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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狐狸如同其他红牌小倌一般，盛装打扮后由肖舒飞牵着从三楼缓缓走下。
这回小狐狸不似上次那般青涩局促，狐狸面具下的眼梢在浓密的眼睫下微微淬着光，脚踝上系着的铜铃一步一响，颇有几分欢快的意味。
“诶，这不是小狐狸吗？”一个女子摇摇晃晃地走上楼，见到小狐狸眼前一亮，抬手拦下肖舒飞的去路，“来了好几回都没见着，今日可被我逮着了。”
楼下的人听到，也起了精神，纷纷站起来朝楼上嚷嚷。
“肖老板，小狐狸今日得是我的！”
“好生俊俏的小倌，快到妈妈这儿来！”
肖舒飞欠身陪笑，隔着帕子把拦路的女子轻轻推开，“这可不行，咱小狐狸是二小姐养在牛郎阁的宝贝儿，外人碰不得。”
刚才起哄的几人女人借着酒劲儿往楼梯上挤，实实挡住了两人的去路。
二小姐的人自是碰不得，但赶在小狐狸去服侍二小姐前吃顿豆腐，总不算太过分。
小狐狸眉角一挑，无奈地望向二楼的雅间，门窗紧闭，主人不可能知道他的窘迫。
肖舒飞更无奈，二小姐玩得花，每次为难的都是他！
“哎呦喂姐几个行行好，小狐狸当真碰不得，”肖舒飞抬手挡住女子们，像母鸡护崽般把小狐狸拉到身后掩着，笑说：“二小姐玩得霸道，平日小狐狸被锁在房里，连外人都不给见，今日二小姐叫了才能领他出来，若是坏了二小姐的兴致……”
平日里他们都见不到小狐狸，现在才明白原来是被笑颜关起来了。二小姐玩的如此专横他们自然开罪不起，啧了几声兴致阑珊地让开了。
小狐狸叹了口气，亦步亦趋地跟着肖舒飞进了雅间。
“二小姐，小狐狸带到了。”肖舒飞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还没等笑颜吩咐就欠身退下了。
七王爷抬眸，瞳孔微微压紧，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看到了百里弦音。
落凡与所谓的“母亲”说到底不过一面之缘，如今这副模样连打小玩在一起的轩辕二子都认不出，他笃定七王爷定然也不会认出。
小狐狸没有理会七王爷，而是朝笑颜的方向看了一眼，发觉主人神色凝重，心道不妙。
七王爷既知晓男权之事与轩辕的关联，可能已经对主人的纨绔人设起了疑心，那他今天便要帮主人衬托人设。
他低低垂下目光，目不斜视地路过七王爷身侧的侍卫，径直走到笑颜身旁。
他极其自然地挽起袖子，弯腰为笑颜续满酒，接着毫无停顿地屈膝跪了下去，双手把酒杯捧到主人手边，垂下视线恭敬地等待着。
笑颜接过酒杯放到唇边浅啜了一口，轻轻笑了笑。
席间气氛的确凝重，好在小崽子机灵，能明白她想干什么。
“本王想知道轩辕小姐又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王爷瞥了小狐狸一眼，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指节轻叩桌面，缓缓道：“扮猪吃虎？”
笑颜冲小狐狸勾了勾手指，随手把还盛着大半杯酒的杯子扔到他手上。小狐狸当即扶稳杯子，还是让酒水洒落了几滴，他紧张地把头埋得更低了些，似乎很怕笑颜当场发作。
笑颜眉头紧微，怒道：“本小姐很像猪？”
王爷狐疑地上下打量着笑颜，良久，大笑了一声，说：“哪里！提督听错了，本王说，今日难得有兴致，不如让小狐狸弹奏一曲助助兴”
闻言，小狐狸微微抬眸，只见七王爷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百里弦音不单舞技绝尘，还善抚琴，七王爷分明是认出了他！
他收回了目光，垂下的羽睫微微颤动。
不过那又如何？若是如今这副驯顺讨巧的模样能让七王爷心痛，就该让她再痛一些，最好让她的良心永不安宁。若是激不起七王爷内心的半点波澜，又何必在乎她的目光。
他垂下的眸子像一堵透明的墙壁，把七王爷和他的世界分隔开来，七王爷斜睨了他一眼，昏黄的暖光透过灯罩映在他脸上，把侧面轮廓勾勒出一道俊秀清晰，但又非常坚硬凌冽的弧线。
笑颜偏过头，有些意外地望着七王爷，半响才道：“我没王爷玩得高雅。”
她招了招手，小狐狸迅速收回思绪，膝行向前，温顺地将下巴贴在笑颜的掌间。
笑颜满意地挑起小狐狸的下巴，强迫他看着自己，“小狐狸只是个哑儿，生来安静讨本小姐喜欢，怎么作践都不会哭。”
笑颜剜住他的脖颈，转身拿起桌上的酒壶，用壶口撬开他的唇瓣，一股脑地把酒水灌进他嘴里。
小狐狸差点被呛住，却不敢咳嗽，背脊起伏着，喉咙止不住地颤动，喝完还伸出舌尖一点点舔舐把唇边残留的酒水干净，明明很痛苦，却极力挤出一个讨好的笑。
“至于这类风雅之事，他一概不通的。”笑颜满意地扬了扬眉，奖励般俯身贴近小狐狸，说：“去外面叫个琴姬进来。”又极快地低声耳语道：“通知轩辕宇，若一炷香后我没出来，就带人杀进来。”
落凡惶然抬眸，正撞上七王爷深邃的目光。
他不清楚方才发生了什么，没有想到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一瞬间脑子里想了许多，似乎想追问什么又吸了口气忍住了。
他颔首起身，正欲退出去，王爷的侍卫抬手将他挡住。
七王爷轻笑了一声，挥手示意侍卫退下，“叫吧，没事。”
小狐狸跺着小碎步，规矩地退下了。
没了酒水，七王爷只好提壶为笑颜斟茶，“都到了这个地步，轩辕小姐怕是没有多少考虑的时间。”
“我也说了，家中的事儿不归我管，你把我拖在这里也没用。”
“那这就难办了，本来本王已经抓住轩辕掀起男权之风的把柄，完全可以威胁轩辕，却还是诚心诚意把轩辕小姐请到这里共商大计。”七王爷顿了顿，继续道：“可本王找错了人，轩辕小姐不是个管事儿的，那该如何是好？”
笑颜摩挲着茶盖讪笑。
七王爷的意思了然，无论她是不是纨绔废柴，七王爷都铁了心要拉轩辕下水，若她是扮猪吃虎，就坐下来接着谈，若只是个废柴，就要挟废柴以令轩辕。
笑颜一晒，说：“那我答应你，你信吗？”
七王爷阴声说：“不信。”
屋内气氛骤然凝结，阴影打在笑颜的侧脸。她静了片刻，忽然一笑，撑着桌沿。
“那怎么着？”
她端详着七王爷，眸里漆黑，轻蔑又邪性地说，“你敢在这里杀了我？”
气氛肃杀，针落可闻。
周围的侍卫隐约透着金光玄气，手按刀鞘，一触即发。
这时外面传来几下扣门声。
“二小姐，我是琴姬凌云，可以进来吗？”玲珑抱着琴站在门外，恭敬地询问道。
“说笑了，轩辕小姐如今是守备军提督，朝廷命官岂是本王能动的、”七王爷讪笑，让侍卫去开门，“咱们先听曲。”
笑颜偏头睨着刀锋，沉默不答。
小狐狸推门进来，仿佛没有察觉到侍卫身边环绕的玄气，轻快地走到笑颜跟前，在她脚边驯顺地跪下了。
凌云跟着小狐狸进来，见到站在七王爷身后手抵刀鞘的侍卫们吓得怔了怔，可侍卫已经合上了门。凌云硬着头皮将琴搁到屏风后的琴架上，深深吸了一口，才在琴架旁边的水盆里净了手，又用帕子擦干手上的水渍，坐下抚琴。
凌云缓缓把气吐出去，右手食指干脆地拨动五弦，揍出一段饱满的琴音，可没过多久，微微发颤的指尖不可避免地出现了杂音。凌云愈发紧张起来，琴音竟开始走调。
落凡垂眸盯着自己的影子，掌心干燥灼热。
琴音会走调，人也会走掉吗？
他是主人的修侣，主人应该不会赶他走。但是他经得起怀疑吗？主人的爱会收回吗？
七王爷扶着椅子把手，掏出两个小方盒，“这样吧，这里的有两粒玄阴丹，每一粒都是上千味药材通过不同比例配制而成，每一粒玄阴丹也只有一颗对应的解药，若服下毒药一年内没有解药，必死无疑。你我都吃下一粒，解药放在对方手里，若有人背板，就烧了毒药，谁也活不了。”
笑颜被逗乐了。
七王爷还真把她当成傻子，鬼知道七王爷到底有几颗解药。
“今日本小姐累了，你若真心想合作就下次邀轩辕宇一起来谈。”笑颜望了小狐狸一眼，小狐狸微微颔首，她举起茶杯，一饮而尽，“但本小姐最讨厌受人威胁！”
她清楚这个时候轩辕宇应该已经带人在外面候着了，只要杯子一碎，她的人就会冲进来。
可双方都有把柄在对方手里，不到万不得已，都不想刀剑相向。她摩挲着茶盏，久久未动。
落凡望向七王爷，在笑颜的视线盲区里微微侧了侧脸。
这场对决里，谁输谁赢，都不是他想要的结果。双方一旦动了真刀枪，即使不伤及性命全身而退，也会就此拉开政斗，若是七王爷败了，一定会将他拉下水。若是主人出意外，那更是不行。
七王爷在这让人心惊肉跳的氛围里反应迅速，他皮笑肉不笑地说：“本是公平的交易，既然轩辕小姐不愿意，那本王也不勉强，今日就散了吧。”
周围的侍卫陆续放下刀鞘，门被推开，笑颜牵着小狐狸信步走出去。
七王爷也跟着走了出来，嗤笑了一声。她望见走廊上布满了侍卫。
寒夜凄清，风袭残云，刮落了枝头的残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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