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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是从昨儿夜间开始下的,黎云清晨出门时,院中已积了薄薄一层。
因为要瞒着那些侍卫,傅邯不能出来活动。黎云也不在外久待,看了会儿雪便进殿陪他。
殿内无风,但阴冷寒凉。好在丁洵前几日已命人送了炭来,上好的银霜炭丝丝缕缕冒着浅淡的雾气,炭香伴着暖意很快在寝殿里弥散开来。
黎云伏在案几上,手里捧着本医书,边看边嘟哝着:“好难。”
傅邯在她对面坐着,他已恢复了基本的行动能力,刚刚略活动了筋骨,需要小歇片刻。
他醒后,为了不泄露消息,每日只在寝殿内活动,黎云怕他一个人闷,总在一旁伴着。
这座殿宇是前朝恭王所建,雕梁画栋,空间也颇大,不至于给人逼仄之感。
但长期待在其中,难免枯燥乏味。
傅邯本身还好,每日作息规律,除了吃饭换药,便是行拳练剑。
倒是黎云,每每在一旁看着看着,昏昏然便睡过去了。
傅邯劝她出去走走,她也不肯,天愈凉愈发懒散,像是个囤了脂肪想要冬眠的小兔子。
但是兔子是不需要冬眠的,傅邯担心她无聊,便说将军府的书房里有好些书,可以取来看看。
他本想黎云看些话本打发时间,没想到她兴冲冲地抱了一堆医书来。
还得意洋洋地对他说。
“本公主学过的,母妃说我天赋极佳,所以这些书,我不出两日就能看完。”
她昂着脑袋信誓旦旦的骄傲样子历历在目,与现在的垂头丧气形成鲜明对比。
眼前人愁眉苦脸和医书斗智斗勇的模样可爱极了,傅邯没忍住笑了出来。
他的小公主在学医上确有天赋,只是太急了些,总想一口吃个胖子。
“笑什么。”黎云嗔怒地瞪了傅邯一眼,若不是为他,她才懒得看这些。
横竖也看不进去了,将书放在一边,黎云道:“傅将军,中午想吃些什么?”
傅邯认真思考了会儿,道:“想吃些甜的,奶房玉蕊羹如何?”
黎云噗呲笑了:“傅将军,此羹做法繁复,我在宫中也不一定吃上几回,你指望那两个婆子给你做?”
“那你还问,早上不是去厨房看过吗?八成又是杂菌肉羹汤。”傅邯伸手敲她的头。
他手劲大,即便刻意收了力道,也惹得黎云痛呼出声,捂着头哀哀求饶。
“不与你闹了。”傅邯收了手正色道:“白术那边还没有消息吗?”
“那日他去后,杳无音信。”黎云有些无奈,“将军府围得如此森严,白术自有他的难处。”
傅邯既没有反驳,也没有赞同。黎云同他说帛书一事时,他心中未尝没有触动,但经历了生死劫难后,他心中总是多疑。
他复杂的神色被黎云尽收眼底,心中一叹。
傅将军好像变得……有些脆弱啊。
怜爱之心顿起,黎云转移了话题:“不知丁洵查得如何了。”
丁洵那日面圣,皇上让他以此为契机,清理禁军中的眼线。
这些禁军吃住都在将军府上,除了特殊事宜严禁外出,如果有人行事有异,偷偷向外传递消息,只要想查,还是很容易查出的。
此前一直苦于师出无名,这次死了个侍卫,正好可以以排查贼人为由,让那些侍卫说清近几日的行程。
“皇兄真是好算计。”黎云自顾说道。
皇兄当了那么多年的太子,登基后也不是无所作为,她就不信皇兄没有一支心腹队伍。
他不愿傅将军死,却不派心腹之人守着,而是让渗透了敌人的禁军来,如此若有异动,正好可以清理队伍,扫除奸细。
而傅将军,却被置于险境。
“你皇兄可不是什么简单人物。”傅邯自嘲地摇了摇头,“从前我竟没看出来。”
“将军与皇兄早就认识吗?”听傅邯熟稔的语气,像是在谈论一个相处了数十年的老朋友。可皇兄登基才刚一年,傅邯从军也不过两三年前,按理不该如此熟识才对。
黎云趴在案几上,小巧的下巴垫在臂弯里,毛茸茸的脑袋上扬着看向傅邯,眼睛里写满了好奇。
傅邯被她的视线看得心尖微热,偏开头去,没有解答她的疑问。
那些事情现在已经不重要了,当下最要紧的还是揪出叛徒,查出凶手。
这样,才能护得小公主平安。
主殿殿宇外,除了少数侍卫仍在值岗,剩下的人都在营中接受排查。
被派来将军府的禁军接近百人,皆由丁洵统领。
因为职责特殊,将军府又刚好够大,于是丁洵命人清理出一片闲空的院落,供禁军们日常休息之用,只不过按着军中习惯,仍称营地。
凌晨时分,丁洵顶着细密的雪花在营地正中设坐,然后在院中聚集了所有不当值的人,又将府中巡逻的人召回了一大半,让他们挨个接受查问。
这一查,果真查到了破绽。
“说,事发的那天下午你究竟去了何处?”丁洵在主位上正襟坐着,语气锋利,眼神如出鞘的利剑,死死盯着跪在下方的一个侍卫。
那侍卫身体哆嗦着,满头冷汗,惨白的唇痉挛着,支支吾吾,语不成调。
丁洵平日里没什么官架子,对谁都是客客气气的,手下有人开他的玩笑,他也不恼,训斥几句,轻轻放过。
因此在众多禁军心中,丁洵是个面善好说话的长官,做事亲力亲为,待属下极好。
但也有人觉得丁洵缺了禁军将领的杀伐之气,反而带着点书生的儒酸,心里对他颇瞧不上。
这个被查到的侍卫就是后者。
他是被插进来的暗线,那日事发后,他本该当值,但为了把消息传出去,谎称身体不适需要休息,和别人调了班。之后悄悄溜出府去,同上级接头。
对于此次排查,他也想当然地认为是丁洵做样子唬人,因而没有放在心上。
方才被盘问时,他随口编了几句话,以为是走个过场。没想到却被抓了破绽,一再逼问。
“呵。”丁洵冷笑,“你说那日自己身体不适,在营里休息。可我问了与你住在一间的人,他那天刚好不当值,整日都待在营里,怎么偏偏就没看见你呢?”
“这、这……”侍卫拼命思索着,还想分辨,“属下躺了一下午,既不出声,也没动弹。可能、可能是他没仔细看,以为床上无人。”
“还在狡辩。”重重一拍桌子,“那傍晚时分有人在大门处看见你,也是他眼花了不成?”
“也不、不无可能。”
丁洵偏头问一旁站着的侍卫:“严丁,你那晚看见的是不是他?”
“就是他,那晚属下在大门附近巡逻。突然、咳、突然尿急,就离队到荒僻的小道上方便,没想到遇见他在那里鬼鬼祟祟的,以为是贼人。属下还喊了一声,他也没理。后来属下认出他是禁军里的人,虽心里疑惑,也没再多管。”
视线扫向跪着的那人,丁洵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这、属下……”心知自己暴露已是板上钉钉,他索性把心一横,道:“属下那日的确是出府了,但只是回家看看我婆娘。丁指挥使不会连这些私事也要管吧?”
“军纪严明,不分什么公私之事。”丁洵不欲再听,抬手朝左右示意:“押下去关起来。”
“你!”侍卫猛地暴起,却被压着不能动,“丁洵!你敢押我?你这是动私刑!呸,一个小小的指挥使,真把自己当个官儿了,你哪来的权利……”
他口无遮拦起来。
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丁洵道:“按我大梁军法,便是斩了你,你也不冤。况且皇上对此事甚为关切,特意交待了要严查严办。”
“拖下去打二十军鞭,然后关到柴房里,任何人不许见。”
那人竭力挣扎着,被拖走时还在不干不净地叫骂,但很快,叫骂声变成了凄厉的惨叫。
余下的禁军听着那痛嚎声,知道丁洵是动了真格,一个个都紧张起来。
那些觉得丁洵小题大做,有心敷衍的,也收起不安分的心,变得老老实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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