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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线相撞的瞬间，朴堂感受到了一种熟悉的危机感。
那个npc……好像对所有人都有恶意。
不，不是好像。
朴堂想到，就是这个人，在一开场就提出玩游戏，让三十八个玩家只剩下六个。
如果是以前，面对副本中肉眼可辨的大boss，朴堂一定会小心翼翼万分讨好。
但他现在只是忍不住冷笑一声，回望着高高在上的奥布里。
“嗒嗒……”
奥布里用手杖敲了敲楼梯，“真是让人讨厌的客人啊。”他说。
长兴说：“请不要生气，先生。我想只是这场大雪让客人们的心情有些压抑。”
奥布里眯着眼睛，林一岚和长兴在他的注视下面面相觑。过了一会，林一岚松开挽着长兴的手。
她脸上是大片的茫然，问长兴：“有什么不对吗？”
长兴低声说：“现在是我的工作时间……先生可能是想我看上去正式一点。”
“好吧。”林一岚说，“我还想牵你的手呢。”
长兴温和地笑笑，“以后还有很多机会。”
亓越阳想点开系统面板找刀。
奥布里从旋转楼梯上慢慢走下来，“女仆，什么时候可以让我们的客人用晚餐？”
伏在地上的女仆们都低着头，置若罔闻。
只有绍温擦着擦着地，忽然弹起身子，环顾四周一番，在几个人诡异的注视下站起来对奥布里倾身：“先生，晚餐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开始。”
奥布里走近，几人才看清了他苍白的，仿佛涂抹了舞台脂粉的面孔。他狭长的眼睛从褐色碎发中探出来，在白生生的脸上透出森森的鬼气。
“那么，”奥布里说，“现在就开始吧。”
伏在地上的女仆们起身，一个接一个退出大厅。
绍温指引着几人往餐厅走。
餐厅中央是一张巨大的橡木长桌，上方悬挂着璀璨的宝石堆砌成的吊灯。穹顶同样坠着彩色玻璃和繁复的宗教图画，在吊灯的光芒下熠熠生辉。
奥布里坐在主位。
他左手边往下，依次是林一岚，长兴，亓越阳，阿珍和朴堂。
过了一会，女仆们引着剩下的客人进来了。
长桌上坐了奥布里和八个客人，绍温穿着女仆装推着小车过来，为众人端上了一盘被罩住的食物。
金色的罩子被打开，是一盘香气扑鼻的烤肉。烤肉已经被切成方便入口的小块，微焦的表皮下却是血淋淋的肉块。
奥布里的礼仪完美得无可挑剔。红生生的肉在他口间若隐若现，他的唇因为沾了血显得更红。
“……这是什么？”
一个穿着浅粉束腰长裙的女人问。
肉块的颜色和形态让他们都联想到一些不好的东西。
朴堂看向绍温，绍温耸肩摊手。菜虽然是他端上来的，但是他什么也不知道。
小诺仍是死气沉沉的，勾起嘴角笑得嘲讽，“那么大一个庄园，不会只有这一盘菜吧？”
奥布里用餐巾擦了擦嘴。
朴堂试了几次，还是不太敢吃那个东西。天晓得这些npc会做什么给他们吃。
林一岚看了看，问：“是牛肉吗？”
奥布里对她微微点头。
林一岚取了一小块，用叉子叉起来端详了一阵，默默放下了。
奥布里竟然开口问她：“不喜欢？”
林一岚说：“太生了，我不习惯吃那么生的肉。”
奥布里继续用餐，嘴角时不时沾上血沫。
插着腰休息的绍温忽然又弹起来，按照系统面板的指示小跑去厨房，又端上了一盘香喷喷的烤鸡。
罩子掀开，林一岚眼睛一亮。长兴给她取了几片鸡肉，她笑眯眯地点头道谢。
奥布里扔下餐巾，起身离开。
他走以后，餐厅里的气氛松懈了很多。坐在长桌上的八个人开始用餐。
朴堂还招呼绍温：“来点？”
绍温皮笑肉不笑：“谢谢你的好意，但我只是个小女仆，还是不上桌的好。”
一个衣着华丽的男人看着几人：“那个……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阿栋。”
他等着大家互相介绍。
阿珍说：“你是做什么的？”
“啊，啊？”阿栋愣了一下，然后说，“珠宝商。我是一名珠宝商。”
“叫我千千吧。”浅粉长裙的女人说，“我是一名作家。”
几人渐次介绍了自己的名字和职业。
九个人里，有裁缝，医生，助手，助手未婚妻，作家，男仆，钟表师，家庭教师和珠宝商。
了解最基本的信息以后，一时也没有人再说什么话。众人彼此观察着，想到自己卡片上的身份，都在心里默默猜着身边人又是什么。
是神，是民，还是即将对他们下手的狼。
亓越阳的系统面板有了变化。
原本的黑色花体字消失，下方的滚动条刷新着，变成新的黑色花体字。
【医生：你从药箱中找到了药，并且看着你的病人服下】
药箱，病人。
阿珍忽然开口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长兴也点点头。
看来，大家的系统面板都更新了。
几人离开餐厅，前往不同的地方。亓越阳站在大厅里想他的药箱会在哪里。
不在刚才的房间。
他想到第一条剧情。
【医生：你受雇来庄园工作，你很感激你的哥哥为你引荐。】
会不会在“哥哥”那里？
长兴已经走到二楼，亓越阳在楼梯上叫住他：“你有没有看到我的药箱？”
“嗯？”长兴说，“当然，还放在我的房间里。”
林一岚推着长兴往前走：“那你先去工作吧，我陪弟弟去拿。”
长兴笑了，“好。”
长兴的房间在二楼，离楼梯口很近。亓越阳很快拿到了他的药箱，他打开，看见里面有一沓病历，几瓶药水，和空着的格子。
照着病历他找出了该给病人服用的药水。
药箱里没有别的线索，他无法判断空着的格子本应该是用来装什么药的。
林一岚蹲在他前面，看他陷入思考，叫了他几声，见他没反应，林一岚伸手想去碰亓越阳的袖子。
亓越阳这时动了动，她的手于是就覆在了他的指尖上。是温热的触感。
亓越阳低头。
林一岚的手很小，很白，细细长长的指节看上去总是懒懒散散的不使什么劲。
但他忽然想起这双手，牵着他跑过那个动物园的样子。
那个时候，他只能看到她的背影。低头的时候，认知错乱的他还在心里奇怪一岚要带他去哪里。
林一岚想收回手，亓越阳轻轻反握住，被她一下挣脱开。
他抬头，对上的是女孩有些抱歉的目光。
“我是想拽你袖子。”她解释。
“……嗯。”
指尖仿佛还残留着离去的温度。
“越阳，你是来给谁看病的啊？”
“庄园的主人。”亓越阳收拾好药箱。
这点并不难猜，庄园中没有几个人能请得起医生，并且用那么昂贵的药。何况奥布里半分不想掩饰他面上的苍白鬼气。
林一岚跟着他站起来，“那我们一起去吧。我去看看长兴在做什么。”
女仆告知他们主人现在在书房。
他们在书房门外遇到了裁缝阿珍，她手里是几匹深色的布料。
阿珍说：“我来让他挑布料，你们呢？”
“给他吃药。”亓越阳说。
书房里，奥布里正靠在椅子上翻一本书，长兴在一旁服侍着。
阿珍说：“先生，我带来了几匹布料供你选择。”
奥布里随意指了一个。他看都没看一眼。
阿珍本来想在书房里多呆一会，但长兴平静地请她出去了。
亓越阳取出药水，放在奥布里面前。
“喝药吧。”
奥布里仍是自顾自看着书，理都没理他。
病人不配合，医生应该想法设法，照顾病人的情绪和身体。
亓越阳站在书桌前盯着奥布里。
过了一会，林一岚看不下去了。
长兴对她温和地笑笑，摇摇头，但她还是走上前，“先生，你病得很严重吗？”
“生病了就该吃药的，”她说，“你得听医生的话。”
奥布里笑了一下，大提琴一样的嗓音有些低哑，“我确实病得很重。”
“但是我不想吃药。”
“嗯？”
他看着林一岚，想了想，说：“已经没用了。”
褐发男人看上去很平静，“这些医生的医术都糟糕且愚蠢，我的病已经无药可治。”
亓越阳和长兴对视一眼。
“……这这。”林一岚挖心掏肺想憋出个什么来安慰他。但他看上去真的太平静了，好像死亡并不是什么可怕的东西。
亓越阳说：“即便如此，你也还是应该试试。”
奥布里瞥他一眼，“怎么，你有信心能治好我的病？”
“不是，”亓越阳说，“我有信心你吃我的药不会提前死。”
林一岚：“……”
亓越阳不是在胡说。他拿起那瓶药水的时候发现它属于道具。
【奥布里的药：生命值+10，叮～吊着命呗】
奥布里不想理他了。
但亓越阳一直站在他前面，好像他不喝这个药水，他就不会离开。
奥布里不会被谁威胁，他只是觉得书房里太多人了，亓越阳真的很烦。
奥布里最终喝了药。
系统面板里，黑色花体字消失。没有新的剧情刷新出来。
长兴为奥布里空掉的酒杯倒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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