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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野胯下的黑马扑哧着热气，时不时甩脖抖落鬃毛上的水珠。
她率精锐在此地等待了许久，夜幕彻底笼罩天地，不见一丝曙光。
东野有一头亮黑的长发，额头处却剃光了，在发顶梳了个弯月状的发髻，显得阴森又丑陋。
纳德尔在南疆战败后投靠苏蒙，现在配合东野作战。她提着缰绳驱马往前走了几步，凑近东野问道：“你怎么确定她今日会进攻？”
东野抹了把光洁的前额，说：“因为她很狡诈。”
“她装纨绔十几年，把凤鸾先帝耍得团团转，的确狡诈。”纳德尔颔首道。
“她虽是轩辕红烈的孙女，却多了几分凤鸾商人的奸猾。”东野摸了摸湿哒哒的马鬃，说：“这是她的优点，也是致命缺点，比起轩辕宇，她并不擅长正面战场。”
说到这里，东野邪邪一笑，“所以派我来对付她。”
纳德尔大笑，还没笑几声却骤然顿住。她听见远方传来几声急哨。
东野仰头望天，乌云似要散开，落在眉间的雨珠也渐缓渐小。
她搓了搓手掌，望着凤鸾的方向，说：“该收网了！”
马蹄声再度响起，比上次更快更急，东瀛骑兵举着火把，从东侧压来。
筋疲力尽的轩辕军只能后撤。
小雨渐停，地上却都是水洼泥泞。
笑颜走在泥地里，身后是将士们疲惫的喘息声。
再累也不能歇息，她们得尽快退回青州主营！
可东野不会错失良机，她的队伍养足了力气，此时马鞭抽得震天响，铆足劲儿追赶，不给轩辕军后撤的机会。
笑颜回首望向身后，大片火光照亮夜幕，东野的队伍像是盘踞在身后的毒蛇，阵型蜿蜒诡异，宛如呲起毒牙盘旋冲来。
“大帅先走！”唐燕突然勒马，正色道。
“你往南走，”笑颜继续后撤，扬声道：“把军情传回甘州，秦岚会带兵支援！”
东瀛骑兵越追越近，马蹄声震耳欲聋。
唐燕犹豫了片刻，笑颜却没有停下脚步，回首喊道：“别??拢?艺饫镉幸磺Ь???叽虮咄怂啦涣耍
唐燕蹙了蹙眉，清楚笑颜不会再改军令，便调转马头，一抽鞭，冲进了夜色。
东野已经看见了轩辕军，骑兵们吹响军号，似是毒蛇嘶鸣。
骑兵随着军号调转马头，汇集成一块长条形军阵，像一把笔直的箭，直指笑颜！
东瀛士兵轻巧灵活，最擅长快战。
东野没有犹豫，知道若此刻不抓住笑颜，等她回到主营，就很可能被翻盘。
“就是她！”纳德尔指向笑颜，大声挑衅道：“轩辕笑颜！好久不见！”
纳德尔的凤鸾话讲的不好，此时倒像是朋友的问候。
东野眉间微蹙，撇了一眼纳德尔后，握紧弯刀，俯低了上身，朝笑颜冲出。
笑颜把湿透的布条重新缠紧虎口，回首就被东野那头丑陋的头发拉走了目光。
她们方才埋了一条绊马绳，她默数着时间。
一、二、三——
就在东野的马要撞到缰绳时，东野突然俯身抡刀，“啪”地一声脆响，锋刃斩断藏在草里的绊马绳！
笑颜眉角轻轻跳了一下，她看见东野鬼魅的笑！
后方的东瀛兵策马奔来。举着弯刀杀声震天，可是笑颜后撤的脚步却渐渐放缓。
东瀛骑兵的马蹄眨眼间陷入陷杂草掩盖的泥坑，滚摔下去不少人。
前面的兵冲入陷阱，后面的东野却神色不变，似乎早有预料，方才冲战的前锋只是试探。
笑颜抬掌，轩辕军顿时在半米高的草间汇集现形。
东野笑了笑，副将再次吹响军号。
方才仓促挖出来的陷阱不够深也不够宽，只能起吓唬作用，这会儿东瀛骑兵已经能越过来了。
空城计失效。
东野目标清晰，她的对手是狡猾的笑颜，今夜就要留下笑颜的命！
只要除掉笑颜，剩下的轩辕军便会群龙无首，今夜她们将全军覆没。
轩辕主将首战身死，全军覆没，轩辕全军定会被灭了士气。当凤鸾最强的轩辕军都不能抵挡东瀛，更不用说其他力量。到那时，凤鸾简直唾手可得！
笑颜一眨眼，身侧已经追来一个骑兵。
“阔落撕！”
骑兵举着弯刀用东瀛话呵斥着什么，笑颜翻身一跃，准确地避开挥来的弯刀，接着挥剑斩断那骑兵的马鞍。
马匹望见幽绿的剑芒受惊嘶鸣，顿时乱了脚步。笑颜一把擒住那人的胳膊，却没有砍，而是借力翻身上马。
那兵被拽下马背，重摔泥洼，溅起半米高的泥浪。
可她们的战马竟认主，发疯似地甩动着脖颈，扬起马蹄不肯再跑。
东野越追越近，笑颜一怒猛踢马身，拽紧缰绳，马匹一惊斜撞了出去。
东野追得太急，两马相撞时泥汤迸溅，一时晃了东野的眼。
笑颜趁机挥剑直劈东野，玉玄剑气凶猛，东野不敢大意，运气全力格挡。
好凶的气势！
东野没料到笑颜攻势这般凶残，与她打探到的消息明显不符。
她印象里，笑颜只是个擅长智取的军师，甚至过于文气，真上战场时不该有这么狠犀的气势。
可她不知道，笑颜已经不是两年前那个亲和讲理的贵小姐，名义上统领轩辕的批皮主将。
身后有万千将士的期望，托付家国河山的重任，她没有软弱的资格。
加之家中有痴情娇夫苦候，纵使千军万马她也得提着一口气滚回去。
东野双臂一沉，弯刀险些在笑颜的力道下脱手。
明明同为玉阶武修，笑颜的力道仿佛要比她大上一倍。
那不是玄气，而是硬生生的蛮力。
她立刻明白笑颜臂力强悍，尽量闪身避开笑颜劈砍锋芒，不再跟她硬碰。
后方的东瀛骑兵陆续赶来，笑颜身下的马却不驯地躁动。
骑兵们俯身一齐钩断这马的前膝。战马惨鸣，倾身栽向泥坑。
笑颜滚身落马，瞬间被敌军包围。东瀛骑兵们绕着笑颜围圈。
有个轩辕军百户啐了一口，大声骂道：“她娘的，大帅掉了！”
轩辕军顿时全部停下后撤脚步，拔刀冲进骑兵队伍。
“斩马！”笑颜命令道。
她们明白笑颜意思，学着刚才斩马的东瀛骑兵，砍不到骑兵就劈断马腿，砍不到马腿就惊吓马匹，趁乱拽人下马。
他们牢牢记着笑颜说过的话，东瀛骑兵灵活轻快却身材矮小，体力不济，不擅短兵相接，更不擅长时间交战。
但这是支针对轩辕军的精锐，根本不怕落地交战。滚落下马后甚至无需缓冲调整，滚一遭直接站起来打。
“操他娘的！打！”有人破口大骂道。
轩辕军反倒被激起了士气，这她妈的能比他们还强！
轩辕军到哪里都所向睥睨，哪能在第一仗就被压了气势。
干！
都是笑颜和轩辕宇亲自练的兵，脾气一个比一个冲，主将在前方这般勇猛，她们没有退的道理。
只要笑颜一声令下，她们都肯跟着她上刀山下火海，这是混着忠义的勇气，也是军人的脾气！
此战输了确实会影响剩余轩辕军的士气，但已经上战场的轩辕军不会有丝毫畏惧。
操他娘的就是干！
轩辕军还在砍马腿，东瀛骑兵干脆改变战略，直接翻身下马。
为了把灵活的优势发挥到极致，她们没穿盔甲，行动十分敏捷。她们面色沉稳，训练有素。
笑颜喘息着粗气，眼睛狠厉地扫视过这支精锐。她想某些历史情节，牙龈咬得出血。
东野出奇的安静，从没想过跟笑颜多说一句废话，也不想用笑颜去威胁北境王。
留下笑颜只会后患无穷，这场捕猎只为猎杀！
东野直勾勾地盯着笑颜，紧握弯刀，放开缰绳，轻巧翻身下马，稳落泥地上。
毒蛇一般的眼睛。
笑颜与她对视，毫不掩饰地露出厌恶。
东野谨慎地靠近，一步步踏在泥水里，观察着笑颜的一举一动。
夜空落下零星雨滴，在笑颜剑身上滚动。她握着剑柄，目光也随东野移动。
明明周遭杀声震天，两人之间却似乎陷入诡异的静谧。
静得让笑颜发毛，她想打破这寂静，运气露出偾张杀意。
东野嘴角勾了勾，不再靠近，发现了笑颜的急躁。
双方都在争夺着战场的主动权，都想要控制战局的气氛，两个控制性战将交锋，要的都是绝对掌控。
雨珠滚落剑刃的瞬间，东野突然暴起，眨眼间冲到笑颜面前，弯刀逼近她的喉间。
笑颜侧身一避，一道蜿蜒的幽绿擦身而过，削落她的一缕散发。
笑颜就势挥剑，直指东野眉心，东野收回弯刀，奋力格挡，被笑颜的力道逼退了几步。
但下一秒东野又卷土重来，甚至能灵活地躲避笑颜的劈砍。她想耗下去，因为笑颜的体力本就不算好，前夜消耗了大半，这会儿又奋战许久，定会败下阵来。
也不担心援军，北境被她堵住，无法得知战况。唐燕的队伍也被她骗回西北边，以笑颜在军中的地位，唐燕定要拼死护她周全。
而她没想到，笑颜也在陪她耗，到底谁没体力，谁需要更多时间，还真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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