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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头就看见坐在石桌旁的宋千秋，这货倒是皮够厚，跟来就算了，还明目张胆进人家房子，当自己家一样，一点不生疏就坐下了。
沈流月没说什么，将蜡烛放在石桌上，道:
\"你跟着我也没用，我们路不一样。\"
宋千秋顺着烛光，看清了周围环境，他也没什么目的地，上次幽都城水寒渊把几万冤魂传送到这里，也不知道传送到哪里了，他对这崖底也不熟，还不如跟着沈流月他们，运气好还能寻点线索。
沈流月丢给宋千秋几根蜡烛道:
\"这些给你，你可自便。\"
宋千秋收起蜡烛，没有起身，问道:
\"沈公子呢？\"
沈流月不言，水寒渊现在情况不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她想去外面探探，又不太放心水寒渊一个人在这里。
沈流月坐在另一把石凳上，一手放在石桌上，道:
\"累了，休息几日。\"
从渊灵教到这里，不过半日，宋千秋默不作声，沈流月连敷衍他的借口都找的够随便的。
宋千秋发挥了下吃饭的家伙，皮厚。
\"在下也累了，沈公子不介意我在这借宿几天吧，水神尊素来大度，想必是不会介意的。\"
沈流月好想抽醒他，什么叫百日做梦，睁眼说瞎话，参照宋千秋就可以了。
沈流月不假思索的回道:
\"介意，而且男女有别。\"
沈流月挑了挑眉，干脆的拒绝了。
宋千秋开始卖惨:
\"沈公子还是在埋怨宋某，因宋某私心害死了那么多人，宋某万死难辞其咎，宋某此番进来，不仅为了舍弟魂魄，也想将数万魂魄引入九幽，让他们重入轮回。\"
沈流月学着水寒渊的样子，用指关节有节奏的扣着石桌，在安静的石屋中发出清脆的响声。
宋千秋看沈流月沉默，觉得有戏，继续游说道:
\"沈公子素来以苍生为己任，在幽都城为救满城百姓不惜以身犯险。
这些亡灵无辜卷入，现在又被落在这暗无天日的崖底，整日厮杀。
宋某自知无颜，但仍希望沈公子能助宋某一臂之力。\"
沈流月冷笑，语气冷的结成冰:
\"宋千秋，我原以为你是不同，在万毒谷，你不惜以命相博，也不愿伤我，那日，你们无上殿的人，在我心底留了善念，让我觉得我所为，不像一个傻子。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我真希望我们没有第二次的相见。
我素来淡漠，也没什么朋友，在幽都城，你我再次相逢，我只记得你的少年意气，只记得你曾为我这个不想干之人舍生忘死。也只看到了你恣意潇洒，灯红酒绿。
我真心实意的想与你相交，即便你靠近与我只是有求于我。
后来我知道你为了救你弟弟宋知书，默认姬如千龙以一城人为祭，当时我难以置信，十五年，居然可以让一个人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时，我曾质问过你，那是我错了，我原以为，作为一宗首座，都会像我师兄顾孟平一样，为天下苍生不惜魂飞魄散。
顾孟平死前，他跟我说，苍生在他脚下，他受万人供奉，享世人叩拜，便要担起苍生之责，这是身为玄天门掌座的宿命。
宋千秋，你比不上顾孟平，也不配为一教之长，但你是一个很好的兄长。
在我心底，我也希望顾孟平能像你一样。
天下人之命是命，一人之命也是命，凭什么要一个人为了天下牺牲自己，可悲的是，我现在才明白，而你，明白的比我早。\"
沈流月讲了一堆话，宋千秋心情沉重，仿佛经历了自己从青涩到如今的面目全非，若幽都城沈流月不在，就不会看到如今这幅连自己都厌恶的模样，若时光能够重来，他不会在幽都城打扰沈流月。
听到沈流月不怪自己，他的心又生了点希望。
沈流月继续说道:
\"宋千秋，我不怪你，但我讨厌虚伪之人，你既想救你的弟弟，就不要整一些黄冕堂黄的理由，而我，入魔之人，难道你觉得还会去拯救天下苍生？\"
沈流月冷眼相对，人都是自私的，只是宋千秋表现的明显了点。
在沈流月眼里，宋千秋是复杂的，不知是岁月过的太久，还是人本来就是多面的。
矛盾吗？可能并不矛盾吧，宋千秋可以因为义气不顾性命，也能为兄弟罔顾人命，他能流连于花街柳巷，能没心没肺与人把酒言欢，也能再有求于人时低下头颅，不顾膝下黄金真诚恳求。
这才是一个有悲欢喜怒，鲜活的人，既矛盾又统一。
只是，沈流月对他期待太高，现在落差太大，当宋千秋义正言辞用天下苍生裹挟她帮忙时，他在沈流月的心底，形象已经成为渣。
如果有面镜子，沈流月很想拿起来照一照自己，看看自己脸上是不是写着一个蠢字。
当时在幽都城，她因心中不忍留了下来，现在，宋千秋居然还敢开口让她帮忙。
谁才是仙尊，谁才是一教之长，该拯救苍生的人不去拯救，每天想着让她这个叛逃之人上。难怪水寒渊会说，在修仙界的人口中，人命关天，在修仙界的人手中，命如草芥，宋千秋这类人凭一己之力败坏了整个修仙界的名声。
沈流月不懂就问:
\"宋千秋，是不是我长的有点蠢？\"
宋千秋丰神俊朗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是羞愧的。
他没有沈流月想的那么好，也没有沈流月想的那么坏。
目睹了幽都城的惨状之后，他怎能再高枕于榻，如今的他，只要眼睛闭上，就能看到那些人临终时七窍流血的惨状，他们还那么小。
本来这些悲剧本可以不要发生，全因为他的一念之差，而今覆水难收，连一死都难赎其一。
宋千秋低下头，人的一生，一步错步步错，他已将无上殿的首座传于族中弟子，此番进来，但愿能死在这里。
\"是我强求了。但我是真的想在我死之前，至少救下它们。\"
沈流月哼了一声:
\"人贵自知之明，你踏出这里，能活着就算侥幸。\"
宋千秋声音平稳了下来，道:
\"沈公子元婴尚能活着出去，宋某亦能。\"
真抱歉让你生出这样的错觉，沈流月心里默念，她当时能出去，跟元婴也没什么关系，因为什么原因，她此番正想来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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