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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羡之看到,偶尔博识也会上前与云知进行一番攀谈,但云知对他似乎有一种很复杂的感情,所以多数时候除了一些必要的交流,他们之间的非必要相处也不是很多。至于楚羡之自己,不知为何,始终都没有与博识产生什么交集,俩个人似乎也很默契地就接受了这种模式。所以一路上,稚月与常吉二人便成了陪在楚羡之身边最多的人。
自从在直沽城外拦住和亲的队伍要死要活地跟着楚羡之同行后,常吉就自然而然地跟稚月组成了一对搭档。而稚月在得了这么一个小伙伴后,竟是开始与他寸步不离了。但牙齿和嘴唇那么好也还有打架的一天呢!更别说是两个先前并不认识的人。
于是,稚月与常吉二人,一个没心没肺,一个又闷声死倔,时间一久,竟开始生出了些许龃龉,动不动就僵那么一会。稚月的圣母心一过,小嘴也开始不饶人了,有理没理都得争个理,常吉说不过她,经常被怼地满脸通红。
开始的时候楚羡之还会在中间协调协调,后来见这争吵实在有点频繁,也就懒得管了,索性便将其当成了一种乐趣,用来打发这漫长的路途时光。就这么地,日子一天一天也便过去了。
途径雍州城的时候,楚将军来送她。楚羡之看着两颊微白的父亲,突然发现,记忆中无所不能的父亲,竟不知从何时开始,已经这么老了,那一刻,楚羡之便不受控制地泪流不止。
楚将军伸手擦拭着小女儿脸上的泪水,可是当布满老茧的手指笨拙地触碰到楚羡之的脸时,那老茧摩擦出来的痒痒的感觉,让楚羡之原本就不受控制的眼泪更加决堤般地涌了出来。楚将军见状,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又满脸宠溺地笑了笑,说了句“瘦了”。
那天的后来楚将军又说了什么,楚羡之并不知道,因为他是在楚羡之听不到的距离讲给傅识听的。楚羡之不明白为什么父亲明明是来送自己的,却对着傅识说了个不停,但是对话的双方都没有讲明原因,她也便没有去问。
雍州城过后的几天里,楚羡之一直都处于一种恹恹的状态。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车队抵达属于廑朝的最后一片国土的时候。
依制,云知送到这里便要返还了,身为廑朝大将,他不能踏进敌国的领地。
楚羡之下车去送他。她站在云知面前,看着与自己并肩作战了一年多的少年将军,心里竟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她知道云知当时是补了予初的空缺来到雍州城的;而最初的排斥过后,这一年多下来她与云知之间产生的却不仅仅只有同袍之情,还有口食之谊;要不是他那一手能将鸡腿和野兔烤的比旁人都香几分的手艺,估计楚羡之是不会允许他出现在雍州城外那片独属于自己和予初的小山坡上的。
当然了,云知能出现在那片领地上,除了那手铐鸡腿的好手艺之外,还有那副三寸不烂之舌的好口才。
丞相家的二少爷长的比小姐好看,这在燕都城里人尽皆知。但是一直以来楚羡之也很好奇,为何一个男生能生出那么一张妖言惑众的脸;而比起这个,楚羡之更加想不通的是:身为丞相家的贵公子,而且还是一个有着那么一张妖言惑众的脸的贵公子,他是如何能做到话那么多还婆婆妈妈油嘴滑舌的?
不管男女老少,他似乎都能与之侃侃谈天说地一番,上到天文地理,下到柴米油盐,甚至连女人惯用的哪种胭脂水粉更有效这种事情,他也能与人交流地不亦乐乎,甚至,神采飞扬;什么所谓的贵气呀、矜持呀、节操呀这些富家少爷应有的东西,在他身上似乎统统都失去了作用。楚羡之甚至一度觉得,要不是他在建功立业这一方面还算上心,因此早早挣了一点名气,若是只当个纨绔,那走到街上估计能被人给打死,原因就是太过招摇,引诱良家妇女。
........
只是这一路上,惯常喋喋不休的少年将军着实话太少了些。
楚羡之不知道要如何跟他道别,毕竟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是他陪着自己熬过了予初不在身边的不习惯的。当时不听他阻劝执意回都,虽然自己从未就此事后悔过,但对云知来说,终归是让他担了不少的心惊胆战,心里怎么说都有点过意不去。更何况,往后在爹爹身边的,可能就只有他一人了。
“楚羡之,你这走了,我可怎么办呢?”还没有等楚羡之绞尽脑汁地想出说辞来,云知就率先开了口:“以后烤的鸡腿都没人试吃了。”
“还不快谢谢我,”楚羡之顺着他的话答道,“帮你做了那么长时间的试毒童子,没被毒死也算是我命大了。”
云知听后没有道谢,倒是很不屑地给了一个“切”。
“真没意思,”过了一会后,云知又说:“好不容易追着你来了雍州城吧,本以为多年夙愿终于成真,却才一年时间便已经到头了,还不够我当这么多年迷弟的利息呢!”说到这里,云知很不甘心地瞪了瞪楚羡之,然后接着道:“你说你这嫁哪里不好,非要嫁那么远,我就是再想追去也追不成了。”
“我不介意你与我共嫁一夫”,楚羡之笑着回答。
“我谢谢你了”,云知听后立马拒绝道,“就你那夫我可消受不起,当年差点没把我送去见阎王了;本将军还是更加喜欢漂亮小妞一些。听说凉国的姑娘长得不错,你去了那边后也帮我留意留意,如果有那肤白貌美腰细腿长的,就给我捎个口信,等以后天下太平了,我定用十里红妆八抬大轿去把她给抬回来。”顿了顿后,他又补充道:“入赘也行。”
“我怕入赘人家不要你。”
“怎么可能,就我这姿色,挖地三尺也找不到比我更好的了。”
“脸呢?”
“这呢。”
……
也不知道这样你来我往了多少句,楚羡之记得,最后的结尾,终于等来了云知千年难得的一次正经,他用那难得的一次正经语气说了两个字:“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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