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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头的房间更为阴黑，能让人感觉到是个相当大的空间，周围似乎还放了很多东西。
他们往房间深处走去，空气中的冷意正在加深。
小门外，停尸房的光隐隐透进来，但可能是深知距离那些尸体和医生已经有些距离的原因，林一岚莫名生出一种安全感。
适应了黑暗后，牧时轻手轻脚地摸索着旁边的柜子。
他用气声说：“一岚，这里有一些文件。”
林一岚也用气声说：“能看得清吗？”
牧时胆子很大：“我去那边，对着光看。”他抓起几本文件，溜溜哒哒地挪到小门后，借着外头透进来的一点光，阅读那些文件。
林一岚发现他们真的很需要照明设备，偏偏这么简单的东西她的系统面板里都没有。
林一岚索性在附近找了起来，她想也许哪个抽屉里就会有一个手电筒呢。
“嗡——”
“嗡嗡——”
骤然的剧烈声响把两人都唬了一跳。
外头停尸房里，那个医生在干嘛？
林一岚和牧时躲在小门背后，一上一下地探出脑袋。
背对着他们的医生，正站在停尸房靠近大门的病床旁，离他们很远。
他们第一次看清那个医生的身形，是个女人。
牧时说：“她手里那个是……电锯吗？”
林一岚很怂：“她从哪里掏出来的电锯？”
牧时说：“她，她为什么要锯那些尸体？”
林一岚悲伤地说：“牧时，你觉得等会我们会被她扛着电锯追吗？”
牧时说：“一岚，别怕，我跑得很快的。”
林一岚说：“我知道，问题是，我跑得不快。”
牧时说：“没关系，我跑出去以后，会记得每年这个时候，进来给你上炷香的。”
林一岚说：“那我谢谢你。”
牧时说：“一家人，别说这些客套话。”
“嗡——”
“嗡——嗑……嗡！”
牧时抓紧时间，继续扫视那些文件。
他说：“一岚，这些好像都是病历。”
“或者，健康档案？”
“但是奇怪的是，它们的格式和内容，跟一般的病历都很不相似。”
林一岚踮起脚，拉开一个抽屉：“上面写了什么？”
牧时说：“我读不懂。这像是某种加密的语言一样，真奇怪。”
“不过有图片，”牧时指着地上的纸，“我猜，这里写的6号病，指的应该是全身烧伤？”
林一岚果然找到一个手电筒，虽然小小的，只能照亮眼前的一小块地方，但是她还是很高兴。
林一岚说：“那如果找到更多的病历，我们就能大概推测出他们描述不同病的规律了吧？”
牧时点头：“理论上是这样。”
林一岚说：“好，我在这边找找。”
“嗡——”
“嗡嗡……”
电锯声断断续续的，还越来越大，牧时听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牧时忽然想到一件事：“你说这个疗养院，会不会规定锯尸体是每一个医生都要做的事情？”
林一岚从柜子顶上搬下一沓沾着灰尘的纸：“啊？”
牧时有点幸灾乐祸地说：“那亓越阳岂不是也要……”
林一岚手一滑，那沓纸上方有个小东西就滚到了地上。听声音像是某种小珠子。
林一岚只能打着手电，伏在地上去找那颗奇怪的珠子。
林一岚说：“你怎么那么高兴？”
她看见那颗珠子了，但是它滚得有点快，林一岚跟着往前挪。
牧时说：“哦？”
林一岚嘟囔：“你都不关心亓越阳的。”
牧时说：“亓越阳有你关心了嘛，我这是帮他中和一下。”
林一岚轻轻哼了一声：“可是他不记得我了。”
又觉得有点委屈：“他还逗我。”她还记得他问她哪条腿骨折那事呢。
牧时说：“亓越阳真是个坏批。”
林一岚说：“你怎么还说他坏话的。”
牧时说：“得，我闭嘴。”
林一岚笑了一下。
小珠子停下了，她伏在地上，伸手去够，却总是差了那么一点。
林一岚忽然想起来一件事：“牧时。”
“亓越阳有没有……”她的声音轻轻的，“有没有谈过恋爱呀？”
牧时想了想，说：“没有。”
“我们一起长大的。”牧时说，“他爱穿什么颜色的裤衩我都知道。亓越阳确实没有搞过对象。”
林一岚说：“为什么呀？”
牧时说：“一方面是家里管的比较严吧，我们爸妈都不允许我们早恋来着。”
“另一方面……”
牧时思索着：“一岚，你觉不觉得亓越阳很装？”
林一岚不觉得：“啊？”
牧时说：“你看，亓越阳本来长得就不和善，又总是一副谁都欠了他钱的表情。”
“我记得谁经常叫他酷哥来着，虽然他不是那种人。”
“女孩子应该会更喜欢我这种，又帅又开朗又平易近人的吧？”牧时骄傲地挺起胸膛，“亓越阳，只有区区一点小帅而已。”
林一岚问：“所以亓越阳喜欢穿什么颜色的裤衩？”
牧时说了个颜色。
林一岚说：“我怎么有点不信。”顿了一下，又说：“牧时，你确定我们遇到的那个人，是亓越阳吗？”
牧时愣了一下。
林一岚终于抓到了那颗珠子。
她的手也因此蹭脏了，就轻轻拍了几下，又说：“会不会是黑核骗我们？”
牧时抬眼，问她：“你怎么会这么想？”
林一岚不说话了。
她又想起白天，听到亓越阳声音的第一刻，她就认出了亓越阳。
……可是亓越阳呢？
他看着她的目光，无比的陌生。
他面对她，与面对其他任何人，没有什么不同。
就算失去所有记忆……
林一岚握紧那颗珠子，微微抿嘴。
难道失去记忆，就意味着爱也会消散吗？
牧时像是看懂了林一岚。
他想了想：“一岚，干脆今晚我们再去他们屋子里转转吧。”
牧时说：“等会揣上你的小手电，我们去一楼问询处看看亓医生住在哪里。”
珠子从手心中滑落，林一岚往前一扑，一下就接住了它。
“好啊，”林一岚觉得腿有些酸了，扶着旁边的架子，要慢慢站起来，“去干什么？”
牧时笑了一下，说：“去证明他的身份。”
林一岚眼睛一亮：“去扒亓越阳的裤子！”她的手忽然抓到了什么东西。
温热的，骨节分明的……
牧时说：“反应很快嘛。”
牧时把地上的病历收拾了一下：“我这里还有点迷药，到时候我们先把亓越阳迷昏。”
林一岚说：“啊……”
牧时说：“不用多言，凭我们之间的默契，我已经感受到你的兴奋和跃跃欲试了！”
林一岚说：“嗯……”
牧时说：“虽然这么说有点变态，但是一岚，我们还可以观察一下亓越阳的腹肌，是不是还是之前的样子，以此来确定他的身份。”
牧时有点奇怪：“咦，一岚，你坐在那里干什么？”
林一岚抬头。
林一岚对上了那双冷峭峭的眼。
林一岚欲哭无泪。
她刚才想扶着架子站起来，结果一下就抓到了亓越阳的手。
……这里怎么会有个亓越阳！
牧时说：“嘶，一岚，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林一岚哭唧唧地回头，心想你终于发现你当着亓越阳的面说把他迷昏扒裤衩了吗。
牧时表情惊恐。
牧时说：“一岚，那个……电锯。”
林一岚的身体僵硬了。
一直徘徊在门外的、恐怖的电锯声，不知什么时候停了。
牧时飞快抱起门口一地的档案往屋里移动，用气声说：“一岚，快，藏起来。”
屋子又大又黑，他们完全可以凭借地形躲过这一遭。
牧时刚刚放好东西，下一秒，小门被推开了。
抱着电锯的医生，背着光站在门前。
林一岚咽了咽口水，环顾四周，心想她可以趴到那个架子下面。
脚步声在靠近，她颤颤巍巍地想松开亓越阳的手，不料对方忽然一使劲，拉着林一岚进入两个架子之间的缝隙之中。
林一岚错愕地睁大眼。
她看不清亓越阳的脸，但闻到对方身上熟悉的气味，感受着相扣双手传递来的温度，林一岚的眼眨了眨。
“别动。”他低头，用极轻的声音说。
抱着电锯的女医生已经走到了他们这边。
她打开了电锯，嗡嗡的噪音令人头皮发麻。
“咯吱……”
“砰！”
“哗啦——”
黑暗里，错乱的噪音让林一岚很不安。
医生似乎用锯子弄倒了许多架子。
她在找他们吗？
林一岚慌乱地，想往后再靠一点，但背已经贴上了冷冰冰的墙。
可是他们就这么站在两个架子之间的缝隙中，女医生的电锯很容易就能碰到他们。
逐渐逼近的脚步，让林一岚害怕地缩起身子，闭上眼睛。
电锯声和躁乱的杂声里，林一岚忽然听见面前的人在说话。
亓越阳低头。
“胆子那么小，”他说，“还想扒别人的裤子。”
他松开了她的手，林一岚一怔，手就这么条件反射地追上去。
相触的温度转瞬即逝。
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他轻而易举地避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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