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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嬷嬷，奴婢求您小声些，怜儿姐还在睡着呢！”
贺怜心睁开眼前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有人在她房间里训斥小丫鬟。
她睁开眼睛，看着伸出粗壮的胳膊在空中飞舞的婆子，还有哭泣着跪在地上的杏花。
这是贺家老太太的粗使嬷嬷，本应是在门外伺候的婆子，却凭着一嘴拍马屁的本事把老太太的贴身嬷嬷挤到了一边，成了老太太跟前一号红人。
“谢嬷嬷有事吗？”贺怜心看着婆子，缓缓坐起来，靠在床头。
谢嬷嬷哼了一声，拿眼斜着贺怜心。掐着腰不屑道：
“啧啧啧！一个家奴丫鬟，竟然也有了小姐的待遇。就算将来做了姨娘，你也没资格吃这么好的燕窝！我问你，为什么唆使这个死丫头去老太太的库房拿燕窝吃？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
贺怜心转过头，询问地看着杏花。
“是少爷拿过来的，怜儿姐，我有几条命敢去老太太的库房拿东西呢?更何况，更何况我也打不开库房门啊！”杏花左脸红肿，泪痕满脸：
“昨天晚上，刘叔把少爷从江悦楼追回来，少爷就一直守着你。女医来换药的时候，说你的身子太虚了，要尽快进补才行。少爷就出去了一趟，回来就交给我好多的燕窝……”
“还敢狡辩！”谢嬷嬷立刻声音拔高。跺脚道：
“就是这个把自己当主子的丫鬟想吃燕窝是不是？你说！她不要脸成天想着爬少爷的床，你也跟着不要脸？
你信不信我让老太太打杀了你？”
杏花哭着拼命摇头：
“不是的，怜儿姐昏睡了一晚，我炖的燕窝已经热了两次了，她一口还没吃上呢！”
贺怜心眯起眼，看着谢嬷嬷跳脚。
这个婆子，浑身散发出一股难闻的臭味。
贺怜心是被熏醒的。
一个欢蹦乱跳的活人身上散发着浓郁的尸臭，只能说，这人阳寿尽了。
谢嬷嬷的左肩和右肩上还有两团旋风在狠狠拍打她的命火，这老婆子手上竟还有着几条人命？
贺怜心看着她，冷冷开口道：
“杏花，把燕窝端来，我要吃。”
杏花脸上一喜，随即又看向谢嬷嬷，有些忌惮，纠结的神色都挂在脸上。
“你个贱婢，你敢跟我唱反调？”谢嬷嬷几个健步冲到床前，伸出手就要去打贺怜心。
“住手！”门从外面被一脚踹开，一脸愤怒的贺瑞博大步跨进来。走到谢嬷嬷面前，狠狠一巴掌打在她堆满肥肉的脸上。
“谁是贱婢？你个老刁奴，竟敢撒野到爷的头上了？”
谢嬷嬷吓得魂飞魄散，慌忙跪在地上。
“少爷，不是的，是今天老奴去库房给老太太拿燕窝，发现少了好些。这才……”
“这才什么？这才给了你逞威风的机会？燕窝是爷拿的，你去告诉祖母吧！狗东西，以后再看见你踏进这院儿里半步，爷直接提脚把你卖了！”
“你个刁奴、你个刁奴……”贺瑞博一脚一脚踹在谢嬷嬷的身上，犹不解气。
“少爷……”谢嬷嬷哎呦着不敢躲开，嘴上还是不服气：
“少爷可休要说这么狠绝的话，老奴不是少爷院儿里的人，少爷怎好越俎代庖，替老太太做决定呢？以后老奴不来这院儿里就是了。”说完起身拍拍土，端着手昂首走了出去。
贺瑞博玩世不恭的脸上阴森一笑，看着谢嬷嬷肥硕的背影，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少爷！”贺怜心感受到他动了杀意，拉了拉他的衣袖。
“少爷马上要下场考试了，不要沾染杀奴这样的不仁之事。”
贺瑞博顿时收了杀气，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怜儿，谁也不能欺负你。爷保证！
来，杏花，那啥、别哭了。去把燕窝端来，爷亲自喂。”
贺怜心笑着看着俊朗的少年，心中暖意浓浓。
“怜儿放心，就算不杀她，我也要去祖母那里参她一本。”
贺怜心摇摇头：
“老太太宠信她，你恐怕很难轻易动摇这个婆子。少爷不如从旁处下手？”
“旁处？”贺瑞博端着燕窝碗，又往前凑了凑，大眼睛扑闪扑闪。
“我记得上次家宴上看见谢嬷嬷，还穿的是普通掌事嬷嬷的缎子，今日却穿了中等的蜀锦，这可是主子穿的料子，而老太太向来是不太喜欢赏赐下人的。
她这身衣服，是哪儿来的？我猜测，她要么是抢了周嬷嬷的私房，要么就是捞了老太太房里的油水。自从谢嬷嬷得宠以后，周嬷嬷郁郁寡欢，少爷何不请周嬷嬷说一些谢嬷嬷的不法事？除了贪污之外，也许，还有打杀丫鬟这样的人命事呢？”
贺瑞博何等聪慧，一下子明白了贺怜心的主意。
“怜儿是说，名正言顺地让祖母处置她，让人挑不出错来。还不会影响我和祖母的感情。”
贺怜心点点头，竖起大拇指道：
“少爷英明！”
贺瑞博一听怜儿夸他，喜色就遮不住。这边给怜儿喂了燕窝，就急急地派人去寻周嬷嬷了。
贺怜心看着少年心性的贺瑞博，忍俊不禁。
杏花端来一杯水让她漱口，笑着说：
“怜儿姐，等收了房。少爷恐怕都不肯去别人屋里了，就是你一房专宠呢。这都是明眼可见的事儿。”
贺怜心一滞，不可置信地看着杏花。
“什么收房？”
杏花狡黠一笑：
“别不好意思嘛！少爷都去老爷那里求了好几回了。要收你入房中呢！”
贺怜心心里一紧，心中蔓延出一丝不适感，假做无奈笑道：
“你放心，贺家没有纳妾先例。老爷不会同意的。”
过了一个时辰，贺瑞博的小厮古三儿呼呼地跑进来，作揖道：
“怜儿姐，少爷让我告诉您，谢嬷嬷已经处置了！”
——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
“死婆子，你给我老实点儿！”
“我是老太太眼前得力的掌事嬷嬷，你们敢抓我？想杀我，你问过老太太了吗？”
“哼哼！这就是老太太下的令。”
用力挣扎的谢嬷嬷，顿时傻了眼。像个木桩子一样被人拖着往前走。
忽然她又心有不甘，不就是在老太太日常用度上捞了点儿油水么。不就是收了点儿掌柜们的好处么！不就是打杀了两个不听话的丫头么!
罪不至死吧。她顿时蹬腿大叫起来：
“大少爷！你置我于死地，就是因为那个小贱人是不是？夫人、夫人啊，贺家要家道中落了啊！贺家不是不纳妾吗？为什么你们就由着少爷胡来啊！老呜呜呜呜……”嘴上被塞了一团抹布，谢婆子的聒噪只剩了囫囵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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