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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院儿里的残梅败了,任宫男护得再好也只剩下枯枝落叶。女帝和七王爷路过时,六皇子凤含杏正立在亭边看那残花。
“杏儿在这儿葬花呢?”七王爷讪笑道。
“皇姨娘又取笑我,”凤含杏欠身给女帝行了个叩拜礼,说:“母皇和皇姨娘议事,杏儿先退下了”
女帝走上台阶,坐到亭子里,说:“不必,讲轩辕家的事,你也听着吧。”
凤含杏亦步亦趋,跟着母皇入座。
“这男权之风,当真没有办法?”女帝笑意一敛,正色道:“阴阳颠倒,成何体统。”
“陛下,男权兴起乃民心所向呐。若是强行压制,效果可能适得其反。”七王爷顿了顿,看女帝愁眉不展,又补充道:“就像臣妹所言,陛下钦定了轩辕家的继承人,即使日后当真男权兴起,也不必担心轩辕宇能继承红烈老儿的衣钵。”
女帝没有应她,望着那落叶残梅,不知在思考什么。
七王爷有些窘迫,男权之风由他负责镇压,此事若不能说服女帝,便是她的失职。
七王爷朝凤含杏使了个眼色,凤含杏是七王爷从小看着长大的,关系一向要好。
凤含杏挽着女帝的胳膊,抱怨道:“母皇~~轩辕笑颜是个混账也就罢了,可她还心里有别人,杏儿日后嫁过去岂不是要受冷落。”
\"是哪家的小子,\"女帝面色骤变,转向旁边的陈公公,呵斥道:“哪家要和轩辕联姻吗?那么大的事儿你们竟不禀报?”
陈公公当即跪下叩首,伏在地上,急声道:“陛下息怒,奴婢一直派人盯着轩辕家的动向,不敢有一丝懈怠,没有哪家公子与轩辕小姐有往来,也没有哪家大人想和轩辕联姻呐。”
七王爷也神色微变,没想到凤含杏会提及此事,忙问道:“杏儿说的莫不是她家那小床奴?”
“正是!”凤含杏连连点头,气愤道:“母皇、皇姨娘,你们不知她那小奴多嚣张,轩辕军回京那天就敢当着那么多迎军百姓的面跟轩辕小姐卿卿我我,简直不知廉耻!”
“我当是哪家公子不懂事,”女帝反倒缓和下来,抬掌握起凤含杏的手,安慰道:“杏儿放心,没有一个女人会把床奴当个东西。”
凤含杏不依,蹙了蹙眉眉,坚决道:“床奴本就是低贱下作的玩意儿,杏儿没必要和他动气,可轩辕小姐竟然赏了他一家染布坊,可见是真心疼爱!”
陈公公还伏在地上,闻言微微抬首,说:“陛下,奴婢今日正要禀报,这家染布坊甚是奇怪,尽招男工。”
“男工?”女帝放下凤含杏的手掌,转着佛珠,若有所思地望向七王爷,“男权?轩辕笑颜?”
“陛下多虑了,此事臣妹在前几日便探查过,和男权一事并无关联。小床奴得宠是真,轩辕笑颜一高兴就买了家染布坊送他,可又觉得自家床奴在一群女人面前抛头露面不好,便要求只招男工。”七王爷讪笑,放缓语调道:“至于染布坊正不正经?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女帝也笑了,的确是轩辕笑颜干得出的事儿。
凤含杏总觉得哪里不对,追问道:“那长乐坊怎么不用男工呢?”
七王爷说:“因为那是何家的产业,由不得她瞎搞。”
“好在何家的产业落不到她手上,”女帝把佛珠绕了绕,盘回手臂上,说:“否则凤鸾得少收好些税银。”
凤含杏还是愁眉不展,“可是——”
“此事若是母皇出面,岂不是丢了皇家颜面。你若不喜,命人除了他便是。”女帝打断凤含杏道。
凤含杏顿了顿,望着母皇不耐烦的脸色,终究没敢再讲。
也是,区区一个小奴,要他命还不容易?凤含杏眼眸微闪,思考起自己的事。
“姨娘倒是认为,有那小奴在更好。”七王爷要体贴些,和蔼地望着凤含杏,劝诫道:“轩辕小姐生性顽劣,那小奴不仅要在人前供她羞辱,人后更是要遭受杏儿想象不到的折磨。杏儿贵为皇子肯定不能陪她胡闹,家里有个耐玩的小奴,倒是省了好多事。”
凤含杏想起轩辕笑颜那些坊间传言,不由得一哆嗦。
确实得有个人或者说有个奴供轩辕笑颜消遣,传闻中她虐死了好几个小奴,寻常男子哪能经得起那么多年的折磨,这小奴被宠几天也正常。
“皇姨娘说的在理,”凤含杏眼珠一转,说:“那只能提点提点他了。”
……
酉时一刻,日落西沉。
染布坊下工,男工们陆续放下手中的家伙,收工回家。
一个瘦小的男子正蹲着给没用完的染料盖上黑布,工友钟黎收拾完染剂走了过来。“陆白,昨日你说今日是你的生辰?”
一旁的阿青听到,也凑过来问:“陆白弟弟生辰吗?”
陆白年仅十七,刚嫁过去妻主就病逝了,公婆骂他是扫把星,把他赶了出来,母家也嫌丢人不愿认他。若不是染布坊招男工,他早已流落街头。
“是,”他羞涩地笑了笑,想起今日发了工钱,说道:“待会儿大家来我房间吧,我去买些菜给大伙儿做夜宵吃。”
阿青摊了摊手,有些得意地说:“不用,公子说了,有人过生辰就下酒楼,其他人想来的都能来,公子付账。”
下酒楼?陆白想都不敢想。
“啊,这不行,”陆白直摇头,连忙起身道:“公子收留我们已经够好了,怎么能让公子破费。”
钟黎也摆手,说:“不行不行,阿青公子,我们虽没读过书,也明事理,不能坑公子啊!”
“而且哪有男人自己下酒楼吃饭的。”陆白挠了挠脑袋,说:“公子的心意陆白领了,今日就——”
闻言,钟黎不乐意了,抱着胳膊走过来,打断了陆白。
“这话可不对,男人怎么不能下酒楼吃饭了?公子教导我们,要看得起自己。”钟黎神色一转,说:“说起来,我突然想尝尝下酒楼的滋味,陆白你去吧!”
有几个胆子大的男工也心动得紧,撺掇着陆白带他们下酒楼。
陆白拗不过,只好点头,转身对阿青道:“好吧,好吧,那,那就,谢谢公子。”
阿青以前跟着何茜茜时,没少去酒楼,他思索了片刻,想起醉兴楼的饭菜闻着最香。
“走咯!去醉兴楼!”
……
酉时三刻,落凡也忙完生意上的事儿,坐上车轿,启程去醉兴楼。
忽然,马夫勒马急停,黑马扬蹄嘶吼了两声,车轿骤停下来,颠簸得落凡磕了脑袋,他扬了扬眉,用扇尾挑开窗帷,只见一辆马车正停在对面。
京城官道宽敞,可以容纳八辆马车并行,可对方偏偏要挡在他的去路,显而易见,对方是针对他有备而来。
马夫是轩辕府的人,性子急躁,愤然道:“会不会赶车啊!”
对面马夫扬了扬眉,阴阳怪气地道:“轩辕家好生猖狂,区区一个小奴,竟敢挡我李家公子的车驾!”
在京城敢如此嚣张的李家,非皇后父家,丞相李知安家莫属。
落凡不想给主人惹事,蹙了蹙眉,下车相迎。
他让马夫退到一边,信步走到李家车驾窗前,微微欠身道:“得罪了,李公子先请。”
李浩辰撩起窗幔,上下打量着落凡,他是李知安的侄子,随六皇子陪嫁的两位侍郎之一。
他讥讽地笑了两声,说:“桃花腮狐狸眼,哪个楼里出来的东西?”
李浩辰身边的公子,是他的弟弟李浩楠,两人都即将陪嫁到轩辕家。
“哥哥不知道啊?他是轩辕小姐从牛郎阁捡来的。”李浩楠也凑过来窗边,斜睨着落凡,说:“养在身边也不嫌脏。”
街边的路人纷纷瞟向这头看热闹,伫立在远处指指点点。
“就是何二的那个床奴!”
“你别说这模样放到牛郎阁也是头牌!”
“啧啧啧,小贱蹄子一个!”
……
闻言,落凡直起了身,打开骨扇,轻转慢扇。
“原来是李家的两位哥哥,”他嘴角带着浅笑,平淡地说:“若是想教训小奴,待日后进门再打骂也不迟,何必在街上喧闹。”
他们没想到落凡竟丝毫不要脸面,当面承认他们之间的关系。
本来是刻意羞辱落凡,现在却变成了他们俩人刻薄善妒,还没进门就来排挤妻主家的人,而且是两位李家公子一起来刁难一个小奴,任谁听了都觉得李家蛮横刁钻,不守男德,仗势欺人。
“你,”李浩辰气得一把扯下窗幔,恶狠狠地盯着落凡,“勾栏贱货,风骚魅主,不知廉耻!”
“生的好看,身不由己啊,”落凡向前踱了两步,抬眸打量着李家二子,目光挑剔犀利,惋惜地叹了口气,小声说:“倒是两位哥哥,该着急些。”
李浩辰气急了,起身就想下车去亲自教训落凡这个贱人胚子!
李浩楠见状不好,立即拉住了李浩辰的胳膊,“别,哥,今日打了他,就成了我们仗势欺人。”
李浩辰红着眼,怒目圆睁,说:“就欺负他怎么了?一个小奴我还动不得?”
围观的路人越来越多,先前对落凡明晃晃的指指点点,逐渐变成偷偷瞟向李二子,窃窃私语。
落凡侧头,笑说:“奴是主人的私产,二位哥哥现在还未过门,打我的确得主人同意!”
李浩辰顿了顿,冷静了下来,没有下车,靠在车边儿气得嚼后槽牙。
李浩楠把他哥拉回坐塌上,望着落凡沉声道:“今日来了就是提醒你,轩辕小姐还年轻,容易受蛊惑,你若再这般不知收敛,日后有你好受。”
说完,李浩楠也不屑于看落凡,令小厮将窗幔挂回去,车夫打马离开了。
落凡伫立在原地,看着李家的车驾越走越远,轻叹了一口气。
可不是嘛,皇子进府时,他还是小奴,而内宅归主夫管,他若继续得宠,皇子怎会放过他。
周围驻足的路人渐渐散去,马夫瞧着落凡还是不动,以为是被吓懵了,喊了一声;\"公子?\"
落凡这才转身,“没事,走吧。”
落凡回到车上,摩挲着缠在臂弯上的佛珠,轻哼了一声,黑曜石般明亮的眸子里透着骄傲不逊。
那又如何?雨露均沾是主人该考虑的事儿,内宅和睦是夫郎该筹谋的事儿。而他不过是主人宠爱的小侍郎、小床奴,宅斗也好,被打骂也罢,他才不会把主人的爱分给任何人!
……
戌时一刻,?兴楼。
阿青带着陆白、钟黎他们几个在二楼吃着酒菜,为陆白庆贺生辰。
陆白出生在穷苦人家,几乎不怎么过生辰。从前若是他生辰那几日家里还够宽裕,就会给他蒸上一个鸡蛋,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仪式。
他望着一桌的酒菜,不知哭了多少回,“公子待我们太好了,呜呜——”
阿青颔首,帮他添了酒,缓缓道:“公子确实是极好的。”
落凡不止救了他,还救了太多苦命的男子。能跟着落凡这样的主子,他别无所求。
这时,一个满脸通红的女子从隔壁桌晃晃悠悠地走来,朝陆白抛了个媚眼,说:“弟弟,和姐姐们喝一杯怎么样?”
陆白朝里头缩了缩,连忙摆手拒绝,“不了,不,谢谢。”
“怎么,还不给面子?”女子把手中的酒杯一摔,连杯带酒溅了一地,“你们若是正经人家的公子就算了,不就是染布坊的男工吗?给我装什么清纯!”
阿青站了起来,严色道:“这位小姐,您醉了,不要在此地闹事!”
钟黎也怒了,骂道:“怎么不是正经男子?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们不正经?”
那女子完全不理会他们,直接伸手去拽陆白的胳膊。陆白被吓坏了,猛地踢了她一脚。
“艹!小贱人敢打老娘,姐妹们给我打!”
女子一脚踹翻陆白,陆白砸到桌上,杯盘碎了一地。阿青、钟黎和几个工友连忙去阻拦却被她的同伴拳脚相向,一群人撕打在一起,场面十分混乱。
阿青跑过去拉起陆白,忽然后脑勺挨了一拳,他脑袋一沉,当即被打趴在地上,鲜血顺着后颈滴落,晕晕沉沉中他见到地上的血迹,还没来得及反应,抬眸就望见那女子抡起凳子要砸向他。
阿青吃力地撑着双手挪到墙角,已经躲无可躲,双手抱头闭上了眼。黑暗中他只能听到,自己的耳鸣声,杯盘破碎声,女子谩骂声,同伴们哭叫声,女子一步步向他靠近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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