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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一岚接着说：“尘世间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此。”
牧时说：“如果上天能够给我一个再来一次的机会，我会对那个男孩说四个字……”
林一岚悲伤地说：“我们饿了！”
她咽下一口小白菜，觉得人生都是如此惨淡凄凉。
两个人从来没有同时那么深深地思念过亓越阳。
零端着小餐盘路过他们：“一岚，为什么你看上去很沮丧？”
林一岚说：“你看错了。”
她直觉不能让这个人工智能知道自己是因为没有肉吃而难过，否则就会发生什么很不好的事情。
零很懵懂地说：“没有呀。”
林一岚很不高兴地说：“就是有。”
零的四条机械腿卡顿了一下，好像正在进行一场头脑风暴。
它试图扫描林一岚的表情，推测她的心理活动，但林一岚握着叉子挡住自己的脸。
“不想看到你。”她说。
“……噢。”
零的电子音小了很多：“对不起，一岚。”
它低下了方形脑袋，黑色显示屏里一个小表情都没有了，转身离开的样子，有点像一只被抛弃的小狗。
林一岚的视线从离开的零的背影上收回。
她注意到，此刻餐厅里还有几个人也正在用餐。
离他们最近的是个脸色苍白的男人，和他们一样，男人还没有换上病号服，似乎也是今天才进来的。
稍远一点的桌上，坐着一个女人，正在独自用餐。她低着头，侧对着他们，头发挡住了大半张脸。
距离大门的一桌上，还有两个穿着病号服的病人。一个不知道为什么在用餐时间还戴着口罩，一个看着年纪很小，正用叉子叉蔬菜吃，看上去很满足。
林一岚小声说：“牧时，你看，除了我们，这里就只有这四个人了。”
“登出条件里说，这个地方只有一个真正的病人。”
“四选一的话……”林一岚说，“是不是太简单了点？”
牧时说：“别忘了，我们要通关，不仅得找出病人，还得治愈他。”
林一岚说：“诶，对哦。”
“可是我们又不是医生，”林一岚说，“我们怎么治病？”
牧时低声对林一岚说：“所以今晚，我们最好还是先去找药房的位置。”
“那个地方，越到后期，肯定就越危险，”牧时戳着盘子里的卷心菜，“我们要预判黑核，先发制人！”
林一岚点头：“先发制人！”
两人用两个叉子叉上两坨卷心菜，碰杯似的微微一碰，很有几分潇洒豪气。
……就是一个人也没吃那些卷心菜。
很快，用餐时间就结束了。天花板和墙面上的机械臂，在零的主控系统操作下开始收拾盘子和桌面。
他们该回去休息了，零果然提醒了他们，疗养院夜里有门禁，九点之后病人绝对不可以离开房间。
八点半的时候，有医生来查房。
是白天他们见过的阿迪医生。
阿迪医生见开门的是两个人，还有点惊讶：“你们住在一起吗？”
林一岚点点头。
他的目光一下变得有些古怪，在林一岚和牧时身上来回扫了几遍。
“……算了。”阿迪也不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好好休息吧。”
“明早我们会为你们安排疗愈项目，”阿迪递给两人一张纸，“请在这里写下你们打算预约的时间。”
林一岚随便勾了一个时间，在右下角写下了她和牧时的名字。
牧时注意到尽管有还算智能的零系统，这个疗养院依然非常注重纸质文件和档案的保存。
他们非常强调病人的“签名”，至今为止几乎每项和病人们相关的服务，疗养院都会要求他们“签名”。
“晚安。”阿迪接过那张纸，对他们点点头，说。
九点，屋里的灯忽然变暗了，像在提醒房间里的病人早点休息。
林一岚和牧时慢慢地拉开房门，通过一条小缝，两人一上一下地往外瞅。
走廊里也是昏暗一片，大部分灯都被关了。
墙壁上的机械臂保持着一个安静收工的姿势，白天他们看到的、机械臂上象征着正在工作的红点也没有亮。
牧时轻声说：“走吧。”
林一岚往外走了几步，才想起来自己的腿上还包着纱布。
不过也没有特别影响行动。林一岚就这么拖着“伤腿”，溜溜哒哒地跟在牧时后头，两人在昏暗的走廊中前进。
他们正处于二楼，牧时猜测二楼往上都是病人们的房间，所以他们今晚得往下走。
“等等。”
牧时停住。
“哒……”
“哒哒……”
走廊拐角，两个脑袋探了出来。
林一岚用气声问：“那个小方块，在做什么啊？”
牧时眯起眼，看着玻璃窗旁边奋力挥舞机械臂的小方块。
牧时说：“擦……擦玻璃？”
林一岚说：“真可怜……别人都睡觉了，它还要工作。”
牧时说：“可是它挡住了我们的去路。”
林一岚说：“那就不可怜了。”甚至挽起袖子，准备从背后偷袭正在哼哧哼哧擦玻璃的零。
牧时拦住林一岚：“稍等。”
他调开系统面板：“我看看有没有东西能用……”
和亓越阳不同，牧时总是会带很多稀奇古怪的道具进游戏。
牧时纠结了一下：“试试这个？”
林一岚瞄了一眼，有些噎住：“这……这是个玩具吧。”
“那么幼稚，”林一岚说，“怎么能骗到它呀？”
牧时说：“试试嘛。”
【一截树枝：当你聚精会神偷听天大的秘密时，总是会不小心踩到一截树枝……】
牧时“咻”地一下，把道具丢了出去。
“咔嚓——”
黑暗里传来奇怪的声音。
正在忙碌工作的零懵逼地回头，黑色显示屏上的眼睛眨了眨，扫描四周却什么也没发现。
零继续擦玻璃。
“咔嚓——”
零警惕地回头，机械臂依然在玻璃上舞动。
“咔嚓——”
“咻——”
零的四条机械腿变成了小轮子，飞快地冲向发出奇怪声音的角落。
牧时趁着这个时候，拉着林一岚贴着墙根溜过去。
林一岚看着头也不回去追那个声音的零，有些震惊：“那么好骗？”
牧时说：“这叫纯真。”
路上，他们又遇到了两个疑似负责夜间巡查的医护人员。
借着道具和地形掩护，他们顺利地通过楼梯到了一楼。
林一岚甚至找到一个问询处，那是他们白天没有来过的地方。
问询处是一个小小的，由三面玻璃墙隔开的小房间，墙面上贴着地图。
没有手机和其他照明设备，他们只能模糊地看到部分房间的位置。
牧时说：“这里有负一层，从……那边下去。”
牧时挑起一边眉毛：“而且只能坐电梯。”
林一岚左看右看，没有找到药房：“药房在哪里呀？”
牧时也看不清楚：“反正不在二楼。”
林一岚蹲在地上，忽然往前伸手，从问询处的小前台下，摸出一个箱子。
箱子里有几件医护人员的衣服。
林一岚眼睛一亮：“来来来，我们穿着这个行动。”
牧时拿了一件：“有用吗？”
林一岚说：“起码走在路上，心里会自信很多。”
牧时说：“很好，我们一起自信。”
林一岚披上了白色外套，牧时则是套上一件印着疗养院名字的t恤。
一楼也有亮着灯的地方，但乍一看上去好像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两人溜达一圈，最后还是决定坐电梯去负一层。
毕竟，“来都来了”。
电梯里的光也是暗暗的，内部的玻璃镜面则意外地光洁。
牧时按下负一层，电梯门缓缓合上。
牧时说：“真顺利呀。”
林一岚点头：“毕竟是a嘛。”
牧时说：“也不知道亓越阳住在哪里……”
缓慢合上的电梯门中央，忽然伸进一只惨白的手。
电梯门夹到那只手。
牧时猛地闭嘴。
林一岚惊恐地看着那只手。
电梯门缓缓打开。
他们先看见一个戴着口罩的人影。
也许是因为光线不好，那人浓厚刘海下的眉眼，他们并不能看清。
男人一手按着电梯门，一手缓缓拉进一个拖车。
拖车似乎很沉，轮胎卡在了电梯门缝。
男人阴沉的目光，缓缓落在电梯里僵硬的两人身上。
牧时先反应过来，拉住小推车的一个角。
林一岚拉住另一个角。
在男人沉默的注视下，两人一使劲，把小推车整个地拉进了电梯。
男人随后进入电梯。
电梯门缓缓闭上。
林一岚和牧时分别站在电梯最里头的两个角落，中间横隔着那辆小推车，一直默不作声的男人则是站在电梯最前端。
感受着电梯的下坠，林一岚有些不安地用手搅弄自己的衣角，目光在狭小的电梯中游移。
通过镜面反射，她看见牧时轻微地给她使了个眼色。
……那个男人是面对着他们的。
通常，进入电梯，大家都会面对着电梯门。
而这个戴着口罩的男人，却是背对着电梯门，一直面朝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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