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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在裤缝上蹭了蹭，不好意思地对陆明雅说：“要不，我去水房洗洗手？”
说着就要往水房去，陆明雅当然是赶紧截断啊！
“蒋师傅，焦知青在水房呢。”
“其实柴油味也还行啦，闻多了还蛮好闻的嘛！”
蒋知书能信她的话就有鬼了，但听到有熟人在水房，他也不想去了，免得破坏难得的二人世界。
两人顺着走廊溜达得远了，周围没再看见人，蒋知书才小声儿地问：“你刚说什么妖怪？”
陆明雅也悄咪咪凑到他耳朵边，淡淡的呼气声扰得蒋知书半边身子都麻了。
“大队长他老娘，哎呀，可讨厌啦，还领了个小妖怪，也不咋听话。”
蒋知书听见这个也是一脸无奈。
“我接上齐军他们，刚走到村口，就被李老娘和李星看见了，硬要抱着李宝跟上来，大队长也跟着凑热闹，我是真没办法。”
陆明雅踮起脚，拍拍蒋师傅的肩，“这又不怪你，不过李老娘好寒碜啊，一点都不像是来看病人的。”
然后她又拽着蒋知书往回走，边走嘴里还边念叨。
“咱们还是快回去吧，我觉得林辰一个人肯定应付不了李老娘，而且那个李星也怪怪的，大队长今天也怪怪的。”
蒋知书接过他手里的零食包袱，任由她拽着自己衣服往病房走。
果然，病房里还是嘈杂一片。
李星和林辰坐在苏婉病床两边，李宝就跟个大号耗子似的，吱吱吱个没完。
李老娘光顾着安慰自己重孙了，抱着李宝，嘴里一直大声嘟囔：“一会儿等那个小姑娘回来，就让她给我们宝吃糖哈！”
蒋知书抱着苏婉的吃的，站在门口听见这句话，是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陆明雅在他后面推了他一巴掌，变身美少女战士，准备正式开启苏婉病房保卫战。
她袖子一绾，大刀阔斧走向李老娘。
李老娘坐在床上，腿往褥子上一盘，身上的泥点子全蹭在床单被罩上了。
她手里还拿了个煮鸡蛋，自己把蛋清吸溜一下嚼进嘴里，又用手碾了些蛋黄往抽抽噎噎的李宝嘴里塞。
再看地板上，湿泥混着鸡蛋壳，都没王婶子打扫的猪圈干净。
陆明雅的血压是真的上来了，蒋知书早上给他买了两个鸡蛋，她都没舍得吃完。
她笑眯眯地走上去：“吃鸡蛋呢呀，从哪儿来的鸡蛋啊？”
她又看向大队长，捧着大队长说：“怪不得您孙子长得这么壮实的，原来天天有鸡蛋吃啊！不像我，从小都吃不上好的，长得干瘦，有了好吃的还得藏起来慢慢吃。”
“不过我今早也在食堂买了个鸡蛋，六分钱呢，今晚我也尝尝好久没吃的鸡蛋是啥味。”
大队长笑得一脸尴尬。
“那个，小陆啊，刚才小宝一直闹着要吃糖，他太奶奶看得心疼，就从桌子上拿了个鸡蛋，给小宝剥的吃了，这鸡蛋不会就是你的吧？”
陆明雅看了看李老娘手里的鸡蛋，又看了看桌子上自己空空的饭盒，眼里的泪花瞬间满满地溢上眼眶，泪珠要落不落地看向大队长。
“大队长，这是……这是我的……我的鸡蛋吗？”
陆明雅知道，李老娘这种没脸没皮的老妇人，她是半点刚不过的。
万一闹得过了，老人再给厥过去，得不偿失。
所以她只是委屈巴巴地看向大队长。
村里的大半知青可都在这间病房呢，下沟村的优秀后生蒋知书也看着呢，再加上大队长在村里的风评一向不错，他肯定不会为了一个鸡蛋落人口舌。
李老娘倒是真不参与陆明雅的戏，还和自己的亲亲重孙分食陆明雅的鸡蛋呢。
大队长看自己老娘是连个道歉的话也不愿意说，他也知道自己老娘是什么性子，只能是腆着脸对苏婉笑了笑。
“小陆啊，这个鸡蛋，你看宝儿吃都吃了，要不你……”
陆明雅无辜地眨了眨眼睛，眼眶周围晕湿了一大片，发出的声音也是连带哽咽不停，“要不什么？要不我把这个鸡蛋卖给您吗？”
陆明雅可委屈了，思考了一会儿才继续说，“这枚鸡蛋在今天早上我买到手却没有吃时，它就已经不是一枚普通的鸡蛋了。”
“这其中承载着我成长中的苦涩，寄托着我对远方家的思念，更承担了我对未来土地丰收的深切希冀。”
“它是我物质上拮据的证明，也是我精神上崇高思想的载体，虽然对于现在的我来说，一枚鸡蛋的价格还是远远不能承受的，但我相信，在我们广大劳动人民的共同努力下，将来全国人人都能每天吃上鸡蛋的理想一定会实现。”
“大队长，虽然对于我的鸡蛋无故被吃，我十分的伤心。但您是下沟村生产集体的榜样，我对您有深深的敬意，所以，经过我的慎重决定，我愿意将这枚承载了我希望的鸡蛋卖给您。”
陆明雅的这段讲话，立意太高了，以至于大队长他，没怎么听懂。
但这个被老娘擅自吃了的鸡蛋是很重要的这件事，大队长是听懂了的。
他本来是想腆着脸让陆知青把这个鸡蛋送给宝儿的，这下看来是不能了。
毕竟这个鸡蛋对于陆知青来说，承载了太多了，大队长深深呼出一口气。
他的手掏向口袋，颤颤巍巍数出六分钱来，递给陆明雅。
陆明雅郑重接过，并折起来放进自己口袋。
李老娘在一旁看着，本来想拦下来着，毕竟在农村，一个鸡蛋哪里要得了六分钱。
但不知道是不是被陆明雅的长篇大论唬住了，风雨飘零中过来的李老娘终究是没说话，任由陆明雅把钱接过了。
病房里，此刻也是一片寂静。
陆明雅背过身去，红着眼睛冲蒋知书调皮地吐了下舌头，然后飞速拿起放在床底下的暖壶，逃命似的冲出病房。
“我去打热水。”
蒋知书当然也是跟上去了。
路上，陆明雅一整个人都红透了，跟个小西红柿似的。
她把手里的暖壶塞给蒋知书，小手不停地给自己扇风，边扇边忍不住笑——
“哈哈哈哈哈，蒋师傅我不行了，好尬啊！”
“我怎么这么会说呢哈哈哈哈哈！”
蒋知书在病房的时候，就怕她是真伤心，这会儿看她笑个不停，自己也放心了。
等陆明雅笑够了，他才给陆明雅说：“雅雅，买鸡蛋是要票的，你亏啦。”
“嗯？”
陆明雅瞳孔地震，她完全忘了买鸡蛋是要票的，亏大发了。
蒋知书提溜着暖壶走在前面，陆明雅跟个小尾巴似的，在他后面“面背思过”。
过了一会儿，又给蒋知书说：“蒋师傅，她把你给我买的鸡蛋吃了，我是真的好生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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