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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清度神色呆滞了。
他的心中，无由来的泛起一阵惊恐。
一直以来，他自问天高皇帝远，主支根本管不到他这里，更别提查清楚一切了。
可如今，怎么会对他犯下的事，这么清楚？
“嗯？”
秦清源眉毛一挑，眼神愈发冰冷：
“看来，你是不准备束手就擒了……”
“你做梦！”
秦清度猛然反应过来，下意识的退后两步，死死盯着秦清源，厉声道：
“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什么身份。”
“我告诉你，这里是沧江府！我爹是沧江府，秦氏旁系的家主，在整个沧江府说一不二！”
“泰阳郡，是我的地盘！”
“我警告你，不要逼我鱼死网破，否则大家……”
“鱼死网破？”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有一道嗤笑声传来。
“你也配？”
秦清度猛然转头，顿时瞳孔一缩，露出一丝震骇之色。
“这……”
在他的视线之中：
一名陌生的短发青年，神色轻松，从殿厅外踱步而来，手中还提着一道熟悉的黑袍身影。
“嘭！”
短发青年，随手将手中的身影，扔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你的底牌，就是这个人吧？”
短发青年轻蔑一笑：
“不得不说，你爹还真是溺爱你，舍得拿一位血海境的死士，来给你当保镖。”
“不过就这，也配和我们谈鱼死网破？谁给你的勇气？”
秦清度顿时慌了神。
眼前这名昏死过去的黑袍人，就是他素来横行无忌的最大依仗。
一位血海境的强者，在整个泰阳郡内，都是无敌的战力，让他根本不用在乎任何人、任何势力。
然而——
往日里，那个神秘莫测、实力高深的强者，此刻却如同死狗一般，瘫在地上一动不动。
“你，你们……”
秦清度呼吸粗重，连退几步，眼神慌乱的叫嚷道：
“你们别乱来。”
“你们既然知道我爹的身份，就该清楚他的……”
“够了。”
秦清源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露出一丝讥讽之色：
“或许你不清楚，我们从登封府出发时，一共是三个人。”
“我们途径沧州府城时，顺带将你爹秦云鹤镇压缉拿，由我们的一位同伴，带回登封府主支了。”
“他名列罪业榜第七，你们父子两个，等大牢里见面时，再叙父子情吧。”
“不可能！”
秦清度心中剧震，面色狂变，下意识的大吼一声：
“你们说谎！”
“我爹是堂堂血海境后期的强者，他手下至少还有三位血海境死士，还有几位长老也会帮他的……”
“呵呵。”
短发青年噗呲一笑，随手扔出了一件东西，“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
秦清度扫了一眼，顿时呆滞了，心脏都几乎停跳了一拍。
那是一枚白色的印玺。
这是他父亲秦云鹤，用来象征身份权力的家主私玺。
他父亲从不离身的的家主私玺，居然出现在这个人的手中，难道说……
“不，不会的！”
他猛然摇头，强迫自己不相信这一切，面色却苍白起来。
他心中升起了久违的恐惧之情。
“你们别过来，别过来……”
他渐渐变得语无伦次，疯癫一般的吼叫起来：
“我哥！我哥是血海境，家族天骄！你们不能这么对我！”
“还有我堂叔！”
“对，我堂叔是总管主支地库的一等执事！地位仅次于六大长老！他还是三长老的干儿子，你们无权抓捕我！”
“你们敢动我，我哥、我堂叔，还有三长老，都不会放过你们的！”
听到他的话；
秦清源两人对视一眼，都不禁笑了出来。
“真是可怜的家伙。”
秦清源看着秦清度，目光中露出一丝怜悯：
“你呆在这沧江府，消息还真是落后到了极点。”
“你的大哥，名列罪业榜第五十五，现在正在大牢里，等着和你们父子两团聚呢。”
“一家人嘛，就该整整齐齐。”
说着，他顿了一下，揶揄笑道：
“至于你说的那个堂叔……巧了么这不是？”
“他，还有他儿子秦清凌，都是罪业榜上有名，都在牢里呢。”
“哦，对了。”
一旁的短发青年，插话道：
“你刚才提到了三长老，对不对？”
“那可真不好意思，我们在重楼殿议事时，还专门问过三长老一句，三长老说不认识你堂叔，和他不熟。”
秦清度呆若木鸡。
他嘴唇哆嗦着，浑身颤抖，断断续续道：
“不，你们不能抓我，我父亲，我父亲还认识好多大人物……”
“行了。”
秦清源哑然失笑道：
“事到如今，我也实话告诉你。”
“这罪业榜，乃是老祖亲自颁下的；包括一应罪罚，也是老祖亲自制定的。”
“你父亲认识的大人物，就能为你洗脱罪责了？”
“这简直是个天大的笑话！”
“你爹都自身难保了，他就是认识天玄宗主李元海，也没用！”
听到他的话：
秦清度“扑通”一下，瘫倒在地，眼中终于是流露出彻底的绝望。
完了。
一切都完了。
如今的秦氏，乃是青州的绝对霸主；而秦氏老祖，就是青州的天。
天要你死，你怎么活？！
“嘭！”
短发青年上前两步，随手击昏了秦清度，顺带废除了他的修为。
“诸位长老。”
秦清源转过身，看向殿中的几位老者，客气道：
“叨扰诸位了。”
“我们先前所说的四榜之事，还请诸位尽快落实，要通告整个泰阳郡，所有的秦氏族人。”
“除此之外，这秦清度被镇压缉拿的消息，也请各位，昭告四方吧。”
说着，他叹了口气：
“此人之恶行累累，着实令人触目惊心。”
“纵然这迟来之正义，难以挽回过往悲剧，但多少也能快慰人心，令逝者安息。”
一位白发长老闻言，不禁叹息道：
“我等明白了。”
他看向昏死过去的秦清度，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恨意：
“当年，那秦云鹤暗使手段，害死了老家主一家，使我泰阳郡分支，继承人血脉断绝，让此人捡了便宜。”
“可恨我等无能，无力为老家主复仇，也无力制止此人，只能勉强保存自身，让这个畜生，逍遥自在了整整十五年。”
秦清源闻言，摇摇头道：
“这并非是诸位宿老的过错。”
他心中很清楚：
在秦云鹤没有倒台之前，秦清源再丧心病狂、罪大恶极，都不会出事的。
这滔天罪恶的背后，是一张复杂、阴暗、盘根错节的关系网，充斥着各种利益交换。
这些泰阳郡分支的长老，能护住自身，已经是了不起的智慧了。
没见往日不少巡察使，都死的无声无息么？
细数起来：
曾经的秦氏族中，这样的利益关系网，不在少数。
秦云鹤父子、秦清凌父子，以及更多的和他们勾结的人，只是其中最大的一股罢了。
可如今——
罪业榜一出，什么关系网都要破碎、断绝，一扫万里阴霾，拨云见日，复还清朗乾坤。
“过去的，都过去了。”
秦清源转过身，目光远眺天穹，发自内心的感慨道：
“从今之后。”
“我秦氏，将会迎来一个全新的时代了。”
…………
尧山府，张氏祖地中。
“踏踏踏……”
张玉成行色匆匆，穿过廊道画柱，迈步一座殿厅之中。
“父亲。”
他行了一礼，急迫的问道：
“可是秦氏那边，有消息了？”
“不错。”
张博谦微微颔首，指了指身旁的座椅，口中道：
“坐下说话吧。”
张玉成落座之后，当即开口问道：
“秦氏的答复如何？”
“那位神秘老祖，可愿意收下小妹么？”
张博谦摇摇头，缓缓道；
“这方面，秦氏目前还没有回复传讯。”
“这一次，是我尧山府边境，某处秦氏分支附近，传来的消息。”
“秦氏分支？”
张玉成闻言，不禁怔了一下，奇怪道：
“父亲，怎么你现在，连这种秦氏分支的消息都要关注了？”
张博谦闻言，意味深长道：
“成儿，你莫要小觑了这消息。”
“这消息背后透露的事情，可大不简单啊。”
说着，他将手中的密件，递给了张玉成。
“哦？大不简单？”
张玉成神色一动，接过密件仔细查看，不多时便眼神闪烁，抬起头道：
“还真是奇怪。”
“秦氏成为青州霸主，要整肃家规家风，并不令人吃惊。”
“毕竟那位‘秦氏老祖’，虽然不是秦氏的人，但手段非凡，颇为厉害。”
“不过这所谓的四榜，腾龙榜、贡赋榜和罪业榜，我都能猜出一二，唯独这善功榜，却有点捉摸不透。”
他放下密件，摸了摸下巴道：
“父亲。”
“您看那位秦氏老祖，举族推行善举，究竟打着什么主意？”
张博谦闻言，洒然笑道：
“目前得知的消息太少，毫无头绪，我也猜不出来。”
“不过此事背后，必有深意。”
“毕竟那位老祖，可不会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肯定有他自己的目的。”
张玉成闻言，不禁颔首道：
“父亲说的在理。”
父子两人，当即就秦氏设立四榜之事，仔细的讨论了一番。
片刻后：
正当讨论告一段落，张玉成准备起身离去的时候。
“家主！”
一位长老的身影，匆匆从殿外赶来，高声道：
“有秦氏的传讯，从登封府而来。”
张博谦闻言，顿时精神一振，连声道：
“快！快给我呈上来！”
一旁的张玉成，也当即眼神一动，仅仅的盯着那位长老手中的信笺。
很快：
张博谦拿到信笺，拆开扫了一眼，神色先是一喜，随即就眉头皱起。
几息后，他的眉头又缓缓舒展开来，换上了一副若有所思之色，轻轻敲击座椅扶手，似乎在沉思。
“……家主！”
那位长老，等了片刻，终于忍不住开口提醒了一声。
“哦……辛苦二长老了。”
张博谦被声音惊动，当即回过神来，看向那位长老，沉声道：
“这次秦氏的传讯，非同小可。”
“你且先下去休息，半个时辰后，咱们聚在一起商量商量。”
“好！”
二长老点头称是，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去了。
“父亲！”
等他离去，张玉成当即迫不及待的追问道：
“秦氏的传讯中，讲了什么？”
张博谦目光微闪，开口道：
“秦氏答应了我们的请求，说是那位老祖，愿意接纳你小妹。”
张玉成一听，顿时兴奋了起来：
“那这是天大好事啊！”
张博谦摇摇头，叹了口气：
“但那位老祖，只是同意收你小妹当个丫鬟，似乎并无将她收入房中的打算。”
“此事充其量，也只能算成功了一半。”
张玉成闻言，眉头顿时皱了起来，思索了几息，才缓缓舒展开来：
“哪怕只有一半，也总比没有好。”
“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等小妹过去之后，让她想想办法就是。”
“毕竟朝夕相处，总能找到机会的。”
张博谦闻言，微微颔首道：
“不错，也只能如此了。”
说着，他话锋一转，又开口道：
“不过，秦舟禄在信中，还给我隐约透露了另外一个消息。”
张玉成下意识的问道：
“什么消息？”
张博谦目光深邃，一字一顿道：
“那位秦氏老祖，志存高远；四榜之制，并非只局限于秦氏族内。”
“一旦等秦氏内部，落实确立完成，就要立刻向整个青州，各大宗门、世家推广。”
“换而言之……到时候，所有的修行者，都要活在秦氏的规矩之下。”
“这！”
张玉成当即面色一变，忍不住道：
“这也太严苛了吧？”
“那罪业榜上的惩处，简直骇人听闻、令人头皮发麻。”
“若要以此来约束所有修行者，莫非秦氏不怕青州之内，怨愤丛生，沸反盈天，所有势力联手反抗？”
张博谦闻言，不在意的笑了笑：
“秦氏盖压青州十万里，秦氏老祖无人能敌，怎么会在意所谓的怨愤？”
“纵然青州大小势力，真的联手反抗，那都不用秦氏老祖出手，如今的秦氏就能轻易镇压了。”
张玉成闻言，怔了一下。
他下意识的回想起，当初溧阳府一战，秦氏展露的可怕势力，顿时心中悸然：
“对，您说的对……秦氏的实力，已经很可怕了。”
张博谦闻言，轻笑一声，慢慢道：
“况且，你只看到了坏处，却没有看到好处。”
“若真要推行四榜，那就相当于在某个层面上，要一视同仁。”
“而根据秦舟禄透露的消息，秦氏内部的前三榜，若能名列前茅，可是有机会得到神职赏赐的……”
此言一出：
张玉成顿时眼前大亮，怦然心动道：
“这，真的有这种可能么？”
“我们毕竟不是秦氏族人，恐怕不会那么容易吧……”
张博谦闻言，长笑一声道：
“当然不会容易。”
“秦氏数十万人，争夺内部三榜；可我们，却是要和整个青州的人，竞争外三榜。”
“不过，你也不必担心，那位秦氏老祖，会出尔反尔。”
他说着，顿了一下，才继续道：
“毕竟，当初溧阳府一战结束后，秦舟禄就有过暗示了。”
“当时他说，只要肯真心为秦氏出力，便有机会得到神职；如今想来，就应在此处。”
张玉成听到他的话，不禁感慨道：
“这可是真是了不起的手笔。”
“内四榜凝聚族人，催生活血，壮大秦氏实力；外四榜推行法统，巩固威权，广纳青州英才。”
“内外四榜之下，要不了十年，只怕青州就会被整合成铁桶一般，秦氏统治将彻底稳固，再也无人可以撼动。”
张博谦闻言，目光深邃道：
“那位的手笔，可不仅如此。”
“这四榜制度，分明是以奖善恶惩为核心，就连为秦氏效力，都要往后靠一靠。”
“这说明那位老祖，志向远远不在青州一地，必然有更宏大的目标。”
“乾坤无道，善恶无报。”
“那位正在做的事，就是试图以自身的理念，代替天地的运转纲常！天地不来奖善惩恶，那就让我来！”
“以己代天！”
“这是何等的大气魄、大雄心？！”
他闭上眼，似乎就能看到一条条密密麻麻的丝线，组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巨网，向着整个青州覆盖而下。
擎天巨网的源头，便是登封府、秦园。
“呼！”
他缓缓睁开双眼，长出一口气，转头看向自家儿子，叮嘱道：
“记住了。”
“现在，就是我们张氏崛起的最好机会了！”
张玉成闻言，不禁愕然道：
“可……可我们现在，不是已臣服于秦氏，给他们当狗么？”
张博谦闻言，微微一笑道：
“给秦氏……不，给那一位当狗，正是我张氏崛起的真正机会。”
“千载难逢的机缘，已经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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