界，只要留心便能勘破，怎么就被瞒了几十年。
\"这个，这个就算了，日后也休要在提。还有，师兄再说一遍，化形术日后也不必再用，你还是女子模样更顺眼些。\"
容瑕假咳一声，正色道。
\"那个水寒渊是怎么回事，十年前问罪台我就觉得事出有因，现在突然一反常态极度护你。
你被魔道擒获那日，我才传音石给他，中间发生了什么？\"
水寒渊这件事，他想问很久了，憋了十年，怕刺激到沈流月，一直没敢提，现在逮着这机会刚好。
\"并未发生什么，水寒渊之事，是我对他不起。\"
沈流月不惯扯谎，哪怕谎言可以免去很多麻烦，她亦无法解释，她尚无法接受自己入魔，魔族曾害她家破人亡，而今，她竟要变成自己最恶心的模样。
容瑕若是知道她入魔，会当如何，还有二师兄，他大概会将她永世囚于锁魔塔。
\"好，这个不回答，那下一个，你是怎么逃出万毒谷的？
我查看过你的伤痕，虽深可见骨，但明显有修复痕迹，那些刀伤如未及时处理，你根本无法走出万毒谷。
你不让我诊脉，是你身体已经出现什么异常，是或不是？\"
容瑕平日里说话没个正形，极易让人失了警惕，可事实上这个人活的分外透彻，他将一切看在眼里，但又从不戳穿。
沈流月指尖苍白，抓紧被褥，心里翻起惊涛骇浪，她知道自己瞒不过容瑕，但又总希望能再瞒一阵。
\"师尊。\"
是水寒渊！沈流月大喜，她从未像今天这样觉得水寒渊的声音如此动听。看来收弟子也不见得是坏事，毕竟能帮忙解围。
声随人至，水寒渊直接去了内室，闻到房中的药味，皱了皱眉头。
容瑕觉得自己果然是最讨厌水寒渊，每一次都出现的不是时候，烦人得很。
转念一想，又或许也正是时候，如果她承认了，那他该如何？是与不是，她都是小五。
\"你这做弟子还真是称职，一连消失几天，这会才来，你师尊差不多都痊愈了。\"
容怼怼嗤笑道。
水寒渊一身寒气，斜了他一眼，并不应他。
\"寒渊，我有话问你。\"
沈流月急切的说，借此回避容瑕的追问。
等了会，沈流月还没下文，容瑕识趣的出去，这逐客令下的也是刻意了点。
容瑕走后，沈流月逃过一劫，压下心中的乱意，看着床头黑浓的汤药发呆，淡淡的问道：
\"传音石里你听到了多少？\"
沈流月有一下没一下的用汤勺搅拌黑药，房中的药味更加浓郁。
\"全部。\"
水寒渊的视线随着沈流月的动作，落在她的手上，宽大的绣袍遮住了她日渐消瘦的身躯，但那手腕骨节分明，脸也清瘦了不少。
沈流月心里一紧，停下手中的动作，万毒谷那些糟心事，她并不想被人知晓，尤其是水寒渊。
那里有她最狼狈的记忆，她的无力，她的挫败，都在那里。如果可以，她希望此生都不再提起。
\"师兄们，知道了……多少。\"
\"全部。\"
沈流月手中的汤勺掉落在地，她感到有些迷茫，如果只有她一人知晓，无论是愚蠢还是自取其辱，都无所谓，那是她自己的决定。
可她唯独不想，她所做的事，被众人评说，用来讨论她愚不可及。
那些她用血肉之躯换来的生命，从未对她有过半分仁慈，她连想想都觉得讽刺。
沈流月叹了口气，罢了，她想瞒的没一个能瞒的住，她终是要离开这里，名声对她来说，不再重要，何况，等她入魔之事传遍九州，此事终会被掩盖。
在走之前，至少先得到水寒渊的原谅。沈流月不想等她入魔之后，水寒渊带着对她的怨恨，灭了九州。
\"你可……还在怨我。\"
水寒渊走到沈流月的面前，宽大修长的手端起药碗，朝着窗前走去，接着将碗中的药汁一滴不剩的倒到窗外。
\"当然。\"
沈流月的心沉到了谷底，她没有多少时间了，虽然知道水寒渊肯定心有怒意，但回的这么干脆，也不知道上次的解释，他信了几分。
\"是我对不住你，我愿自废修为，周身血脉都还于你，只要能消你之恨。
水寒渊回头看了一眼，神色阴晴不定，冷笑道:
\"师尊总是那么自以为是，以为弟子在意的是那点些修为，那点血。可弟子在意的，师尊从来不知！\"
沈流月想一想，除了修为，如果水寒渊还在意什么，那应该就是灭门之仇，对魔族深入骨髓的恨意，虽然恨意后面给她了。
除此之外，她实在想不出水寒渊在意什么。这师尊当的也是委实失败。
\"只要你想，只要我能，我都会尽力而为。\"
水寒渊将手中的碗掷于窗外，微风习习，吹得他的玄衣墨发都飘了起来。
\"师尊这么急着要补偿弟子，又为何故？是想一走了之还是想就此与弟子撇清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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