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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盎然春色,女帝在御花园设下棋局,邀请丞相李知安大人对弈。
女帝身着一袭金丝绣制的龙纹黑袍,丝绸质地的金色云肩在微光下熠熠生辉,衬得花白的发鬓都好似泛着金光。她随手捻起一枚白子,不假思索地落入棋盘,不咸不淡地道:
“没得手吧。”
棋盘另一头的富态女子李知安面色铁青,闻言立即捧腹下跪,惶恐地请罪道:
“微臣无能,请陛下降罪。”
“行啦,就凭你,哪能啊,探个虚实罢了。你若真成了,轩辕老儿疯起来,朕可保不了你!”女帝饶有兴致地捻转着棋子,云淡风轻地道:“棋没结束,继续。”
李知安身躯微微一颤,笨重地提膝起身,缓缓落座,蹙着又短又粗的眉毛,小心翼翼地问道:
“那,陛下的意思是?”
“君臣和睦,才是太平久安之道。”女帝望了一眼远处的春色,云淡风轻地说道:“轩辕老儿是女尊最有威慑力的猛将,动不得,也动不了。”
十三年前,西凉一战,两败俱伤,轩辕红烈的四个女儿和十四岁的孙女永远停留在了铁马金戈的沙场之上;西凉国政权则直接因兵败而分裂,沦为七零八落的西域小部族,铁血轩辕军用英魂为西疆换来几十年的和平。
轩辕军重创,应是凤岭国军力最薄弱之际,南楚北燕却没有丝毫动作,反而比前几年更加安分。他们怕了,西凉灭国就是他们最好的前车之鉴!
西凉之战以前,皇室十分忌惮轩辕军,在兵部开展了多年的军制改革,将轩辕军编入各地常备军,安插督军监军,任用皇室将领等等,逐步瓦解轩辕世家对轩辕军的直接掌控。
西凉国认为,军权分离大大削弱了轩辕军力,正是向女尊开战的最好时机。西凉的判断不完全错误,轩辕军的战力的确大不如前,否则收拾区区西凉国,绝不至于损伤如此惨重,但是被套住锁链的猛虎依旧牙尖齿利,贪心的豺狼终究是自食恶果。西凉用灭国的教训,告诉诸国,只要轩辕世家还在,他国休想踏入凤岭一步!
西凉之战后,轩辕世家再也不能对皇室构成威胁,反而缓和了君臣关系,皇室也终于明白了军权统一的重要性,逐步将军权重新还予轩辕洪烈。这十三年来,凤岭国君臣和睦,兵强马壮,让南楚北燕望而却步,女尊国从此边境安稳,真正过上了太平盛世。
李知安卖力地陪笑着,两颊的横肉被挤作一团,眼角眯成一条缝,恭维道:
“陛下英明。陛下海纳百川,心系社稷,乃万民之福呐!轩辕老儿虽然嚣张,却还有她的用处。”
女帝微微颔首,指尖轻捻棋子,若有所思地缓缓落子。李知安迅速接盘,将黑子掷入女帝的圈套中,嗤笑了一声,底气十足地说道:
“害!目前看来,她那外孙女儿的确是个不堪用的,文韬武略毫无建树,临危之际,还躲在她那小床奴身后,让男人帮她挡剑,当真是毫无半分将门之后的血性可言!”
“甚好!”女帝颔首一笑,惬怀地说道,“听闻这小妮子坊间流言不堪入耳?”
女帝意思很明确,她要成全轩辕红烈,让笑颜继承军权。这样以来,轩辕笑颜必须有个正面形象,一是为了让笑颜执掌轩辕军后,稳得住军心,镇得住外邦;二来考虑到女帝为了控制笑颜,日后定会与她联姻,总不能让世人认为皇子嫁了个草包。
李知安心下了然,粗眉一挑,抱拳领命道:“臣明白了,这就下去安排,给轩辕笑颜重新塑造个优秀才俊的形象。”
女帝掷下最后一子,白子大获全胜!李知安拍手叫绝,阿谀奉承一番后,神情渐渐严肃起来,正色说道:
“不过微臣斗胆认为,除了那小妮子,轩辕红烈的长孙轩辕宇亦不可掉以轻心。那男孩儿自小被轩辕老儿放到军中培养,如今,年方二十一就是钻阶修士,听闻颇有其母轩辕夏青将军之范呐。”
女帝嗤笑一声,鄙夷地说道:“爱卿莫不是老糊涂了?怎会相信这等疯言疯语?区区男儿,不足道也。”
李知安赔笑着,抱拳请罪道:“陛下教训的是,微臣糊涂了!”
“说起来,轩辕宇也年纪不小了,还待字闺中呢。”女帝命宫男给她捏肩,斜靠在椅背上,把李知安入宫时呈报的折子看了,说:“爱卿多虑了,轩辕老儿也是走投无路,才会将男孩儿当女儿养。也好,轩辕宇不愧是夏青的儿子,有他帮衬着小妮子,是好事儿,轩辕老儿愿留就让她留着吧!”
早几年,女帝曾有意让太子与轩辕家联姻,这样以来,轩辕军日后也就顺理成章被皇室控制。以轩辕家的地位,轩辕洪烈的孙子定得是位太子妃。
可单凭轩辕宇那副假女子模样,且不说太子乐不乐意,这般粗鄙的一国之父,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而轩辕凌就像个娇弱瓷器娃娃,娶进宫来哪日一命呜呼了,不但没有联姻的效果,还得给轩辕红烈一个交代。
此事困扰了女帝好些年,正当她快要妥协,打算接受一个“假女子”当太子妃时,笑颜被接进了轩辕府。
女帝派人仔细调查过笑颜,至少在那时看来,那孩子实在不堪大用。笑颜像是上天送给女帝的礼物,死局突显活棋,控制轩辕军有了新路子。
于是女帝放弃轩辕宇,转而把关注放到笑颜身上,笑颜的成长也如她所愿,一个草包继承人,一个好拿捏的傀儡。
李知安甚懂帝心,顺着她的意,说:“陛下大可放心,轩辕老儿倒是想找个得力女婿,可有将才的女子,哪会娶这种假女子为妻。”
她顿了顿,细细思索了一阵,神色一转,继续道:“只是陛下,近来民间兴起一股'男权'之风,好些世家的公子也颇着此道,若是民心所向,轩辕宇怕是有继承衣钵的风险呐。”
女帝把折子扔在棋桌上,甚至扶正了身子,斥责道:“张含玉在干嘛?礼部是想由着这等歪风邪气风靡凤岭?”
女帝性情暴躁,身边的宫男齐刷刷地跪下去,全部伏在地上凝神屏气。李知安哪里还敢坐着,慌忙跪下去,膝行向前,惊恐地道:“陛下息怒,张尚书一直在打压此流,但是不少贵族参与其中,未经陛下准允,还是有些棘手。”
女帝站起身,微仰起头,有些不耐烦地道:“上朝之时怎么不报?递上来的折子也模棱两可!好了好了,允,放心去办。”
“是。”李知安叩首领命。
女帝看向李只安,正色道:“轩辕继承人在京中遇刺,得给轩辕老儿一个交代。”
李知安伏在地上,昂首仰视着女帝,胸有成竹地道“陛下放心,已经安排好了。”
女帝转身踱了几步,顺着宫檐看向明净的天,想了片刻,说:“光是交代恐怕不够,得送点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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