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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灯高挂，人流如织，喧哗声叫卖声交谈声吵骂声，繁华喧嚣。
青楼、酒楼、客栈、布庄、米铺、胭脂水粉铺、首饰铺……有街头杂耍卖艺的，也有摊贩卖吃食的，有来往的客商，有逛街的年轻男女，也有站在高楼上招呼着男人进去一观的海鲜商人，当然，也少不了偷钱的扒手，和站在赌坊门前一身横肉长相凶恶的帮派打手。
各行各业，世间百态，人间烟火，尽在这里。
断东流带着三人直接找到洒金街的巡街捕快打听消息，结果一无所获。
安泽县城本就不小，东南西北四城区各有六个坊市，穿插着众多的街、巷，人口众多，洒金街又是城东最繁荣的地方，还是大晚上，如此一来，想要轻松找到妖鬼的线索，可能性低到令人发指。
来回巡视了一圈，找不到线索的四人分开行动。
在跟陆瞳又巡视了一圈之后，韩休对陆瞳道：“小瞳，我们歇一歇吧，吃些东西再巡视。”
踏入武道炼体境巅峰，只差一个契机就能晋阶的韩休已经到了筋骨皮肉合一，气力九牛的地步，同样的，饭量也是暴增。
他感觉有些饿了。
几分钟后，韩休和陆瞳坐在小吃摊边上，一人一碗甜豆腐脑，韩休又单独点了五根油条三十根炸蚕蛹。
嫩滑甜香的豆腐脑配上咸香酥脆的油条、蚕蛹，味蕾传来的熟悉感让韩休满意的眯起眼，嘴角都是笑的，豆腐脑就应该是甜的嘛！
陆瞳只要了一碗豆腐脑，所以吃得快。
吃完后她望着穿梭在街上或栖身墙根下的乞丐们，看着他们瘦弱无力的样子，叹了口气说：“大晚上的，这些乞丐为了一口吃的也不容易。”
如今大殷边疆都不太平，从南六郡逃来的难民不少，其中涌来安泽县的就有很多，县衙几乎每天都在组织城里的豪绅富商们搭建粥棚救济。
但也只是救济，那些难民终归不可能得到田地耕种养活自己与家人，幸运的成了地主的佃农，或进了大户人家府里当奴仆，或去了各个商人手下做工，剩下的老弱病残便成了乞丐。
自古以来，底层百姓的命运何曾比浮萍强到哪里去？
天灾人祸的洪流一来，最先遭难且无能为力，只能生死无奈，在困顿与绝望挣扎、沉沦的就是这个群体。
涌来安泽县的难民还算幸运的了……韩休也抬头看了一眼那些乞丐，道：“要安置这么多难民，只剩下一些老弱病残沦为乞丐，安泽县已经尽力了。”
至少安泽县的县令、县丞都是心怀百姓的，至少安泽县人大多有同情心，也愿意力所能及地帮助这些难民，否则难民只会更惨。
“是啊，安泽县的县官们还不错……”
正说着，陆瞳看到了什么，忽然干呕了一声。
“怎么了？”韩休咬一口油条，不解道。
“想起命案现场了……”
陆瞳抬手指了指墙根下的那些乞丐，原来是刚刚旁边的酒楼小二将今晚客人吃剩的食物以及中午剩下的泔水弄了出来，乞丐们没抢到食物的便去抢木桶里的泔水，争先恐后。
如今是夏季，天气热，隔着十来米都仿佛能闻到泔水的酸臭味，但那群乞丐一个个抓起泔水就狼吞虎咽。
陆瞳呕了一声，倒不是恶心泔水，幼时饥荒没得吃她连老鼠肉都吃过，而是眼前这一幕让她想起这两天目睹的命案现场，不论是悦来客栈还是尚元坊宅院死在厨房里的贾氏妇人，死状都很惨，和泔水里的腐肉烂菜没什么两样。
韩休目光一凝，看着那群吃相狼狈而凶狠的乞丐，忽的灵光一闪。
他想起乞丐们除了拿着碗守在墙根下，还会穿梭在人流里沙哑无力的说：老爷，夫人，小姐，公子，你们行行好！
一瞬间，韩休好似打开了一个思维误区，眼神一亮！
什么样的方式能不分白天夜晚先后接触到那五个不同身份不同阶层的撑死者，迷惑他们的心智？
其实媒介不一定是某个东西，也可以是某个人，比如乞丐，那五个撑死者都可能在路过洒金街时接触过乞丐！
他立刻对陆瞳道：“小瞳，你马上去找断大哥和鱼姐姐，让他们吩咐县衙捕快，立刻疏散人群，离开洒金街！”
“？？？”
陆瞳小美女闻言愣了一下，又立刻反应过来，亮晶晶的大眼睛浮现惊讶、惊喜：“赵大哥你发现妖鬼了？”
韩休目光坚定，笑容自信：“有线索！”
虽是猜测，但万一真的找出妖鬼，被迫应战，眼前这满大街喧嚣游逛的普通人免不了遭受池鱼之灾，且他们在此，镇夜司的人打起来必定束手束脚。
陆瞳嗯了一声，起身跑开去找断东流和鱼玄。
韩休也站起身，走到一个跛脚独眼的乞丐汉子面前，抖手就往他碗里扔了一块半两重的碎银子，说道：
“大哥，向你打听些事。”
“？？？”
这个乞丐汉子虽然跛脚独眼，却是乞丐里难得的壮年，刚才眼疾手快最早抢到食物，泔水也吃了好几把，一看就是伶俐人。
果不其然，一见韩休出手阔绰，他疑惑了一下，便立刻从墙根下麻利地爬起来，佝偻着身子低眉顺眼地嘿嘿笑道：“不敢让公子称大哥，您有什么事儿尽管问，我老黑知无不言！”
还不错，是个麻利人……韩休笑了，又往他碗里丢了一块碎银子，问道：
“近日你身边有没有发现什么奇怪或者反常的人？”
“这个……”
闻言乞丐汉子立刻皱眉沉思，想了想回身瞟了一眼某处，转回头来试探的反问道：“有个小乞丐不乞讨也不抢吃的算不算？”
韩休跟着看过去，乞丐汉子身后拐角处孤零零坐着个干瘪瘦弱的小乞丐，怀里抱着个陶罐。
“他？”
“可不是，这瓜娃子还是我老黑同乡呢，父母亲人都死在了逃难路上，就剩下他一个人，可这小子最近是撞邪了，不知从哪里捡了个陶罐子，非得当宝贝似的捧着，见天的在来来往往的老爷夫人们跟前炫耀他有个聚宝罐，要不是人瞧他年纪小就得了失心疯，可怜他给他点吃的，他早饿死了。”
乞丐汉子说着，又转头看一眼那小乞丐，眼里是恨铁不成钢的叹气。
要不是念在同乡份上，他老黑护着，小乞丐早给别的乞丐弄死，肉给人吃了都会。
韩休听罢，笑问道：“还有其他反常的人么？”
“那没了。”乞丐汉子又努力想了好一会，实在想不出什么来，便眼巴巴看着韩休小心翼翼地询问：
“公子，那老黑可以走了不？”
越是活得艰难越学会了观察，他虽是个跛脚独眼的残废人，也看得出眼前这俊俏得不像话的少年公子哥身上有着难言的气势，那亲和随意的笑容下好似藏着会吃人的煞气。
可能这煞气是经历过什么养成的，不是针对他的，但他看着害怕。
要不是垂涎碗里的巨款，他早就脚底抹油了。
韩休点点头，示意他可以收下碎银子了，便向着小乞丐的方向走去。
这时陆瞳也带着断东流、鱼玄过来了，一起过来的还有十几个附近街巷的巡街捕快，这些巡街捕快不在正式编制内，是县衙雇用的捕快帮工，俗称白役，但平日里面对普通人同样老辣。
“锁定了？”
断东流和韩休说话的同时，也看向了孤零零坐在拐角里的小乞丐，目光在小乞丐怀里抱着的陶罐上一顿。
韩休回道：“八九不离十了，饿死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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