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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鸾山在京城西南方，离宫城有一段距离。禁军调动了一半，浩浩荡荡地跟随圣驾。
笑颜骑着战马，以轩辕嫡孙女的身份受邀随军而行，忽然听见马蹄声似奔雷，回头看，见一身着淡黄色外袍，蟒纹刺绣内衬的俊朗女子和几个军士打马而过，乱哄哄地直奔向前。
“北境王好生威武！”
“马儿也是极好的。”
“骏马配英雄！”
笑颜听见几个年轻禁军小声嘀咕，转眼那人已经停在她面前。
“吁—”北境王凤青竹绕着马看向笑颜，“轩辕家的姑娘？”
春猎之日不拘君臣礼节，笑颜没有下马，只抱拳行了个常礼，“见过北境王殿下。”
凤青竹是齐贵郎的女儿，凤岭国的二皇女殿下，和她父亲一样，在宫中算不上得宠，十四岁就被封北境王驻守西北，每年关才能入京，春猎结束就得回驻地。
凤青竹冲她上下打量一番，笑了一下，肉眼可见地轻蔑，“猎场见！”
……
翌日清晨，女帝带国师祭天祈福，吩咐年轻人们去猎场博个彩头。
笑颜蹬了好几脚才翻上马，惹得其他世家女好一阵笑。她捏着缰绳，和其他纨绔子弟一道，“意气风发”地出发。
凤鸾山的浅草刚没马蹄，树林里青嫩的枝叶挂着晨露，随着呼喝声和马蹄声，放出的大小猎物们受惊奔离，在林中四散。
笑颜摆足了架势，紧握弓，蓄力拉开，对着前方的火狐放出一箭。那箭疲软打飞在地上，吓跑了火狐。左右却是一阵闭眼胡吹，笑颜得意得擦着弓，很是受用。
一伙人朝笑颜这边策马奔来，为首的是一位身着金丝蟒袍，发束龙凤纹珠钗的女子——凤岭国太女殿下“凤青岚”。
笑颜和太女是见过几面的，凤青岚倒也不生分，策马停到笑颜旁边，说：“轩辕笑颜，本宫给你露一手！”
太女在马上拉开重弓，放出一箭。那箭明显比笑颜的犀利，擦破了兔子的皮毛，戳进地里，左右又是一阵夸张的喝彩。
正巧，火狐和兔子都往西南方跑去，正遇上北境王一行。凤青竹只拿了个寻常软弓，似是对着前方空地随意放了两箭，接着前去察看的侍卫便提着两只刺穿的猎物回了。
“边疆待久了，就是野。”太女斜睨了她一眼，打马奔走了。
横竖都得让太女抢得头筹，凤青竹也没什么心思打猎，跟着笑颜这群顽固子弟们，纵马瞎逛了一会儿，终是忍不住，叹道：“轩辕老将军，当真是无后了。”
笑颜原本有些不耐烦，这话倒是听乐了，冲凤青竹一笑，策马飞奔，挑衅地回头喊道“殿下看不起我轩辕笑颜？”
凤青竹也乐了，令侍卫们不许跟来，单枪匹马去会会这纨绔。
不出所料，没有任何惊喜，笑颜的发挥一如既往地稳定。两人在树林里转了一久，凤青竹对轩辕家仅存的那点儿幻想已经磨没了。
“这箭法，还不如北境男子！”凤青竹啐了一口，调转马头，再不想同这废柴一道走。
“殿下莫不是糊涂了。”笑颜忽然换了个眼神，轻蔑地笑了笑，说：“今儿来的男子只有六皇子一人，哪来的北境男子。”
凤青竹没有急着走，回头望去，与她对视了几秒，冷笑了一声，鬼使神差地说道：“说来可笑，北境百姓没有我们中原那么重的礼数，男女区别不大。”他顿了顿，眼神有些空洞，继续道：“本王也曾在逍遥城见过修为很高的男子。”
凤青竹的父家是北境江湖势力逍遥城。他这个北境王倒是当的实至名归。
“叹气有何用？”笑颜驱马向前，收起弓弩，随意抽出一箭，徒手扔向上空，语调没什么起伏地说：“若是男子能入科举，商贾能雇男工，男子不用依附女子而活呢？”
“那凤岭国就会有更多贤才。”凤青竹别有意味地回头打量着笑颜，忽然一只大白鸽啪嗒落地，扇着翅膀挣扎了几下，无力地躺下了，贯穿鸽身的箭上还残留着淡淡金光。
金阶修士！
凤青竹望着鸽子愣了几秒，突然神色一转，邪笑着道：“扮猪吃虎？”
笑颜抬首，稳声说：“殿下也不见得安分。”
笼罩在树林间的晨雾渐渐散去，上空的阴云依旧重叠，春雷轰隆闷响，闪电一晃而过，照得林中鬼影迷离。春雨落下，雷雨时节到了——
……
等雨停，天色已沉，恰好开启晚宴。
晚宴选在凤鸾山西南方的草场，篝火“噼啪”咋响，空气中充斥着烤肉香、酒菜香、泥草香、杏花香。
女帝独坐高台，其余人落座其左右两排，中间留着挺宽的间距，草地被铺上了精致的印花羊绒毯。
乐起，礼乐司的宫男们抚琴吹箫，空灵高雅之音萦绕耳畔。一行宫男身着青绿素纱裙，臂挽紫藤花篮，踩着舞步缓缓进入其间。
随着鼓点渐起，白羽霓裳的少年踩着鬼步飘入席间，青绿舞者优雅旋转，双臂高举花篮，撒下娇嫩的杏花儿碎瓣。
“仙鹤”少年的羽毛洁白无瑕，手臂挥起，宛若展翅划过花海风月，脚尖踢过，仿佛勾起落花白雪，步伐轻盈，跳跃优雅。
六皇子善舞，名不虚传！
一众纨绔子弟早看直了眼，目不转睛地盯着皇子，下意识露出千奇百怪的痴汉脸。
的确美得不可方物，美得宛如谪仙。
可笑颜却总觉得缺了点儿什么。
到底缺了点儿什么呢？
看着六皇子纤瘦的身姿，她想起落凡那紧绷的胸肌，劲瘦平坦的腰板，不由地笑了笑。
太羸弱了，不如落凡矫健。
噢，明白了，原来是差点烟火气。
论偷心的本事，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高贵谪仙，哪比得过千娇百媚的人间妖孽。
她是个俗人，更喜欢妖精……
“笑颜艳福不浅呐。”宴席上的座次很随意，太女选了个挨着笑颜的位置，自酌了小半杯，又举杯对邀笑颜，撇了撇嘴，说：“着实让本宫羡慕。”
“太女殿下消息灵通啊！”笑颜举杯敬酒，邪笑着，别有意味地朝太女使了个眼色，说：“殿下看上我哪个相好尽管开口。咱牛郎阁的小宝贝儿忒水灵！”
太女的脸肉眼可见地抽了几下，却只能强装镇定，没有当场翻脸。六皇子是她的胞妹，笑颜竟当着她的面说出这等混账话。若是换了别人，她定认为这是在挑衅皇室威严，可这人是京城臭名昭著的混账纨绔——轩辕笑颜！
太女敷衍地应了声，喝了口清茶，火气消掉大半。
如今看来，未来弟妹比他想象的还要愚蠢。好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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