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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轻声说道，“好了，我知道了。”
说着话。
池婉起身，朝着屋外走去。
这是如此长时间以来，贺西年第一次找上门，肯定是来找她的。
池婉在去见贺西年之前，还把霍初春赶回了后院，让她继续去喂鸡。
“你年纪小小的，可别有欧巴桑的坏习惯，到处听人墙角。”
“嫂子，我才不会呢！我走就是了！”
霍初春手里捧着东西，娇嗔的看了池婉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池婉说的是调侃的玩笑话。
但是其实是为了霍初春好。
霍初春的世界太单纯，她的年纪也太小，不应该让她过早的知道这些事情。
等霍初春走后。
池婉也走到了霍家的院子外。
她看到了贺西年。
贺西年还是平常的老样子，一丝不苟的的严肃认真，沉稳镇定的气场。
然而。
在今天。
池婉却在贺西年的脸上，看到了一抹急躁。
贺西年在听到池婉脚步声的那一刻，就已经急匆匆的看过来，瞳孔里有着不易察觉的颤动。
落在池婉的身上。
心急的想要说些什么。
池婉心里略带疑惑，问道，“你是来找我的。”
“是。”
贺西年重重点头。
他看了看四周。
四周根本没有一个人影，但是哪怕在这样的环境之下，贺西年却还是不敢轻易开口。
他皱眉，抿唇，心急却没急躁的说话。
池婉见贺西年这个反应，立刻知道是怎么回事。
贺西年一定是来跟她讨论病情的！
只有是关于那一件事情，这个男人才会表现的如此慎重。
哪怕四周没人，却还是趴在隐蔽的角落里，有人在偷听着。
“贺支书，如果你信得过我，就到屋里谈。我保证没有一个人会偷听。”
池婉提议道。
贺西年表情稍稍的怔了下。
最终。
沉重的点了点头。
池婉带着贺西年走进霍家。
没有带到她跟霍南川的屋子，而是最中间的堂屋。
堂屋连着张月娥的屋子，此时张月娥不在。
一进门，就能看清两间屋子的全貌。
贺西年在走近之后，眼神仔仔细细的扫视了一圈。
四周简陋，家具破旧，却在这样的屋子里，放着一台收音机，一台缝纫机。
这两样东西，是贺西年和叶思玲的家里，都是没有的。
贺西年的目光，在这两台“现代化家具”身上多看了几眼。
目光有所停留。
他或许是震惊的，但是再想想霍南川和池婉，却觉得在情理之中。
这两人，并不是普通人。
若非如此，也不会将他和叶思玲多年以来，一成不变的婚姻，搅合的天翻地覆。
对此。
贺西年心里是有愤怒，有怨恨的。
全都压抑在心底最深处。
但是……
那股情绪已经不再是单纯的愤怒和怨恨，也如同是裂开的石头封信一样，从中生出了一抹希望。
“我是找你替我诊脉。”
贺西年在确认了四周后，开口说道。
再直接还不过的要求。
池婉听后，稍稍的皱了皱眉。
她再一次打量着贺西年，听着他声音里压抑着的急切，以及他今天古怪的行为。
池婉每七天，都会给贺西年诊脉一次。
每一次脉象的情况，她都会仔细记录，以便跟孙大夫探讨研究，进而修改药方。
可是今天，并不是他们约定的诊脉时间。
贺西年却突然的找上门。
该不会是……
池婉心中一震，眼神猛的发亮。
她想到了一个新奇的可能性。
池婉问道，“难道你起反应了？”
池婉的这话，说的直接又赤果。
而且她是女人，贺西年是男人，是明晃晃的越界。
但是。
他们更是一个医生，一个病人，什么男女之别，都变得不重要。
平常的交谈，都只是为了探讨病情而已。
池婉心里是如此想的。
可是贺西年的心里，却并不一定是如此。
这个成熟的男人，一下子皱眉，一下子懊恼。
在这个瞬间，他不是那个无所不能的村支书，更像是很多年前，连心底里的感情，都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的青年。
贺西年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池婉的话。
或者说。
是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开这个口。
“嗯。”
贺西年压着喉咙，皱着眉，应了声，又点了点头。
池婉的眼神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竟然是真的！
这可谓是天大的惊喜！
自从孙大夫替她改动药方之后，至今不过是半个月。
竟然就有了明显的变化！
池婉心中激动，喜出望外着。
这不仅仅是因为贺西年和叶思玲之间的困局，更因为她身为医生对于突破疑难杂症的研究精神。
池婉紧接着又问道。
“是今天早上起床的时候吗？”
“具体有什么感受？”
“你描述一下具体的状态和时间？”
贺西年面对这样的追问，他脸上的神情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
或许是这个问题太难看。
或许是池婉的追问，让他觉得被冒犯了。
亦或者。
是贺西年还没放下心底里的一切，还是跟以前不想说这些损害他面子的事情。
池婉见状。
她缓了缓急切的语气，一本正经的说道。
“贺支书，讳疾忌医是一个大毛病。你已经错过了这么多年，难道到现在还不明白吗？”
“只有你信任我，一五一十的将病状全都告诉我，我才能给安排之后的诊断。”
“你该不会还想藏着掖着，继续回到之前那样子吧！”
特别是最后一句话。
池婉特别的加重了语气。
贺西年被她狠狠地敲打了一番。
想到内心挣扎的若干年……
想到今天早上突如其然的喜悦……
或许，他从一开始，就是错了。
贺西年在一番深思之后，终于开口了。
“是今天早上……”
时间很短，症状很微弱。
贺西年的身体，的确有开始恢复的预兆，可是跟正常时候比起来，还是天差地别的。
甚至。
他几乎恍惚的以为是错觉。
可是那种陌生的反应，却又是这么多年以来，从未有过的。
太清晰了……
绝对不是错觉！
池婉仔细听着，默默在心里记下。
这样的变化，只是很小很小的一小步。
但是只要往往前踏出了，那么无论多么困难，一定就会到达终点的。
池婉有着这样的自信心。
她说道，“好，我知道了。现在我们再来把脉看看。”
贺西年闻言。
他撩起袖子，主动将手腕递到了池婉的面前。
池婉的手指，轻轻触碰那一处的血管。
然后。
闭上眼睛。
池婉集中全部的注意力，脑海里伸出了无数的精神触手，随着贺西年的血管，在他身体里缓缓流动着。
“贺支书，你太紧张了，放松一点。”
池婉提醒道。
贺西年调整了一下呼吸，“好。”
精神出手带着凌厉，一点一点，仔细审视。
良久。
池婉终于睁开了眼睛。
缓缓地眨眼，适应着眼前的光线。
贺西年在一旁，连呼吸都停了下来，紧张的等着池婉接下来话。
“你的身体是有变化。”
池婉之前替贺西年诊脉的时候，精神触手所触碰到的，如同是一块冰山，又大又冷。
将贺西年冰冻在其中。
但是这一次不同。
池婉隐隐约约，感觉到了冰山的融化。
“贺支书，之前给你的药，你还可以接着吃，说明这个药方对你是有效果的。在这个基础上，我还会调整出新的药方，到时候再给你送过去。”
贺西年听完，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他的表情没有明显的变化，但是眼神不再那么阴沉沉的可怕，显然也是开心的。
贺西年收回手腕，默默地起身。
原本就应该这样离开。
但是在贺西年站起来后，他看着池婉，用生涩又紧绷的语气说道。
“池婉，谢……谢谢你。”
这一声谢谢，贺西年是从未想过说出口的。
就如同，他从未想过，原来他真的可以被治愈一样。
在他心里压了这么多年的事情，当真正去做的时候，竟然发现并没有原本以为的那么难。
更显得……
他之前的那些年，是多么的可笑……
“你不用谢我。我这么做，不是为了你，是为了玲姐。”
池婉不是圣母，她不会原谅贺西年对叶思玲所做的一切。
所以。
与其跟她说一声“谢谢”，倒不如跟叶思玲认认真真的说一声“对不起”。
那才是贺西年最愧对的人。
一提到叶思玲，贺西年的表情，立刻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复杂的情绪，全都压抑在黑沉沉的眼底。
贺西年抿着唇角，犹豫了片刻，挣扎的开口道。
“思玲……思玲她最近，过得好吗？”
贺西年又坚守之间的约定，彻底分开了跟也叶思玲的生活。
他只知道叶思玲经常去县城，却不知道她到底在做些什么。
池婉一听，却是泛起了一抹冷笑。
她毫不客气的开口道。
“很好！玲姐当然过的很好。只要不靠近你，她的生活都是好的。”
这句话。
明显是对贺西年的挑衅。
如果是以前，贺西年一定会冰冷的回怼，跟池婉针锋相对。
但是今天……
贺西年皱眉沉眼，眼神里有着明显的恼怒，却……一言不发。
他竟然没有反驳池婉的话。
而是默默地出门离开。
再也没说一句话。
哼。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池婉看着贺西年远去的背影，在心里如此想着。
正思忖间。
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突然从院子门外传来。
贺西年前脚刚走，霍家又来新的客人。
“月娥姐！这么大的事情，我也就只能找你帮忙了！你可一定要给我这个面子！”
“我不行的！真的不行的！”
“月娥姐，你别谦虚！我们都看到了。你们家小春穿着那个裙子，可真好看！你就帮帮忙，也帮我女儿也做一件。”
“这不是比我不帮忙，实在是不行啊……”
“月娥姐，我女儿五天后就要结婚了，我们家什么情况你也知道的。女孩子出嫁一辈子就那么一次的……”
张月娥跟一个中年的身子拉拉扯扯的。
一个推搡，一个紧抓着手臂不放，两个人就这么纠缠在一起。
一转眼。
都已经走进了院子里。
中年身子姓王。
王婶子一看到池婉，眼前一亮，立马夸赞道。
“月娥姐，这就是你们家老大的媳妇吧？这模样，长得可真水灵的。真好看……真好看……我们这十里八乡，我还没见过这么细皮嫩肉的女人。”
池婉被盯着看，有些不舒服，还没反应过来，王婶子立马又转移话题。
“老大他媳妇，我听说你们家有一天缝纫机，做衣服可快了！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缝纫机呢，你快让我开开眼。”
王婶子说着话，都不等池婉开口，立马往屋子里走。
池婉都没反应过来，万婶子已经走了近去。
张月娥紧跟在身后，看到池婉怔愣在原地的模样。
她无可奈何的笑了笑，“小婉，那是王婶子。就是村口第三间房子，老王家的。他们家有个女儿，跟小春差不多年纪，过几天就要结婚了……”
张月娥仔细说了一下来龙去脉。
事情还要从霍初春的那条新裙子说起来。
不久之前。
霍初春穿着新裙子出门的时候，在村子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村民们原本都只记得霍初春脸上的胎记，觉得她容貌不好看，是一个丑姑娘。
然而。
在那一天，村民才发现其实霍初春长得极为好看，五官清秀不说，而且是圆润的鸭蛋脸。
哪怕胎记还在，却也是一个小美人。
再加上那身裙子……
村里人可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裙子，完全让人大开眼界。
就这样。
霍初春和那条裙子，都在村子里的女人之间，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至于那个王婶子，她女儿要出嫁，却也多少钱能置办嫁妆。
可是毕竟是自己的女儿，也不想亏待了。
想着也给她女儿做一身出嫁穿的新裙子。
一来二去，就想到了张月娥。
想让张月娥也给她女儿做一身。
张月娥对自己没信心，自家人做着穿当然可以，可是出嫁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也不愿意答应。
一来二去。
这两人就像刚才那样，直接拧巴在了一起。
王婶子见张月娥迟迟不同意，干脆直接找上门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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